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掉脑袋的事
第三十回掉脑袋的事
“四爷，您也是会里的人吗？您是不是是主事的？”婉儿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洛儿妹妹他们的真实身份了。”
“你认为我们是什么人？”陈四问道。
“英雄好汉呗，她都不瞒我了。”婉儿说道，“其实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四爷，您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很累的……”
“是很累……”陈四来精神了，在洛儿嘴里也许得不到的东西，那婉儿也许会说，她还真和府里的那些婆娘不一样，真诚多了，自己刚才还差点误会。这帮子帮会的人除了打劫、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他们还在做什么，虽然他们在这一带也做善事，但是不会是那么简单吧。
“四爷，我看您就是一个主事的，我妹妹从小孤苦伶仃，我现在离家后家里人一定不会再接纳我了，您能不能以后别让我妹妹去做那些事。”
“我做不了主，这是上面的决定。”陈四决定打马虎眼，了解清楚钱岛主这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因为他们做的不会是说的那样简单。
“也是，如今大家在一起，干的都是杀头的事，我担心我以后受不了苦，会连累家人。”婉儿说道，她眼睛里有泪水，“我不想别人说我无情无义，但是家里父母年迈，哥哥一心想做官，他们要是被我连累怎么办，还有世倌哥，他已经是举人了，这要是事发，岂不是连累更多人，满清鞑子在扬州杀光了我们汉人，他们怎么会手软？”
“婉儿姑娘，那时都是打仗，兵荒马乱的，现在歌舞升平，不会杀那么多人了，也就杀几个头，以儆效尤，其他人还是流放的多。”陈四说道，现在真不知道谁安慰谁了。
“你难道不是头？”婉儿说道。
“我就是和你们一样，那江南一带的会首也不会是我呀，你看看那钱岛主来无踪去无影……”陈四说道，他觉得钱坚一定另有师傅，罗道士只是他其中的一个师傅，那么他在帮会里担任什么职务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这个帮会不简单，让婉儿觉得是株连九族的罪，其实这普通的盗贼朝廷从不会下那么重的手。那就是谋逆大罪才会让人那么担心，看来还是要从婉儿嘴里套。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让我担心，这件事不是会不会首那么简单，而是你们不应该扯着反清复明的旗，十多年前，一个不造反的秀才都能让皇帝砍了脑袋，你们杀贪官向百姓布施都好，就是不应打那旗号，会连累很多人的。”
“婉儿，我们从没有说过那四个字呀，你从哪里看来的？”陈四觉得这件事有趣起来，本以为他们就是一群江南的地头蛇，没想到竟然和这个能挂上钩。这应该是件大收获，可是想着面前的人似乎又心痛了，婉儿、洛儿、世倌、还有罗二嫂张二他们可已经不把他们当外人了，要都是乱党，父亲定会严惩不办，这不行，不能连累他们，好歹自己也受了他们不少恩惠，何况钱岛主又是罗道士的弟子，这总不能撕破脸皮，不但不能说这事情，还要帮他们瞒才算得有情有义。
“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也许是钱岛主送我妹妹的……”
不知者无罪，自己不能再刨根问底了，只是这婉儿的嘴是不够严，幸亏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她这样也容易说漏了连累大家。
陈四说道：“看到的就当没看到，听到的就当没听到，你只要觉得那都是幻觉，心里就会好过，既然没看到没听到，当然也就不知道，不知道就说不出什么，你懂吗？你发现的秘密越多就一定越容易死。想平平安安活下去，就要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宫里老太监教训小太监的。
“可我心里还是知道，难过……”婉儿说道。
“那就不要那么多为什么了，总之，我们是一起的，你我还有外面这些人，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额，这船翻了，大家都要死，别说你难过受不了，我从小就要这样，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能随便说，能不难受吗？”陈四说着说着就火大起来，“不仅不让说，还不让人看得出来，发个脾气都叫喜怒无常，必须要整天一本正经戴着假面具生活，这叫什么日子，我本是真性情男儿，却整天窝窝囊囊，人家儿子见了父母欢欢喜喜，我见了父亲还要又跪又拜。”
“你们家规矩原来比我家还严呀，我每天都要去给家里的奶奶行礼，但是爹娘前却不用跪拜，你爹怎么这个样呀。”婉儿说道。
爹怎么这样？陈四在苦笑，从自己第一次有记忆起，他就是高高在上的，那种距离是无法想象的。
“你那个洛儿妹妹呢？奶奶喜欢她吗？”陈四突然想到了洛儿，其实答案心中已经有了，洛儿不可能被这个家族里权高位重的古板奶奶喜欢。
“奶奶很讨厌她，不许她来请安，奶奶总喜欢数落她，她母亲是我们那边最下等的人家出生的，奶奶不许她进祠堂，不许她靠近我们，不过我却喜欢她，只要背着奶奶，我会把好吃的给她送去，我娘我哥都待她很好，她娘手很巧，又读过书，还通医理，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女医，她外公也是名医，只是她母亲家是贱民，听说她外公以前就不是安分人。”婉儿说道，“其实我们现在也不是什么安分人了。”
“这种事也不要随便说给别人听，你的洛儿妹妹会不喜欢的，没人愿意听到别人谈论自家的秘密，她可是也要面子的。”陈四说道，婉儿这丫头人不坏就是太天真了些，“听说你以前是准备进宫的，那是怎么回事？”
“那还不是我们那个知府老爷想升官，不过不是现在这个老头啦，”她是嘉兴人，她说的那个知府老爷自然是上一任的知府了，“我奶奶当然不肯，我爹却说我们如果不答应全族就会遭殃，因为我那些族人都不肯做满清的官，他就把我送了出去，他对我说，也许我一人就可以救大家的命，我原来以为我爹最疼我，没想到他根本不是最疼我的，这回能逃出来，还是婶子帮的忙，陈家原本就是她的娘家亲戚，父亲早早就把我许配给世倌哥哥了。”
“原来是这样呀。”陈四说道，“怪不得你的世倌哥哥当初就对我很反感，你们这般出走，不知你世倌哥哥家会怎么看。”
“我们管不了，世倌哥说只要风声不紧了就带我回京城，那时候再给我爹爹报个信，他如果疼我，应该没事的。”婉儿说道。
“要是你公公大义灭亲把你们绑了浸猪笼怎么办？”陈四决定逗逗她，长夜很是无聊。
“我爹才不会那么做！”世倌推门进来了。
“小子，你哪里来的，看门的两人呢？”陈四喊道。
“他们出去保护那个赖爷了。”世倌说道，“这件事不是你自己吩咐的吗？怕赖爷出事。”
“那你也不能偷听，你不是君子。”陈四说道。
“我早就是强盗了。”世倌说道，“我把婉妹带走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功名没了，自己要成贱民了。我现在就是强盗师爷。”
“那你爹呢？你想过他老人家吗？”陈四说道。
“这满清的官不当也罢，和那些大爷在一起受罪，这些旗人官个个趾高气扬，就知道欺负我们汉人，那个噶礼难道真替陆元正花钱买官了吗？他根本没有，他反而阻止陆元正补缺，逼着陆元正昧着良心雇人行凶盗取钱粮。”世倌说道。
“你难道找到证据了？”陈四问道。
“其实我说不想知道那纸条上的字是假的，谁都有好奇心，我也不过随便打听了一下松江府的事情，知道以前有个知府自杀了，监守自盗，然后就发挥想象力。”
“你这小子，说了半天没根没据，我还以为有什么法宝可以对付这个噶礼呢。”陈四说道，推理是不错，但是办案就要有证据，世倌真还嫩了点。
门外传来了猫叫的声音，这猫一般在春季喜欢乱叫，可这季节，陈四想到了个人……
“时间不早了，我睡一会……”陈四说道，婉儿知道他是赶人了，于是退出了屋子。
陈四自己没走门，却打开了花窗，从窗户里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