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一次留意
楚家人烤肉很有一套，把各种调料用宽大的叶子包住，塞到猎物的肚子里。又找来刷子，蘸了白酒，把高浓度的白酒轻轻的弹到烤肉金黄色的表皮。酒助火势，些许的白酒滴落到火焰当中惹得火焰蹭的一声暴涨，眨眼把整个猎物吞进去，在酒精燃烧完后，又迅速退去。这样一涨一落温度急剧变化的火焰，让烤肉表皮变得更加酥脆，一层焦黄色的壳出现在烤肉的表面，还带着白酒的香气，馋人极了。
负责烤肉的那个楚家人，把烤得直冒香气的香獐从火上取下来，直接用匕首切成大块分给每一个人，我正好分到了一条后腿，迫不及待的先咬了一口，入口先是咔嚓一声咬破了焦脆的外皮，随后浓郁的肉香像爆炸一样在舌尖绽开，混着清冽的酒香。肉不腻人，酒不辣口，简直是极品美味！
“好！”墨殇赞叹一声，冲着烤肉的那个楚家人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一把抓过一旁的酒瓶，朝人家做了个干杯的手势，一仰脖就“咕嘟咕嘟”灌下去大半瓶，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擦擦嘴，那姿态豪爽之极，偏偏她又是一副稚嫩的少女模样，这么豪爽的举动给人一种错乱的野性美感。
我在旁边看的可以说是目瞪口呆，连手里抓着的的肉都差点掉下去。tnd这女人怎么比男人还豪爽？墨殇正好转头，瞅见我还有阿全那目瞪口呆的模样，灿烂的冲我们一笑，恍惚间我好像看到在她眼底有炽热的火苗在跳动。然后，我看到她取过一瓶新开的白酒，朝着我们的方向，遥遥示意。
这是在邀战！
我脑子里突然窜上一股火气，娘的，不能被一个女人给看扁了。我从一边随手拽过一瓶白酒，“锵”一声抽出匕首一刀给瓶子去了顶，我心里带着一股好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少年的恣意妄为的心情，远远地冲墨殇一敬，仰头将瓶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热辣的白酒像带着火焰，冲进口腔，掠过喉管，又肆意的冲进我的胃里。酒能使人兴奋，这话不假，一瓶酒下肚，我感觉我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光。没有忧愁没有顾虑，只要有兄弟，有烈酒。哪怕天塌下来都可以无所畏惧。
周围叫好声一片，我挑衅地把空瓶子朝着墨殇瓶口朝下甩了甩，然后指了指她那瓶，用眼神示意：到你了。
墨殇也不怯场，和我一样仰头一气饮尽，同样赢得一阵喝彩声。
隔着篝火，我看到墨殇勾了唇角，把她手里的瓶子同样缓慢的瓶口朝下，甩了一甩，眉眼里尽是璀璨的火光。
一直到现在，我都还能清晰的记起当时的场景。后来我就想，我第一次注意墨殇，应该从她刚出现在我面前时就开始了，但第一次留意墨殇，却是在这个时候。留意到她的张扬，留意到她的执着，留意到她眼底跳动的火焰深处，那一抹不为人知的，空蒙深邃。
那一晚的篝火宴会，我们喝的很尽兴。高浓度的白酒，我喝了一瓶又一瓶，但我酒量好，而且我也还记得我们在什么地方，所以只是微醉。墨殇喝的酒不比我少，但她却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非常清醒。她这逆天的酒量让我心里小小的挫败了一下。
楚湘安排那些还算清醒的楚家人守夜。但就算是这些还算清醒的，也是半醉了，我不大放心，索性我现在又睡不着觉，干脆在外面陪着一块守夜，盯着那跳动的篝火发呆，一盯就是小半个晚上，直到最危险的子夜过去，有清醒过来的楚家人过来替我我才回去休息。
也不知道是地太潮还是楚家准备的睡袋质量太差，总之，我后半夜也没有睡的多么好。梦里面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我追棕子，一会儿又成了粽子追我。追着追着，突然柱子又冒了出来，一脸的血，对我说，朔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朔哥你原谅我成吗，我下次再不这么做了……
我在梦里一个劲的喊着行，行，只要你回来怎么都行。柱子却摇着头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一着急，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昨晚上跟我睡一个帐篷的阿全早就不见了人影。帐篷外面透出淡淡的天光。我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才从帐篷里出去。
大部分人已经起来了，正在吃早饭。我跟楚香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到阿全旁边，阿全递给我一块压缩饼干和一壶烧开的热水。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然后找了凉水洗了把脸，就准备出发。
接下来一连三天的旅途都是乏善可陈，每天都是单调的白天开路前进，晚上点起篝火休息。第一天晚上的那场篝火狂欢，也仅有那一次，随着我们向山的深处进发，灌木越来越茂密，开路也越来越困难，谁也没有精力再去抓猎物，更何况，随着我们的深入，山林里出没的动物逐渐从野兔獐子之类的小动物变成了华南虎金钱豹这类食肉的猛兽。这种时候再烧火烤肉，让香味四溢，纯粹是加大我们的目标，给我们找麻烦。
“操，我们还要走多久？”一连走了三天都还是这茫茫林海，阿全终于憋不住了。
楚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了阿全一眼，说：“很快就能到了，雪峰山这么大，多走几天也是正常的。”
阿全实在是被这林子憋得狠了，一指那些士气低沉的楚家人，怒道：“这是多走几天的问题吗？你瞅瞅咱这队伍的样子，再这么走下去，还没到地方，就要先损兵折将了！”
楚湘也没办法。长时间的单调的工作会使人困倦疲乏，失去精神，她也没法改变这件事。楚湘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路线是肯定正确的，再坚持几天，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阿全还想发火，我拉了他一把，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发火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省点力气在路上。不过人疲累的时候是最容易出事的，我看了看那些士气低迷的楚家人，实在是很担心，就对楚湘道：“继续前进吧，让你家的人都小心一些，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只可惜，就算我事先提醒，终究还是出了问题。
那是第五天的中午，我们一行人都被南方山林闷热潮湿的环境蒸得头昏眼花。昏昏沉沉地，我看到原本走在我旁边的墨殇好像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把前面开路的楚家人换了下来。
还没到她开路呢，她怎么就跑到前面去了？我脑子里还有点糊涂，昏昏沉沉的想着。结果还没几步，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随之一声虎吼，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紧，随着的是墨殇的一声大喝：“退后！”
我顿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原本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些人，一股脑的往后撤，我急忙挤开人群往前，一眼就看到，一只吊睛白额的野虎挡在我们前进的路上，正在与墨殇对峙。
我当时心里就骂了一声娘，搞什么，华南虎！华南虎在野外不是已经灭绝了吗？怎么还会被我们碰上？！还有你们楚家人是干什么吃的？让个姑娘家一个人对一只老虎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往后撤，有没有出息？
我骂了一句娘，拔了刀就往上冲。那老虎凶得很，虎吼声连连，前爪伏地，猛的一个饿虎扑食扑向墨殇，墨殇一矮身躲了过去，结果老虎正好扑到我的面前，我心里“靠”了一声，真他娘倒霉，没办法，只能仓促间举刀硬顶过去。锵的一声响，跟那老虎结结实实的对了一下，老虎的力气多大啊，这一下我差点没被压出一口老血，我踉跄着后退几步，那老虎低吼一声，再一次扑了上来，我这回可没敢跟它硬抗，一个侧身躲过去，瞅准了机会，狠狠一刀砍在老虎臀腰连接的地方。
但凡脊椎动物，都是铜头铁尾豆腐腰，腰部是它们最明显的弱点，我这一刀下去顿时鲜血四溅，老虎痛得大吼一声，一转身木棍粗细的虎尾跟鞭子似的抽过来，我躲闪不及，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把我扯到后面去，接着我就看到墨殇的脸从我旁边掠过，他把我甩到后面，自己反手就是一刀砍向扫过来的虎尾，手起刀落，虎尾被无声无息的砍掉一半。
然后墨殇还回过头横我一眼：“到后面去！”
我得承认，我骨子里还是有一点大男子主义的，墨殇这么一句，顿时激起了我心头火气，我毫不示弱的狠狠瞪回去，怒道：“他娘的，是你到后面去才对！这里交给老子就行！”
听到我这话，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墨殇居然还笑了笑，然后也不再劝我后退。她反手握了她那匕首，猛的向前几步凌空一跃，准确的落在老虎背上，不顾老虎的挣扎怒吼，一手抓住老虎脖颈边的毛发，一手扬起匕首“噗”一声捅进了老虎的脖颈！
就跟那次在巫女墓中，她轻而易举地杀死了守墓的粽子侍卫一样，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匕首插进了老虎的要害。老虎并没有立刻死去，墨殇又迅速拔出匕首，狠狠的再一次捅了进去，如是几次，直到老虎脖子处鲜血喷起尺高，瘫到地上无声无息地死去方才停下，虎血喷了她全身，墨殇翻身从老虎身上下来，一身的鲜血顺着衣角流下来，染红了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