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登塔
我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云儿己不在旁边。
塔中的火烛还亮着。
我轻轻推开塔门，外面己是早晨。
“九殿下，你醒了。我在外面都守一夜了，都不见你出来，还以为你和凌云姑娘浪漫都把时辰都忘了呢。”
是柱子。
“你有见到她出来么？”
“她？凌云姑娘？没有，我一直都在未曾见她出塔。”
这就奇怪了！但是，马上我又意识到了什么，立马三步跨作两步往塔中楼梯上奔去。
木楼梯虽是很旧但依然牢固，也没有发出什么吱吱呀呀的声音，只是楼梯的边缘灰尘厚一些，楼梯中间部分有明显的脚印。
循着脚印，我一直到了六层，但是将至七层之时，却没有了脚印，且环壁上的长明火烛到这也没有了，七层是一片暗黑。
真是七层一个关卡？我是龙族啊，再说，我对这鸾火令着实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为了云儿，拼了！
很轻易的我就冲进了七层的黑暗。
一阵的黑暗和无边的寂静之后，传来了一些光线然后是一些声响。
慢慢的，一些温暖的阳光洒在了我的身上，温温的。
有了一些泥土的芬芳，有了鸟儿的鸣叫。
天空出现了七彩的阳光。
等一下，这个地方我来过。
这不是叠彩山么？对南海海底的叠彩山，这是我的娘亲姫夫人居住之地。
说是居住其实更好说是幽禁吧。
她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与四海仙族的世敌八——八荒魔族的北荒冥龙兽君冥乔生下了一子，如此大逆之罪，父神没有杀她己是枉开一面了。
听哥哥们说，父神帝俊为此，清心戒律、素食念经一千年。
我之前不知这些，我曾经与一群那时还不太熟悉的人来过这里，为的就是找我的娘亲。
从小，我便与娘亲分开了，我是在九重天的宫殿长大的。今天在这个哥哥的宫里，明天在那个将军的府上，但是，我总能从丫环或是天宫的旧人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我娘亲姫夫人的只言片语。
娘亲名唤姫夫人，其实姓李，南海人氏，早年著名的北伐之战，领头的将领名为李胜，此人面目清秀但武艺超群，相传他己经带兵攻入了南荒的灵界城，甚至还抓住了南荒的麒麟兽君冷江。
此将军李胜之女正是我娘亲李姬。
第一脚踩在了叠彩山的土地上，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天上七彩阳光照耀，流水潺潺如乐音动听。路边是整齐的小块田野，种着各种果蔬。一面是个小小的池塘，水面上也有鱼儿在冒着泡。
没走多远，便可见一片宅子，宅子的大门上挂着的匾额是“忘情阁”。或许是父神或者是整个四海都希望忘掉那一段不应该的情吧。
我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过了许久，门开了，开门的却是一个魔族人。
是冷眼，一个南荒的麒麟兽族，他正是南荒麒麟兽君冷江胞弟。
“来了啊？夫人说今天会有贵客到，没想到竟然是你！”
“我娘知道我要来”
“是的，九殿下”
“奇怪了，我都不知道我要来她怎么会知道的。那她人呢？”
“夫人有事外出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知道我要来还要出去，真是”
“九殿下，请坐！”
“不坐，我四处转转！”
“好，我陪你！”
好了，一个魔族的天尊竟然陪着一个仙
正是在后来的庆功宴上，我娘亲与父神相遇了，才会有了后来的故事，才会有了我。
这个忘情阁确实大，房间多而且配置好。花园漂亮，亭台楼阁、江南水乡，宛如一个小镇。
“这个花园里的花都是夫人亲自打理的。”
我点点头，虽然我是个对花不感兴趣的大男人，但是，我还是想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娘亲，与她的心爱之物多亲近亲近。
这是个不大的花园，但是从天到地，从围栏到飞檐，到处都是各色的花朵。
女子爱花是天性。
想必我娘亲在养护这些花的上面没少花时间。必竞，她在此地也无其它事情可做。
哎，我在花丛中，突然发现了一朵七彩花，它格外的大，格外的漂亮。它比我们用的小脸盆小不了多少，花瓣是各色层叠，特别好看。
“这一朵是什么花？”我不禁问了出来。
“玄天花，它是四海万花之首。九殿下确实好眼力！”
“万花之首玄天花？”
我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知道上赤花儿就是花仙，不知道这花与她有什么关系没。
“没错，我也是听夫人叫说，此花世间仅有一朵，夫人养此花已经好几万年了。”
我真是配服娘亲的耐心，是不是我老了也要弄点花花草草养一下。
我己全然忘了我此时是在鸾凤塔的第七层，亦真亦幻，如幻如真。
“九儿!”我回头一看是我的娘亲姫夫人。
“娘，你来了。”
“怎么样，这玄天花漂亮吧？”
她很得意的样子，也是为娘慈祥的样子。
“漂亮极了，到底是万花之首。”
“九儿，你想听听关于这玄天花的故事么？”
其实我不太想，但是真不想逆着自己的娘亲，只要她喜欢。
“好啊，我正好也很好奇呢！”
这个回答显然让她很是满意。
“冷眼，帮我泡些菊花茶送到书房，我跟九儿好生聊聊天。”
“是，夫人。”
书房在忘情阁另一侧，很大，里面有非常多的书。
“九儿，你是第一次进我书房吧。”
“是的，娘。”
“以后得闲，多在这翻翻，对你有益。”
“嗯，以后得和娘亲多学习多看书。不过娘，今天你得先和我说说这玄天花的故事。”
我己经学会顺着别人说话了，从不是九殿下的时候开始。
“嗯，这玄天花的故事可长了，为娘给你慢慢说来。哎，太长了，我简单跟你说吧，你看到的那一花园的花其实以前是一个花族，但是，有一天，这些花族遭受了灭顶之灾，全部身亡，只留下了残破的花身，正好被我遇到，我便将它们全部收留，每月施以仙泽养护，每日施以肥料，如今倒也生得娇艳了，特别是这朵花族之首玄天花，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冷眼端茶进屋。
“九儿，喝点菊花茶，菊花是我从九重天带来种子种的，与花园无关。”
我喝了一口，神清气爽。
“娘，我正听得入神，你快接着说。”
“好！前些年，二娘找来我这了，看到了我这小花园，对这玄天花也是格外感兴趣，所以用她的水晶球看了看这玄天花的过往，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等一下，等我喝口茶。”
我也是服了，老人家讲故事都是这样的么？
“娘，快说！”
“嗯，这玄天花的花仙与这一园鲜花本是水边的花之一族，而且，这花仙当时己嫁人，并生有一女，但是，某一天，她们遭受了屠杀，恰巧她的夫君和女儿外出才逃过一劫。”
我还是挺震惊的。娘看到我的表情，更得意了。
“但是，后来有一件事让二娘和我都很震惊，不敢相信。”
“什么？”
“花仙遗留下来的是那个女儿你也认识，她的名字叫上赤花儿。”
我惊呆了。许久没有说话。
脑子都是上赤花儿过往的点滴事情。在四海陷落之前，她对我是很好的，我自是能轻易感受出来，但是，那时当她只是妹妹，别无他念。未曾想到，她的身世如此悲惨，不难想到，那我的师傅上赤天尊便是那位花首的夫君了。哎，太让人感慨了。好在如今，娘亲将花首和众族人的花身保留下来、栽种在这与世隔绝的南海叠彩山之上，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积了不少德了。
“娘，那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娘亲灭了她花族么？”
听我这么一问，娘亲面露难色。
“怎么，不能告诉我么？”
她好像又释然了。
“能，现在告诉你了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让我有心理准备？难道跟我有关系？”
“是碧止上神，是她以鸾鸟之嘴啄去了花仙的花蕊，让她枯萎而死”
“凌云姑娘的娘亲碧止上神？我的天？娘，那你还要让我同时娶花儿与云儿为妻。”
“正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事我才有此想法的。”
虽然叠彩山的成亲已经过去不少日子了，再加上这段“不平凡”而“生死迷离”的日子经历太多，那些片刻仿佛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但是，当时的场景和心情都是历历在目。
当时的我，说实话，人是亢奋也是蒙圈的。这头刚刚找到亲娘，那头便要与两个女人成亲。当时是不明白的，但是为了能与凌云成亲，也不介意顺带取了上赤花儿，反正她也不讨厌我，而且还是我的师姐。所以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有我娘亲故意而为之的安排。
“娘，我不明白！”
“是你父神让碧止去杀的！”
“父神？不可能！他那么仁慈一个人，他会去杀一花仙之首？而且还是上赤天尊的夫人？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提到碧止天尊已经让我惊了，因为我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但是，紧跟着又提到了父神，我的生父，四海之主。他！更不可能。
“你还不是天下之主，你不了解其中的秘密。这么说吧，倘若不是这么做，上赤平就只是一个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的会些戏法的园丁，也就没有了日后与子温天尊一起辅佐父神的上赤天尊了。”
直到上赤天尊仙逝那么久我才知道了他的全名。
但是，难道就没了其他方法了吗？一定要杀掉花儿的娘亲？
“明白不了，或许我这一仙世都明白不了。当然，我也明白不了，你要我娶两个，而且是在这种关系之下。”
“不急，喝点菊花茶降降火，我的儿。为娘让你娶下她们是为了你也为了四海。”
我很气恼，我一口喝下了一大杯菊花茶。
“硼”的一声，我似乎被什么东西猛敲了一下，我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乒乒乓乓滚了好久。
最终，我被柱子扶了起来，真是腰酸背痛。
“九殿下，你还好吧？”
“你觉得呢，我正跟我娘喝茶呢，结果滚下来了。”
“你说夫人？夫人也在这里？在哪儿，我也去看看。”
“回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是你娘亲还是我娘亲。”
刚才的意境太真，我似乎还没完全脱离出来，我真的需要好好出去透个气。
推开塔门，我坐在台阶上，想起刚刚娘亲说的那些话，很不好消化。
“凌云姑娘下来了么？柱子！”
“没有。”
我虽然不是鸾鸟族，也拿不到鸾火令，但是关卡中的幻境是那么真实。
既然是幻境，那也应该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这里不是我的地方却也有我的东西。”
柱子看着我，很不解。
突然，我听到了外边儿有了声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吵闹，一直没有，后面甚至变成了欢呼声。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还此起彼服。
我赶紧顺着声音的源头去了，柱子跟在后面。
很快发现一大群年青的女弟子围着一个人，一个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说着什么。
“到底还是鸾鸟一族啊……”
“我们师祖的心血没有白费啊……”
“谁说鸾凤塔这么难登顶的，这不是登上去了么……”
我己经全然顾不上什么了，使劲扒开人群往里冲，几乎是踮起脚脚侧着身子往里够。
弟子都是女生，看到我在钻，都纷纷躲开了。
到了人圈的内侧才些许看清楚些，里面的十几圈的人，不论是女学徒们还是那些慧字辈的师姐们，只要在场的都己双膝跪在了地上，额头面地，两手掌心压地。
凝目望去，人圈的中央端坐着的正是凌云。
只见她盘腿莲花坐，双手互窝掌心，交叉，手背压于脚踝之上。
一袭血红色的新衣裳，比之前她穿的衣服要艳多了，新多了。双眼好似多描了金色的眼影，还从两个眼角斜飞出去。眼角两侧各多出了一片金色的长羽毛，不像贴上去的，而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很美，很帅，既有女子的温婉又有女将女神仙的帅气。
更打眼的是，她向上的掌心悬空托着一物，远看就是一团火，而近看则是燃烧的一块令牌。
难道是鸾火令？
我很惊讶的看着她的眼睛，但是她好似没什么反应，不是走向我，而是上前一个一个地扶起自己的师姐和师侄们。
她两手来回交替，不停地两手分开地托起自己的同门和和弟子。
被扶起来的人站直之后都会拱手道：“谢住持，恭喜住持得鸾火令。”
“都起来吧，现在是操练仙法的时辰，各自带回练习吧。”
凌云话音刚落，众弟子们纷纷躬声拱手退下。
远远己观望良久的慧敏说，“走吧，练功去吧，拿不拿到鸾火令，住持之位都是这丫头的，走吧。”几个跟随她的师姐连忙跟上。
直到所有人都走远，她慢慢走向了我面前。
“九殿下，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最好躲好一点，这些天，东海会有很多魔族人，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少露面为妙。为了这鸾火令，我登了一晚上塔了，累了，我去休息了，你保重！”
一时间，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复她。从昨晚上到现在，从天黑到天亮，她要拿到鸾火令她必须要登上四十九层的塔顶，而且更关键的是，这每七层便有一个关卡。比如，我因为好奇，闯了一下我的第七层，我见到了我娘亲姬夫人，而且她与我说了很多很奇怪的事情。不知真假，也不敢相信。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什么都信了。
鬼知道，这一通宵一晩上云儿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最终拿到鸾火令。
看着凌云走远，我往着鸾凤塔的方向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