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是谁

然后我就买了一个黑边的透明平镜。

我从眼镜区走到购物区，刚要进去，就看见巧儿满载而归。

那购物车几乎成了小货车，上面十几桶泡面，简直被巧儿堆出了新高度，要不是巧儿从“货车”缝隙里喊了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哪个售货员推着货架过来了。

我说，你怎么买这么多桶泡面啊？

给我舍友带了几桶，另外也帮你买了3桶。

你知道我喜欢吃哪种口味吗？

不知道，所以我买的全部是“统一”，这样大家就统一了。

我觉得巧儿的理论简直标新立异，我竟无言反驳。

你配眼镜了？近视多少度？

其实……

本来我想说实话的，但我想总不能每天都装逼。

所以我骗巧儿说我近视125度。

然后巧儿说，两只眼睛都是125度吗？

是的。

然后巧儿随手从商场货架上拿了一个计算器。

我默默的找了一个长凳坐了下来，表示什么都不想说。

小川你过来一下。

我特别不想过去，我不想面对那个计算器的计算结果，但我却无法拒绝。

怎么了？

商场的超市在搞活动，就是我买泡面的那个超市。

什么活动？

购物满200元，返一盒榴莲肉和一包面巾纸。

然后呢？

我购物满200元了，只给我返了一盒面巾纸。

没有榴莲？

嗯嗯，榴莲忘返了。

那我陪你回去要。

好。

这事说起来简单，但令人信服却不简单。

毕竟我们回来不是因为流连忘返。

收银员自然是不肯认账的。

在我再三要求下，对方同意终于调看监控。

我们来到了前台，服务人员态度很好，就是那姑娘的嗓门有点大，可能是商场里太吵了，也可能是对讲麦不太灵敏。

她先是电话联系技术人员，结果没接通，接着用对讲机联系，这回不光联系上了，并且看见了本人。

但是对讲机质量实在不太好，只好大声吼。

姚一阳！姚一阳！姚一阳！快点姚一阳，赶紧过来，帮忙调一下监控！

然后我就听见，“轰！”的一声，什么东西爆炸了！

快点来人啊，有人被啤酒瓶炸伤了！

我和巧儿都表示，那个人今天实在够倒霉的，但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张晓峰！

不过万幸的是，当时张晓峰已经走开啤酒瓶一段距离，所以爆炸只让他的后背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但是我们还是要先把张晓峰送去医务室处理，所以我们决定不再“流连忘返”。

张晓峰，啤酒瓶怎么会突然爆炸啊？

巧儿显然对那个啤酒瓶更感兴趣。

靠，别提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瞎指挥！

我说晓峰，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什么瞎指挥啊？

我有点怀疑这个屎货被炸到了脑袋。

我当时就随手拿起一瓶啤酒，然后就看见一个营业员对着我大吼，摇一摇，摇一摇！还特么快点摇一摇！

我一摇，周围人都跑光了，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唉，还好我跑得快啊！要不然我就破相了！

我们走出超市，正往回赶的路上，大神突然跟我说让我支开他们停下一会，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想了想还是照做了，我借口说拉肚子，让他们先回去了。

怎么了？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

关于什么的？

关于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巧儿？

嗯。

她怎么了？

她今天会发生意外去世。

你在胡说什么啊？

你用手在眼镜支架上前后滑一下试试。

我照做了，然后我眼前的一切犹如是视频播放的快进和快退一样，周围一切都在快速发生变化。

这是时光眼。

时光眼？

是，你将看见过去和未来。

这么牛逼？

但是，你却不能改变什么。

可以用“电梯”啊！

你和我建立了契约，所以可以不受时空的约束，但是她没有，所以你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所以她今天……一定会死？

人都会死的，你不要太难过。

不会的，你一定有其他的办法。

大神没有了任何回答。

然后我用时光眼看到了巧儿的未来。

巧儿去买饮料，回来过马路时被一辆公交车撞到，当场死亡。

她是替张晓峰买饮料，就是现在！

玛莎卡！我发了疯的向学校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着巧儿的名字，可是大街上太吵了，她没有听到！打电话也没有接！

看见她已经在排队买饮料了，我只有死命的往前跑！

要是时间能够静止就好了。

大神，你出来，快让时间静止！

依然没有回答。

来不及了，我已经看到了将要撞死巧儿的那辆公交车……

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我不能让她死，虽然没有任何理由。

我停了下来，我知道已经来不及赶到她的身边，没有了超能力的帮助，我原来是如此的无助。

我知道做出选择是困难的，尤其是关于生死。

我告诉自己巧儿没有死，只是见不到了，就像有很多人都见不到，比如大老陈，比如我的父母，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们，只是巧儿见不到的时间比他们长而已。

我试着让自己接受这套理论，然而我无法接受。

然后我开始告诉自己死亡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就像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提到的那样，人活着就是为了死亡。

我这么安慰自己，希望可以在死的时候没那么痛苦，至少可以死得痛快一些。

然后我望着身后疾驰过来的公交车，掐准时机跑到了路中央。

我知道我没法把它彻底拦下来，因为总有人会把我拉开，所以我只能用身体把它撞停！

那一瞬间很快，就像我飞出去一样快，就像天黑的一样快。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最后的知觉是感觉身下有很多水，我已经闻不到气味，但我觉那应该不是尿。

没有视觉，天是黑的，没有听觉，世界是安静的。没有味觉，一切是清新的。没有触觉，一切是无痛的。

没有感觉……那么，我是谁？

我觉得这个问题格外的熟悉，可是到底是谁问了这个问题，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想接下来这条路会成为案发现场，而我将成为现场的焦点。

我活着的时候应该很少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虽然在大老陈看来我在孤儿院里，一直都是焦点。

会有很多警察来吧，会有法医来吧，法医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最好是个男的，不然我的死相可能会有些不自然。

还有什么事呢，在我的魂魄消散之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

对了，我还想见巧儿最后一面，我想确认她最后是否安然无恙。

我……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