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屠匪（四）
“现在你可以说了没有。”张瑞望着雷豹不耐烦地说道。
“等等，英雄你说的是你不杀我，要是一会你让别人杀我怎么办？”
虽然张瑞的誓言让雷豹稍感心安，毕竟在这个封建社会，朝廷都提倡迷信鬼神的时代，没有几个人敢拿对上天的誓言开玩笑，但雷豹依旧是谨慎的把心中疑虑说出来。
“你这家伙还真有意思，你平时没事得罪那么多人。别人要杀你，关我什么事情，我只能答应我不杀你。”
“再者你仇家那么多，要杀你的人肯定会杀你，还用我让别人杀你？那是不是以后你仇家过来找你寻仇，还要我一天到晚的保护你才行？哪天你被杀了还算我违誓了？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杀了你得了，省得麻烦！”张瑞再次露出了不耐烦地语气怼道。
“不敢，不敢，小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小的多心了。小人给您赔罪。”听到了张瑞的警告，雷豹连忙道歉着。
“也对，现在除了这狗崽子敢杀我，还有谁敢，除非他们都不想活了。嗯，想先稳住这狗崽子，想拿老子的钱，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等老子回到山寨后再找人来干掉你拿回来。”
念想到此事，雷豹嘴角竟在不知觉中微微地翘了翘，露出了奸笑的模样。
张瑞虽然看见了，却好像是假装完全没有看到一般，依旧是一脸不耐烦的望着他。
“英雄请靠近一些，小人也好跟你说。”雷豹警惕的望着周边说道。
“别给我耍花样。”张瑞警告道。
“不敢，银子藏在直连山往打狗山上那个大石头右边第一棵松树的那个坟那。用一个大的埋骨缸装着，里面大概有一千两左右银锭。”
望着靠近过来的张瑞，雷豹是恨不得立马一刀捅死他。可是他不敢，只能是一副忍着心头滴血之痛的模样，缓缓吐出了自己藏银的所在。
“哼，想爷的银子？怕你没命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子，今日之仇，我必百倍……哦，不，千倍……万倍奉还。”雷豹心中恶狠狠地念道。
自看见张瑞杀人后，原本围观的人都纷纷退出了十米开外。如今看到张瑞没有杀雷豹的意思，只是在他怀里掏出了一些东西放到自己怀里，两个人又都在低声的说着什么。
有好事者是伸长脖子侧耳去听，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也有人想要靠近一些，可是看到了张瑞警惕望过来的眼睛，又止住脚步。
此时，满身伤口的雷豹又是在求饶的模样。
“你确定是在打狗山大石头右边的第一棵松树的坟里？没有骗我？识趣的就别跟我耍心眼。一会我就会叫人去挖。如果挖不回来，就别怪我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再用盐来腌你的伤口。”张瑞把玩着匕首，满脸冷漠的说道。
这时，只见雷豹目光快速地闪烁了一下。他实在是想不到张瑞居然准备找人去挖了再放他。
“难道他不知道一千多两银子有多少钱吗？可恶，看来骗不了他。看这样只能先给他了，等回去以后哪怕要多花银子也要找别人干掉他才行。用他刚刚的手法，对，就这样。”雷豹再次暗暗的咬牙下定决心，但在脸上却是满脸悔恨的样子。
“英雄，小人刚刚是被摔昏了头，不是第一棵松，是第三棵松的坟。”
“想好了？不会再想错吧！”张瑞依旧玩世不恭的样子。
“真的是想好，再错英雄就立马把我杀了吧！”雷豹坚定地回答道。
“好，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不是要让人去挖了回来再放我吗？”雷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傻啊，这么多钱，我怎么放心交给别人的手。”张瑞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再说了，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我就信你吧！既然信了你，还不放你走，难道你还要留在这里吃饭？”
“没有，没有，不敢留。”摸不清张瑞用意的雷豹此时恨不能立马消失在此地，哪里愿意在这里多留片刻，于是也就连忙矢口否认道。
“以后别再让我碰到你，我只是答应今天我不杀你而已。”望着不停摇头的雷豹，张瑞再次警告道。
“是，一定。小人绝不敢出现在英雄面前。”雷豹此刻看着一脸轻松如释重负，但是却是真正的心头滴血。
“可恶，居然让这狗崽子给骗了。早知道是这样，刚刚就应该死咬定是那个地了。真是……老子的银子啊。”要不是有外人在，雷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英雄豪气重承诺，小人以后碰到英雄都一定会绕路走，绝不敢打扰英雄清净。”说着，雷豹艰难的爬了起来，对着张瑞双手抱了抱拳。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受不得好话，等老子回去就是你的死期了。清静，肯定清静，死了不就清静了嘛！”
念想间，雷豹强忍着心中的得意。此刻他还不敢笑，必须得等这难关闯过去后。
围观的人们看得一头雾水，刚刚还打打杀杀的，怎么现在又好像没事了一样。
此时，已经被李婶扶了过来的李四也看不明白，正想要过去问张瑞是怎么回事。
“等等。”
听到张瑞声音的雷豹愣了一下，难道他想要反悔？
即便满心无奈，雷豹却还是强忍着准备正欲回头去对张瑞多说几句好话，却不想，雷豹刚刚回过头左手就被张瑞狠狠的割了一刀，鲜血直流。
“啊…你想干什么，想要反悔吗？你刚刚可是发过誓不杀我的。”捂着鲜血直流的左手，雷豹对着张瑞怒吼道。
“发过誓不杀他？”雷豹的话让众人心中更是疑惑了。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围观的村民纷纷议论着。
听到了这句的李四更是心头一凉，狗子为什么要发誓不杀他，难道不能给狗毛报仇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带着满腹子疑惑决定还是先看看，如果狗子是因为怕被报复，那我去杀好了，就算是拼个同归于尽我也要为我家可怜的狗毛报仇。
就在李四暗下决心之时，只见张瑞对着雷豹说
“你别多心，主要是刚刚雷当家的太过英勇，你的左手给我的脸赏了一巴，我是乡下人不懂很多，但是礼尚往来的礼数还是懂的，你给我赏了一巴，我也送你一刀，大家合情合理不是吗？”
“你……”雷豹心中一万头***奔过，正想要破口大骂，不过想想还是忍了，也许他正是在找理由激怒自己然后好干掉我。
老子才不傻，我忍。等老子回去后，一定加倍奉还。一脸阴沉的雷豹一下子就堆出了笑容。
“对，对英雄说对，是小人无知，这礼…礼…礼上往来的确是应该的，小人这可以走了吗？”
“嗯，很好，看来你很懂事，我都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你受了伤，赶紧回去包扎吧！”张瑞满脸欢喜的样子对着雷豹赞许道
“是，是，小人先谢过英雄关心，小人这就走。不叨扰英雄了。”听到张瑞说让他走，雷豹满心欢喜，这下子没事了吧！连忙回过身准备走。
“一条胳膊老子耗得起，等把命保了下来，这仇再慢慢跟你算。”
围观的群众看得云里雾里的，不是说不杀他吗？怎么又砍了他一刀，雷豹还得谢谢狗子，真是看不通。
“哦，等等…”
听到声音的雷豹浑身一震，又要搞什么事？正准备装作听不到离开的时候，右手胳膊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娘的，你到底是几个意思，是不是想杀老子，那就痛快点！来啊…”疼痛难忍的雷豹回过身发飙般的对着张瑞怒骂道
“不会，我可是发过誓不会杀你的，怎么会想着杀你呢？是这样子的，刚刚你不是砍了我大狗叔一刀吗？我想叫你等等商量一下是不是要赔点医药费给他。要知道以前大狗叔可是给过我半个馒头的，这恩情我是不是该报啊！”
“可是你又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我想要你可能也没钱了赔不起，那就还他一刀得了，所以才砍你一刀。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张瑞一脸无辜的回答着
“对，对，英雄说的对。那这次没事了吧！”雷豹怒气冲冲，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事了，不过你刚刚那句他娘的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纯粹是小人在放狗屁，不是对英雄你说的，就是小人说屁话骂自己。这次真没事了？”雷豹连忙解释道
两个手都受了刀伤，雷豹只能相互捂着。要是再这么不止的流血就流死自己了，所以雷豹不想跟张瑞在这里耗太多时间。
“真没有事了，你走吧！”
听到张瑞的话，雷豹还是心有恐惧，不敢相信他。走两步回过身来看了看张瑞，只见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就看着他
“真没事了，你走吧！注意止血。”张瑞关心般的对着雷豹说道。
雷豹很是疑惑，难道真没事了？再走两步，再回头看了张瑞。
只见他正在玩耍着匕首四周观望中，连看他都不看了。
“看来是没事了，得赶紧跑才行，省得他反悔。”
雷豹心中一喜，正准备跑的时候，右腿小腿上再次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随后便摔倒在地。
等雷豹翻转过身子一看，一把匕首正插在了他的小腿上面。剧烈的疼痛让他哀嚎着，不再思索地大骂道
“艹你娘，你个狗崽子是不是玩老子，是不是要杀老子，你可是起誓不杀老子的，你要杀了老子，你也不见得好过，老天可是在看着你的。”
“住口，你再骂试试，老子虽然答应不杀你，可没有答应不割你舌头，你要敢再乱叫，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张瑞过去“啪啪啪”的甩了雷豹几个响亮的巴掌警告道。
吓得雷豹不敢再骂，而是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伤我。”
看到这里，很多围观的人都感到了云里雾里了，这到底是要放还是要杀，不是说过起誓不杀了吗？放的话怎么还左一刀右一刀的。
极少数人似乎看得有点明白了，但又说不上是什么事。感觉好像是猫戏老鼠一样，让它跑几下又去叼回来，又让它跑几下，最后才吃掉。说不上是什么，但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是这样的，刚刚我不是已答应放过你了吗？”张瑞回道
“是呀，然后呢？什么理由又要伤我？”
“然后呢，我就看着这么多人围着这里，就想着是不是还喊他们离开让一条路给你，也好让你快些去包扎伤口。可是我转了一圈，看见了我李四叔。”
“全村人知道我李四叔一家对我张六可是没得话说了。你刚刚对他们一家怎么样我还能不计较，但是你给他的一腿我怎么的也要给他一个公正。所以伤你一脚是不是很应该。”
“好…好…你这样子说我还可以说什么。那你还有谁的仇要报的也一并报了吧！我受着，别一下子又来一下，一下子又来一下。”雷豹此刻是打断牙齿当血吞的架势
“没有了，真没有，我发誓。”
“我不信，赶紧的吧！不要再玩我了。”雷豹近乎求情道
“你不信？真没有了，‘我发誓。今天我张六要是再伤雷豹，我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怎么样，这下子可以了吧！”张瑞指天说着。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敢违背誓言，老天一定不会放过你了。”
可笑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悍匪居然还得指望着老天处罚背信弃义的人来保命。
只见雷豹咬牙拔出了右小腿的匕首。然后用匕首割一块衣服包扎伤口后，就单脚起身慢慢走向李混的方向。
张瑞捡起了他丢在地上匕首，摇了摇头就往回走了。雷豹艰难地走了一小段后便回头看了看张瑞。
只见张瑞快到了围观的人群中去。这才骂骂咧咧的对着不远处的李混喊道
“李混，你个混蛋，快找人来抬老子回去。不然你那点龌蹉事情别怪老子说出来。”
李混听到了，这要说出去了还得了，我就不死也脱身皮。连忙吩咐身边两个打手过去扶他回李府再说。可是两个打手刚刚想动身就看见张瑞不善的眼神看向了他们。
“我擦，大哥，我们只听到他起誓不杀你，可没说不杀我们。”
于是，两个打手说什么也不肯去。
李混自己也不敢上，只能静静的待在那里看着雷豹。
看着李混他们动都不动一下，雷豹只能继续骂骂咧咧的自己慢慢爬过去。
此时的张瑞已经走到了李四的面前。
一脸错愕的李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见张瑞把手中带血的匕首交到了他的手上。
“四叔，老天不帮我们，我们就只能自己帮自己。狗毛的仇，你看着办吧！”
张瑞把匕首给了李四后，也没有再去看他，而是走向了被他杀的土匪尸体。
李四看着这把带血的匕首，想起了张瑞的话，想起了狗毛的死，想起了刚刚受到的各种屈辱。
于是，李四怒由胸中起，恶向胆边生，挣脱了李婶扶着的手，用尽全力冲向了不远处正面对李混骂咧的雷豹。
……
等雷豹艰难回过身看的时候，一把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肚子里面。疼痛已经卸去了他最后的力道，雷豹就这样肚子插着匕首的倒坐在地上，看着满脸皱纹的李四满眼泪水不断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