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工
第一次外出打工的时候，我还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初中生。那个时候，刚刚经历了中招考试，就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我在家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写了一封“出走告知信”，带了100元钱，和同村的一个好朋友共闯许昌。
第一次打工，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能用很俗的八个字来形容“辛酸苦辣，喜怒哀乐”。我和同村的那个女孩去许昌的时候，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罢工的破手机。还没带充电器。
我记得刚坐上车的时候，觉得自己酷毙了，觉得做一个大人真好，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了。从一个小农村出来，第一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看一看传说中的大城市，心里真的是有一万个激动点。
然而，等我们真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来到许昌的时候，我和女孩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天黑了，我们要住到哪里呢？”那一万个激动点慢慢地化成了恐惧点。尤其是，天越来越黑。
我不能哭，我是大人，大人什么都不怕。我这样给自己打气。女孩比我年长几岁，她在许昌上的中专。她很有信心的拨打了几个电话给她的同学，寻求帮助，尽管都无疾而终。
我们两个觉得，我们需要吃点饭，需要先填饱肚子。于是，我们坐公交去了她们学校附近。她说，只有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不拍天黑。我无所谓，反正第一次来许昌，哪个地方对于我而言都是陌生的。我只要和女孩在一起，就不害怕。况且，我有手机，真的碰见危险了，我可以打“110”。就是这么得意，就是这么任性。
我在空间里发了条说说，“来许昌打工，突然发现，没地方住，怎么办？”我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发个说说，却没想到初二时一个玩的很好的男孩竟然会给我打电话。
“你来许昌了？”
“对啊，来许昌打个工。”
“现在在哪里呢？”
“不知道啊，一直都迷方向。”
“你自己？还是和其他人一起？”
“和一个玩的很好的女孩。”
“真不巧，我今天才请假回家。如果知道你今天要来许昌，我就待在许昌去接你了。你们先来我们学校吧。我让我女朋友去接你们。你们今晚住她们宿舍。”
“嗯。好。行。谢谢。”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我和女孩按照男孩给我们的地址，又坐上公交，花了一个小时才到他们学校。学校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嗯，还行吧。她让我们喊她“小河”，我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像是个真实的名字。管它呢，给个住处就行。
我们被小河带去了操场，操场上有很多人，几个男男女女站在一棵树下面，小河一出现，那几个和我们同龄的男女便围了上来。他们很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我们很快就认识了。
这一群人都是男孩的好朋友。他们人都挺好的，不过，学习可能都挺渣的。因为，他们讨论的话题，都是喝酒，翘课，上网，打游戏之类的。那几个女生，嗯，也还行。不过多作评价。
小河给男孩打了个电话，告诉男孩，我们已经安全到达学校，男孩让我接电话，听到我的声音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他们一群人好像知道我的很多事情一样，装作和我很熟的样子，一直和我海聊。半夜十点多，我和女孩才回到小河的宿舍，洗漱了一下，就什么也不想的上床睡觉了。可累死我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和女孩就起床离开了这个学校。我们给小河留下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潇洒的写着：“我们继续漂流了，有缘必会再相见，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再见。”
其实我和女孩也不知道要去何处，只是不想再打扰，麻烦别人。我们坐车去了一个商场集合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商店。也有很多招聘的信息。我太小了，没有身份证，人家都不要。女孩毕竟过了16岁，快过18岁了，她的确比我好找工作。于是，第二天，忙了一天，又是毫无结果。
女孩说，要不，我先找个工作，先养着我们两个，你慢慢找，怎么样。
我说，好，只要和你在一起。
女孩去了一家饭店，包吃住，但不能带人一起住。女孩放弃了。接下来的几分工作都因一样的原因，被女孩放弃了。那时候，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晚上，我们找了一家网吧，在网吧住了一夜。
第三天，许昌的雨下得特别的大。我们又找了一天的工作，最后，我和女孩的钱都花完了，只剩下车费了。
我哭了，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女孩也哭了，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于是，我们两个一合计，就决定回家了。因为不想路宿街头啊。我们把彼此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只能买回禹州的车票了。回我们小山村的车票没钱买了。管它呢，反正我们要回家。
我和女孩买了返程的车票，坐在回禹州的车上，哭的稀里哗啦。
我说，再也不来许昌了。
女孩说，回家要好好学习。
我说，去他大爷的打工。
女孩说，去他奶奶的长大。
那天许昌的雨下得特别特别大。我和女孩哭的特别特别的凄惨。
回到禹州，又是深更半夜。身上只剩下几块钱了。手机早已经没有电了。女孩又带我去网吧。
我：我饿了，哇~
女孩：我也饿了，哇~
我：我要吃饭，吃饭，吃饭~
女孩：没钱了，吃了饭，我们就要睡在大街上了~
我：吃饭吃饭。我要吃饭
女孩：那我们住大街好不好
我：不好，我不要住大街
女孩：那还吃饭不吃了
我：不吃了。我不要住大街，哇~
我和女孩又住进了网吧，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我登上QQ号，找到了姐姐。
我：姐。在不在，在不在。
姐姐：你去哪去了，爸爸妈妈快担心死你了。
我：姐，我要回家，我要吃饭。
姐姐：你现在在哪里，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在禹州的一家网吧。姐，明天来接我回家，好不好，我没钱了，连饭都吃不起了。我好饿啊。哇~
姐姐：不哭不哭，明天一早就去接你。
离家闯天下的第四天，我和女孩回家了。我们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爸爸妈妈没有骂我一句，我吃了饭就睡觉了，整整睡了一天。等我睡醒的时候，妈妈问我，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我不好意思的说，闯天下失败了呗，嘿嘿，嘿嘿。
后来，男孩和我打电话，说，打工不好打，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在我们那里的小县城里打工就很好，安全。
我说，行，知道了。
男孩说，初中时的不告而别，对不起。
我说，没事啊，毕竟，我们的友谊可是杠杠的。
男孩说，我把所有新认识的朋友都介绍给你认识了，他们也早就认识你了。虽然当初和你说了绝交，但只是怕我离开时你会哭。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我说，知道了，我也是。我们是铁打的友谊，不会那么容易散的。
男孩说，那行，上高中了，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跑出来打工了。外面的世界，很恐怖，我们还太小，没有能力去闯。高中毕业就可以去远的地方打工了。
上了高中之后，寒暑假也会出去打工，但最远在禹州市。一方面是为了承诺，另一方面，我也确实害怕了。可能第一次打工的经历留给我太大的阴影了吧。
我说，再也不来许昌了。
女孩说，回家要好好学习。
我说，去他大爷的打工。
女孩说，去他奶奶的长大。
然而，当初的语言只是几个文字的组合。高中毕业后，我又开始了年少轻狂的打工旅行。去了新郑，去了苏州。只要一放寒暑假，总想出去转转看看。
我还是学生，有一天我会走出校园生活，走上自己的工作岗位，我的空余时间越来越少，我只是想趁着年轻，多去外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打工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的事情。孩子，只有经历了打工，才会慢慢懂事，慢慢学会长大。我的打工旅程还会继续，在这个旅程中见到的人，发生的事，我都愿意用文字记录下来。这是我的成长记录。等我老的时候，记忆力衰退的时候，再慢慢的读，慢慢的回味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