第54章 美丽的酡阳下
骄阳似火,夏日炎炎。我的皮肤在衣服和阳光的照射下,嘞出了一道道纹路,黑白交错,和斑马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已满了十八岁,正读高二,已是成年人,也是个小大人。妹妹九岁,在读三年级。我们做作业时,作业放在长1.2m,宽15cm,高75cm的凳子上,坐在我捡来的体积为1000立方厘米的正方体石凳上,妹妹和我一人一条板凳,一人一个石凳。我们互不打扰,互不侵犯,自我监督。
读了高中后,时间就是生命。即便如此,每个月还是有两天的月假。虽然我是走读生,每天都能回家,但比起48小时来说,我可以有松懈清闲的时间。我喜欢回到家先完成作业,再玩耍;我也是老师口中的认真的孩子。每次月假第二天的下午我烧水洗完头发洗完澡后,都要去河边洗衣服。夏天还好,河水清凉,但冬天河水寒冷刺骨,刚下水,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现在我洗衣服再也遇不见海燕了,或许她‘飞走了’,也或许她停栖在某处。每次动手揉搓衣服时,我常想起海燕洗衣服时的情形,我比她幸运,我身边还有母亲,还有母亲为我挑担。我比她幸运,我的手不长冻疮,一到冬天,她的手红肿溃烂,泡在冷水里,更加疼痛。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易的,只是幸福和幸运之分。
我常常想到这儿,也想到母亲可以晚些时候离开我。人终有一死,我只希望陪伴久些,关爱长远些。每个人啊,都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人世。每个人啊,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结束这恋恋不舍的人生。生老病死,我们都早已习以为常。我常许愿:如果上帝愿意把我的寿命拿走十年或二十年,换母亲陪伴我的时间,我是十分乐意的。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命里我们永远不知道它会发生什么,即便它提前有预兆,却仍旧阻挡不了它的无情。
母亲近日身体不适,常常感觉到身体下腹疼痛。她以为是自己太劳累引起,也因此拖了两三周,实在是抵挡不住它的执拗,于是外婆陪她一起去医院检查。母亲生病的事起初我是不知道的,她在我面前就和没事人一样,照样干农活,做家务。
家里的玉米开始陆陆续续收割,每家每户开始忙碌起来。等爸爸收拾好东西,告诉我妈妈要去医院复查可能要住院,我才警觉起来。爸爸告诉我,家里的玉米等他回来收,我在家带着妹妹。晚上他依据医生的建议再看回不回来。
我开始惶恐不安,心里念想着妈妈不要离开我,我还没好好报答呢!爸爸走后,我搂着妹妹,嘴里念叨着:“妈妈要去医院看病,我们好好的在家哟!别怕,有坏人,姐姐会保护好你的!”
我在家如坐针毡,从太阳高照等到太阳下坡。夜色渐晚,月亮也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云朵,我心里想:“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再不回来,星星都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犬吠参差,我听到了脚步声,立马躲在窗边偷看,“小仓,赶快开门,爸爸回来了。”我立马跑下楼开门,询问他有没吃饭,立马把剩饭剩菜碗筷备好。爸爸嘴里一边大口吃着食物一边说:“妈妈体内长了个囊肿,需要动手术,今天外婆晚上陪床,但你也知道,外婆在别人家做保姆照顾病人,不可能请假,也离不开身。从明天开始爸爸得整天陪护,你和妹妹好好在家,把门窗锁好。”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邹巴巴的20元钱,又说到:“小仓,爸给你20元,这几天你和妹妹好好照顾自己,买点好吃的,你们还在长身体。小仓,你已经18岁了,是个小大人了,可以独立承担了。”说完,他沉稳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来得及做饭,爸爸便动身去医院了。临走前,告诉我:“小仓,如果爸爸在医院待的时间久,地里的玉米你别忘了收。没剩多少了,你和妹妹一点一点收。你是姐姐,可以背重的,妹妹人小,让她背轻的,你们姐妹俩合力完成。”说完,他就健步如飞地离开了。我在路边张望,我从未见过走路这样快的父亲,一直以来他都是慢悠悠地悠哉悠哉。我望着我手里攥着的20元,心里顿时沉淀下来。
我的作业早就完成了,我督促贪玩的妹妹完成她余下的作业。然后和她说:“妹妹,妈妈生病住院了,爸爸陪护,家里的玉米我和你两个人一起收割。你的作业没剩多少,今明两天做完,我们后天开始动手。妈妈生病需要钱,家里又不富裕。我去买把面条,我们吃面条,面条三元一把,还能余下很多钱。这几天就不吃肉了。好吗,妹妹!”
我恳求地看着她,她点了点头。她的作业做完,我们便开始动手收割玉米。前些年土地变动,户口变动,一起都重新安排。虽然土地少了,但妈妈还是从其他人手里要了些土地来种,来减轻家里的负担。
玉米剩的不多,约1.5块地。我背着大背篓,妹妹背着小背篓。我们顶着烈日,走过每一行土地,手剥着每一个玉米,已不管玉米叶是否刺人,已不管身上淌下的汗水。
一天,又一天,也不见他们的回音。我扛着锄头,和妹妹一起,挖玉米秆。她做伴,我锄秆。一锄又一锄,我不管疲劳,不顾手上的血泡,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做一点,母亲少做一点。母亲可以早日回家。”
一天,又一天,又不见他们的身影,我拿着绳子,和妹妹一起扛玉米秆。我的手心里的血泡早已破裂,手掌长出了茧子。我的衣服不知被打湿了多少次,妹妹瘦小,我抱着玉米秆,堆好,弄整齐后,便用绳子编织绳捆绑,压扁再绑绳。
妹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因多日杳无音信,我内心惶恐,害怕失去母亲,内心的自责加重。一边想:“妈妈,如果我平时多为家里担一份责,你或许就不会生病。妈妈,你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妈妈,如果可以,我愿承受你的痛苦,妈妈,愿囊肿是良性的”,一边偷偷地流泪。一手扛着沉重地玉米秆,一手抹掉眼睛溢出来的泪水。我想:“我要坚强,妹妹需要我,家庭需要我。我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我,他们会笑话我的。”
一捆又一捆,妹妹累了,我让她休息,剩下的我一个人扛回家。夜色降临,云朵害羞地藏了起来,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路上的路辙。妹妹在一旁等着我,我不小心脚捅到了蚂蚁窝,它们咬着我的脚,而我顾不得疼痛,我扛着这沉甸甸的玉米秆,牵着妹妹回家去。
第十一天,爸爸妈妈终于回来了。得知妈妈囊肿良性的消息,我也卸下了心里沉甸甸的重担……
这一事件也记录在我的作文本里,我站在讲台上泪眼婆娑念着,李白站在教室后面,全班安静地聆听着我这篇特别的《美丽的酡阳下》:
叶荣叶茂,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万物沉寂,连大地都沉醉在美丽的景色里。你看,那美丽的酡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