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宁
孩子的哭声在耳边挥之不去,让我心生烦躁,很是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灯闪烁,将夜晚照的如同白昼,屋子里面却漆黑一片,耳边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亮。
我摸索着下了地。
刚刚生育不久,身上的恶露还未彻底清理干净,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针扎一般,总算是熬着走到了厨房,烧了热水,冲了奶粉喂饱了儿子他这才止住了哭闹,我也终于得到片刻的安静。
而这一系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在我忙完一切之后却犹如锥心刺骨一般难受。
很累。
那是一种甚至连悲伤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的觉得疲倦,想要好好休息的累。
我有太久没好好睡过觉了,从三个月查出来有孕到足月生产,快一年的时间。
湿漉漉的感觉传来,没多一会鲜红色的血色便从双腿间蔓延开来。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落下,一瞬间心里压抑的委屈齐齐的涌上心头,让我不顾地板冰冷,瘫坐在地上。
我曾经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长相出众,成绩优异,亲戚朋友眼中的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人生赢家。
我和我老公相识校园,毕业就步入了婚姻殿堂,老公样貌俊郎,工作体面,为人又很是周到,对我的父母很孝顺,在外人眼中看来,我们是郎才女貌,让人可以相信真爱的典型。
可才结婚了几年的光景,我就成了满身病痛,情绪敏感的疯婆子。
在襁褓中的儿子整日啼哭,因为没人照顾,只能自己动手,让我的恶露拖了很久还没有彻底排干净,夜夜难以安眠让我的精神状态很差,脸色暗黄,眼袋重的连自己都不敢认。
老公在我怀孕生子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有染,孩子出世之后就和我谈起了离婚。
我的世界一瞬间从人人羡慕到了地狱,看不见一丝希望。
我抱着双腿蜷缩在茶几旁,起初只是眼泪忍不住掉落,到后来已经成了咬牙抽泣,即便这样,我依旧不敢嚎啕大哭,我害怕好不容易哄睡的儿子又被吵醒。
没人会来帮我。
我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忍着剧痛去收拾残局。
玄关的门被打开,久违的光亮晃的我睁不开眼睛,韩琛看着满身是血坐在地上的我先是一愣,而后放下手中的文件飞奔着的朝我跑来,他忙问道阿宁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韩琛在我眼前忙前忙后慌张不行的样子,我心突然疼的厉害。
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我便坐在地上,看着他笑得像个傻子。
他愣了,许久这才嗓子沙哑的看着我,他问我,阿宁,你还好吗?
我没去回答韩琛的问题,反倒是拉住了他的手,同他的目光直视,在他那双漆黑的双眼中我看见了担忧,还有和我一样的疲惫,十几年的光景,让他的脸上也褪去了青涩稚嫩,变得成熟沧桑。
我双眼含着热泪的说韩琛,我突然不恨你了。
是的,我说我不恨他了。
我和他十七岁相识,从校服到婚纱,一路相伴十三年。
想要在律师行业站稳脚跟需要人脉和资历,当年的我们只不过是刚从校园毕业一穷二白的实习生,没有背景和根基,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去奋斗。
为了能多跑一些单子,省一些路费,我陪他住过出租房,住过地下室,拮据的时候就连车站也凑合过,甚至为了几十块几百块的咨询费和人低声下气。
最艰难的时候他接不到案子我只能去做些私活来偷偷贴补家用。
后来我们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他的事业也有所起色,为了能好好的照顾他和备孕,我辞去了工作,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可在我十月怀胎,为了他失去了工作和身材的时候他出轨了。
对方是他公司的新来的实习小职员,其实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有预感了,那会儿韩琛就已经开始逃避我的眼神,只不过我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相识这么多年,同甘共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后他会背叛我。
更不愿意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
可惜现实是残忍的,狠狠的一巴掌将我打的清醒。
他想要离婚。
很果断和干脆的那种。
拟好的离婚协议直接放在了我的面前,上面写清楚了房子车子一应给我,连孩子的抚养权也不要……
我笑了。
我说韩琛,你可真是把律师行业用到了极致,这些年来的摸爬滚打最后都用在了我的身上,真是利落漂亮。
我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家里随手可砰的东西被我砸的粉碎,孩子在身边哇哇大哭。
凭什么我一直在陪着他吃苦,他事业有成我就要给别人让位。
凭什么我当初不愿看他四处碰壁受到委屈而拼命赚钱打工贴补他,好不容易将一个少年等成了男人之后要我放手?
凭什么我十月怀胎忍受着孕吐浮肿,夜夜不能安寝,为此丢了工作,他却可以抱着年轻姑娘恣意潇洒?
凭什么我们的儿子半夜哭醒我的身边没一个人陪着,我还要拖着自己极其疲惫的身体去照顾尚且在襁褓中的孩子。
想要离婚。
做梦。
我偏不。
那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到了恶化。
每天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就是吵架。
我将他出轨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连他的公司也都在对他议论纷纷。
不管走到哪,都会有人用有色的眼光去看他。
我的心里面产生了报复的快感,仿佛这些年来所受的所有委屈在看着他被人人唾弃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我要毁了他。
这是我一手陪伴成长起来的男人。
就算我们没有办法走到最后相伴到老,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放过他去便宜别的贱女人。
他不想好过那我们就一起去死。
从最开始的亲密无间,成了现在的没几句话就要动辄打骂的撕心裂肺,不过才十三年的光景,我恨不得他立刻去死,恨不得掐死刚出世的儿子,然后我也跟着一起去死。
可是我刚刚清楚的看见他从门口向着我飞奔而来的时候眼中的关心突然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