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转变
孟星魂突然问道：“假如我没有跳下去救人，你会怎么做？”
这是孟星魂一路飞来时一直思考的问题，阿福先是威胁他不准轻举妄动，否则杀掉高老大等人，但他实在忍不住跳下去救人被擒之后，阿福又告诉他不会去杀高老大了。
如果之前的威胁是谎言，那么与谎言相反的真实意思难道是孟星魂不救人阿福才会杀高老大么？
孟星魂是个喜欢思考的人，尤其喜欢从细节中找出蛛丝马迹，现在阿福告诉他之前的逼迫是考验。那若是他没有通过考验，为了保全高老大的命，冷漠地看着那些乡民惨死，阿福又会怎么做？
这个疑问就像小猫的爪子在抓挠着他的心，他忍不住想要问出个所以然。
阿福脸色转冷，但很快又笑了：“孟少爷想知道的话，还得听阿福讲个故事。”
孟星魂痛恨阿福的故事，但每次又不得不听他讲故事，为了解惑，他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阿福道：“这就要从一位少年经受考验最终成为大侠的故事说起了。”
孟星魂叹口气，道：“你说这位大侠不会又跟我有什么相似之处吧？”
阿福摇头道：“这位大侠可跟孟少爷没半点相似之处，这位大侠是一位少年，本来只是个普通的秀才，机缘巧合之下被一只上古神蛛叮咬而打通任督二脉搏，获得了绝世武功。就如穷人乍富，他刚一修成绝世武功，反倒没半点想要成为大侠行侠仗义的念头，盘算着用武功来赚钱发财才是正事。”
孟星魂想了想，觉得阿福的这个故事倒是不太荒谬了，穷人乍富，弱者突然变强，必然不会有相匹配的心境，想要发财也是人之常情。
“那少年秀才便去打擂台赚赏格，他武功可要比那些守擂的武师高多了，几下子就打翻了好几人，结果那摆擂台的庄家在给赏格的时候却耍了赖，只肯给他一半的赏格。这少年秀才是良家子出身，虽然心下不满却也没生出歹念，只忿忿不平地拿了被克扣一半的赏格便走了。”
孟星魂点了点头，这少年秀才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受了欺诈也没凭着武力过人就强行抢夺，可要比现下武林中大多数人强得多了。
“走出那擂台不远，少年秀才发现一个强盗闯了过去，直朝着那庄家冲去，拿刀逼着庄家，将庄家的钱财给抢了个精光。少年秀才武功高强，要制服那强盗不过举手之劳，却因那庄家之前坑了他，不肯出手，窃笑着看强盗扬长而去。”
孟星魂倒也没觉得少年秀才有什么做错之处，换做是他只怕也是一样的选择，人非圣贤，不是谁都能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
再者说了，以德报怨后面还有“何以报德”四个字，圣人都这么说，那熟读圣人之言的少年秀才这么做无可厚非。
“结果，那逃走的强盗撞上了少年秀才的叔父，少年秀才自幼丧父丧母，由叔叔婶婶抚养长大，叔叔待他比亲儿子还好。那叔叔是个正派之人，见强盗抢劫便义不容辞出手阻拦，结果被那强盗一刀砍翻，等少年秀才赶来，那叔叔已是奄奄一息，只来得及交代遗言了。”
孟星魂叹气道：“这世道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那放走强盗的少年秀才又该如何自处啊。”
阿福道：“那叔叔临终前告诉少年秀才一个道理，便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叫那少年将来要凭无意间得来的盖世武功行侠仗义，莫要再为一己之私眼睁睁看恶人为恶而不肯出手。”
孟星魂眉头一皱，他觉得阿福又开始指桑骂槐了，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莫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时在屋檐上看到徐青松要杀人时，方圆百里内有能力救乡民的只有孟星魂一人，但他有必须救下村民的责任吗？这个责任要比自己至亲好友的性命还要重要么？
孟星魂似乎明白了这个故事讲述的道理，如果有能力的人都因为种种顾忌或一己之私不肯出手，那么恶人将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肆无忌惮，也越来越多，最终恶人们强大到无人能制，那些有能力的人的至亲好友被害之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悔不当初却束手无策了。
阿福继续道：“于是，那少年便带上蜘蛛面具，开始了行侠仗义的道路，江湖人根据他的武功路数送他一个称号，名曰蜘蛛大侠。”
“等等！”
孟星魂皱眉道：“蝙蝠大侠？蜘蛛大侠？你故事里的大侠侠名为何都是些古怪而阴森的生物？”
阿福一怔，摊手道：“小人讲的都是极西之地的故事，东西方文化存在差异，西方武林人士起侠名在我们东方人看来确实有些怪异，反之亦然，比如我们称的弗朗机国，在西方人听来也是很古怪的，西方人可是称弗朗机国为葡萄牙王国的。”
孟星魂还是一脸狐疑，勉强接受了阿福的解释，他想了想问道：“这位蜘蛛大侠不会和蝙蝠大侠有什么渊源吧？”。
阿福道：“这个真没有，二者属于不同出版社，因为版权……咳咳，二者没有渊源是因为蜘蛛大侠后来跟钢铁大侠、绿大侠、雷大侠、鹰大侠、黑寡妇女侠等人一同加入六扇门，成了锦衣卫一类的朝廷犬鹰，在一位光头锦衣卫指挥使手下当差。蝙蝠大侠乃是江湖中人，虽与官府有过合作，但拒绝受官府控制，还多次被官府坑害，最是鄙视六扇门的走狗，又岂肯与朝廷犬鹰为伍？”
阿福讲的故事素来荒诞不经，但孟星魂细细想过，却觉得里面隐含的道理还是有几分可信。
越是品咂，越觉得有所触动。
他有些动摇了。
他离开快活林时用暗语同高老大进行了交流，高老大指派给他一个任务，那便是查清阿福的真实身份和他的最终目的。
如果有机会便杀死阿福离开，若没机会动手杀人，就将查出的阿福的一切秘密送回快活林，高老大自会调集人手，想出办法对付阿福，救孟星魂回去。
昨夜的一切发生之前，孟星魂还认为自己是个快活林的杀手，韦恩庄园的孟大公子不过又是一次潜伏使用的假身份，他早晚会回到快活林，回到他的小木屋里去。
而现在，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回小木屋了。
又或许，这种转变早已发生，但他之前还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