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少年锦时
傍晚时分,一场雷雨以倾盆之势冲刷着目光所及的城市。风裹挟着水汽穿过走廊与窗,雷鸣沉闷。
我在八月末想起了七月初的雨。
补习刚刚开始,连续几天都是阴雨天气,高一新生来校军训,田
径场上口号喊得响亮。
绿迷彩占领了校园,穿褪色校服的前高一高二学生穿插其中,我在尚俭楼下与一位有些面熟的教官擦肩而过,匆匆回头,望见一张熟
悉的面容,恍神片刻,记起是当年的教官,想要说声教官好,最终没能开口。
然后,我在2018年的七月想起了2016年的七月。
穿着不合身的迷彩服,脚踩草坪,头顶炎炎烈日,不甚规范的站着军姿。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累时,年轻的教官在队列前方站姿如松,眸中刻着刚毅。
他问:“想长大吗?”
我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想!”
他又问:“知道什么是长大吗?”
无人答话。
“小时候总想着要长大,长大以后才发现,其实长大,就是离开家。”
教官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的我们若有所悟,可后来轻易便忘了。
高中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有万丈豪情,凌云壮志,摩拳擦掌欲大展宏图,个个心气特别高。可是到了后来,当初的豪情壮志让单调的学习生活给磨灭了,日复一日的“三点一线”,让我们剩下一颗不求上进的心。
今年二月随家人去了革命圣地井冈山,那也是一个阴雨天,单瓣与重瓣的桃花每一朵都极好看,山峦都隐在朦胧雾气中,自博物馆出来走过几座桥,看了许多花,兜兜转转好些圈转到主席的一处故居前。
泥墙木门草铺房顶,院中有株开白花的树,树很高,比房屋还要高出许多,花朵开在光秃秃的枝干上,晶莹如玉。
亭亭如盖,我用这个词来形容这株树。南阁子外的枇杷树,故居里的不知名花树,都曾陪伴过它的主人。后来守着旧居静默地生长,等待着未归人。
我在18年二月井冈山的烟雨中,想起了母校的红砖墙。修修补补许多次的砖墙,颜色深深浅浅。三月时意大利开始长新叶,忍冬藤如瀑自墙头倾泻而下,墙角粉色月季初绽放,操坪绿草如茵,有幼童长堤上放纸鸢,河畔桃花连缀成烟霞,还有一群少年人围坐闲话。
初中......真是有些遥远的记忆。奔跑,跳跃,嬉笑,打闹,那个时候与一些人的世界相融,喜怒哀乐都鲜活真实。
轰然炸开的雷声震得耳膜隐隐生疼,雨声似大力敲击出的密集鼓点。
从回忆中挣脱,似一场大梦初醒。
所谓少年,大概就是被一场酝酿暗地里多时的大雨淋湿得彻底,还能够欢笑,摔倒后能爬起来继续前行并相信雨过天晴。
谁不曾有彷徨过少年时:
那时期待大雨来,期待大风起。
一路走来,和些人挥手告别,期待重逢;和一些人天涯两宽,各自珍重;和一些人相遇,倾盖如故。
仿佛还是在初中,还在过六一;仿佛还是初中,刚刚跑完八百米。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身边奋笔疾书的同学告诉你,高三已不是将来时。
高三的你,现在的你。
少年啊,心似骄阳,有万丈光;年少不负,唯少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