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凯我】脸红的思春期(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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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羞没躁地亲了一通,他们又在海滩上晃了很久,看微信里章武发来消息说民宿电路已经修好了,陆思恺才同王俊凯手牵手,一起走回了西瓜民宿。
出游前他们特地查过天气预报,松屿这边连着一周多的大晴天,所以两人在沙滩上散步,只觉得空气里都是清清爽爽的夏夜气息,陆思恺本来有点郁郁的情绪被驱散得七七八八。
但远远看见西瓜民宿的招牌,陆思恺的心忍不住又有些沉了下来。
方才黑暗中和白溪争执的记忆涌入脑海。
不知道白溪会不会在房间里……
她们等一下见了面,要说些什么?
陆思恺有些忐忑,她在情绪剧烈波动以后又很没有出息地想,白溪那样的性格,确实是不太喜欢别人管她的事的,如果她真的和曾楚寒“掰”了,按白溪的个性,一定会觉得这是件丢人的事情,天生高傲的人特别讨厌被别人看了笑话去,再加上自己明明知道白溪对章武没有感觉,却总自以为是地想硬把两人撮合在一起……
啊啊啊啊!
陆思恺越想越觉得自己挺过分的,至少在这件事上的做法确实不太对。
于是越靠近民宿,她越觉得沮丧,脑袋沉得跟塞了一个秤砣似的,无精打采地垂着。
离民宿大门大概还有10m左右的直线距离,忽然,陆思恺就听到王俊凯有些讶异的声音响起,“……白溪?”
陆思恺倏地抬头去看,就瞧见白溪蹲坐在民宿门口的木台阶上,也愣愣地在看着他们。
她忽然鼻子一酸,明白过来,……白溪,大概在等她吧。
王俊凯看她们俩这样的表情,马上明白过来,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刻,陆思恺和白溪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好插手,就松开牵着陆思恺的手,小声说了一句“我先进去了”,就留下陆思恺和白溪两人相顾无言,尴尬的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陆思恺低着脑袋,玩自己的手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平时虽然看上去很豪气,但做事情往往不够果决,总是要自己在脑子里各种分情况讨论,绝大部分时候会显得做事谨慎稳妥,但实际上只是她思虑太多,不敢迈出率先一步。
所以陆思恺才会被果敢独立的白溪吸引,她总是觉得白溪特别酷,很多事情陆思恺不是不想做,而是不敢做,但白溪却能永远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还能把它们完成得很好。
就像现在,她们两人尴尬地各自占据了木台阶两端,也是白溪先开了口,先结束掉这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沉默,“你们……刚刚去散步了啊?”
“嗯……”陆思恺轻轻地应了一声。
白溪抿了下嘴唇,声音有些生涩,“我刚刚太生气了,说话比较难听,”她顿住,乌黑的眼睛在暖熏的黄光中像两粒暗光流动的黑曜石,“……不是真心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思恺:“……”
陆思恺垂眸看着台阶前的一片沙地。
她知道的。
气头上,所以很多话不过脑子,只想肆意地攻击对方,让对方在自己面前不再能露出或趾高气昂或泰然自若的表情,这些都是深深隐藏在人类身体里的恶劣因子,它日常躲起来,只在偶尔的时刻才跳出来,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陆思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生气起来,恨不得对方立即人间蒸发,以后永远别再见了才最好。
可是她又知道,有时候无意间破口而出的话,实际上却很可能是内心真实的想法,白溪说她,……爱管闲事,可能其它的一切都是口不择言,但这个评价却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你算什么?凭什么管我?
陆思恺目光在沙地里一个小贝壳上停留了几秒,才终于又开口道:
“白溪,你有把我当朋友吗?”
她声音低低的,是和平时很不一样的消沉。
白溪抬起头,表情显出几分讶然,还有一点慌乱,“你怎么这么说?我刚刚真的只是太生气了……”
“我知道,”陆思恺细细看着自己手掌心的纹线,声音小得像一阵若有似无的气流,“我知道,你只是太生气了,……我也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不能够插手你任何事情的,我不能‘越界’,或许对你而言,没有人能‘越界’,你并不是讨厌我,只是我没有那么重要而已。”
太矫情了,陆思恺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想。
人与人的交往其实哪有公平可言?非要去寻求公平是一件特别可笑的事情。
两个人里,总有一个人要多付出一些,既然付出了,当然希望有回报,可是如果没有,也不应该太在意,否则只会让自己落入偏执的境地。
可是大道理谁都懂,真的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陆思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她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地把白溪当最珍贵的朋友对待,平时白溪多冷淡她都不在意,可能也不是不在意,只是那些零零散散的、似乎微不足道的“不在意”累积到现在,就像滚雪球一样,变成了超级大的“在意”。
她皱着眉,脑子里很混乱,使劲想要找出一点昔日白溪对她好的记忆,却一点也找不着,没有的,不存在的,她这么费劲寻找,只会显得自己愈加可笑而已。
她兀自在消沉的情绪里放纵着满脑子乱飞的自暴自弃,所以听到白溪的声音在夜色里像一片被风吹得瑟瑟作响的树叶,还有些不知所措和茫茫然。
白溪还是保持着坐在木台阶上的姿势,双膝并得紧紧的,和往日一贯的矜贵气质,只是背弓起来,脸埋在双臂里,声音被箍得闷闷的,“有的。”
什么?
陆思恺怔愣,她没有反应过来白溪在说什么。
白溪却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像被裹在某层物质中,不真实似的,又很清晰,“有那么重要的……怎么会不重要,”她停顿了几秒,“你可是我……”
风吹过两人的发,夏夜从光裸的手臂上悄悄走过。
她的声音像青柠汁里的冰,“……唯一的朋友啊。”
陆思恺被这冰在皮肤上滚了一圈,甚至忍不住隐隐颤栗起来。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白溪时,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到陆思恺走过来脸上露出的表情,当时陆思恺就觉得她特别好看,连眼睛躲闪了一下又直冲冲地瞪向陆思恺都有一种克制的虎虎生威。
其实陆思恺在中学时就知道白溪,她们俩是同一个初中不同班的同学,一个因为学习成绩出名,一个因为舞蹈才艺出名,陆思恺从前对她只有模糊的印象,但也知道学校里很多女生看不顺眼白溪,常常能听到她性格孤僻瞧不起人的评价。
高一入学时,她其实只是因为班里只有白溪算“老面孔”,便主动走过去想与她做同桌,至于为什么没人想和白溪做同桌,陆思恺那个时候倒真的没有考虑过。
后来才知道大家是因为学校安排男女不能同桌,而女生又都不太喜欢白溪臭着一张脸不易接近的样子,所以白溪在座位上坐了近二十分钟,愣是没有同性生物靠近她。
呃……
其实大家不愿意和她当同桌,还因为一件事。
当时白溪选好座位以后,居然从包里取出了一瓶小瓶包装的消毒液,就着湿纸巾在桌上擦了足足五分钟。
龟毛又孤僻,看不起别人,绝大部分人对白溪的评价就大概是这样,再加上竞赛班的学生大多有优越感,白溪成绩其实顶多只能在实验班上游,若不是有才艺加分,进竞赛班还是有些困难。
陆思恺其实也挺冤的,因为如果她早来一会儿看到白溪那样的举动,说不准也不想和她做同桌了,她主要是怕对方忍受不了自己的大大咧咧。
但真的和白溪来往以后,其实并没有觉得她孤僻啊瞧不起人什么的。
她顶多就是嘴上跟你损几句,你不往心上去就真的没什么,无关痛痒的言语而已,哪有真正行动重要?
白溪会在周末晚上明明有训练的时候赴她的约,哪怕只是同她聊八卦看电影,然后再在饭点路上买个面包赶去舞蹈班,她上课打瞌睡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白溪也会偷偷提醒她,陆思恺体育不好每逢体测临时抱佛脚,白溪也都会陪她,生日、节假日时会收到白溪送的礼物,都是她平时随口说的“有钱了以后要买一个”的精致玩意。
陆思恺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忽然很难过,她怎么会,怎么会觉得白溪从来没有为她付出过?
海滩被夜色包裹着,云后面探出月亮的半轮影子。
一阵风让陆思恺忍不住双手抱住了自己的上臂,纵然是夏季了,可夜晚依旧有些凉。
她迟迟没有回应,白溪还以为陆思恺不相信,遂抬起头,露出有些发红的眼睛,像一只固执解释着什么的白天鹅,“真的,”她语气有些急切,“我……我脾气这么坏,只有你肯跟我做朋友,我跟曾楚寒的事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我在电话里只是想气气他……”
“为什么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呢?”陆思恺打断她,声音闷闷的。
白溪:“……”
她似乎是没有想到陆思恺纠结的是这件事,露出了近似于迷茫的表情。
陆思恺看着她的表情,慢慢说道,“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事情都不想我管,其实你早就觉得我爱管闲事,很烦人了吧?”
白溪瞳孔缩了一下,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
陆思恺盯着她,然后偏过脑袋,不再看白溪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真正的朋友是怎么样的,”她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没有气力,任白溪再迟钝,也听得出陆思恺有点……累,“也许是我太作了吧,要求这要求那,毕竟就算是朋友,也没有权力干涉别人的生活。”
“陆思恺……”
白溪呐呐,轻喊了一声。
于是两个人复又陷入了沉默。
陆思恺坐着坐着,一会儿,忽然发自内心地明白了,她们两个人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翻篇以后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她……她再也不会去死乞白赖地关心白溪的事了。
白溪自己会把事情处理好的,用她的话说,那都是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会为它负责。
陆思恺从台阶上站起来,用手拍了拍臀部的灰,就折身想走,没想白溪也站起来,攥住了陆思恺的衣摆。
陆思恺:“……”这是要干什么?
她苦闷中被逼出一些好笑来,其实白溪已经和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很不一样了,这种幼稚的初中生行径放在以前,白溪不嗤之以鼻一番简直不科学。
她看着白溪,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就看到白溪嘴唇张了张,眼睛里的光既有慌乱,也有妥协,然后她的声音就慢腾腾地从嘴里蹦出来了,“你给我点时间,我会习惯的,”白溪又像是在同陆思恺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只是不太习惯,有人会来帮我解决问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我感觉得到……我就是,就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陆思恺刚要说些什么,白溪又说,“我知道你不是别人,所以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们不要绝交好不好?”
说到最后,白溪的声音都快跑出哭腔来了。
陆思恺:“……”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也就只有白溪会天天把“绝交”两字挂嘴上。
她又想哭,又想笑,种种复杂情绪混杂在一起,使得陆思恺沉默几秒,然后说道,“……那我们回房间以后,你要把你和曾楚寒之间都发生了什么,通通告诉我。”
陆思恺眼睛亮着闪闪的光,终于露出了一点点开心的表情。
然而这下轮到白溪:“……”
真的,女生之间的友谊太复杂了吧!
[第三期/原作:卷毛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