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投降还是不投降?
“独孤刺史,你坚守此城,所为何来?”韩擒虎先问了一个问题。
这不是废话吗?独孤永业心想,我大齐和你周国乃是世仇,从大齐立国之前就开始打起,算起来好几十年的恩怨了,“我独孤永业守城当然是为了大齐国。”
独孤永业的语气带着一点不屑。
韩擒虎听完,哈哈笑了两声,问道:“那如果齐国不在了呢?那你还坚守此城,意义何在?”
独孤永业多年的刺史生涯,涵养很好,没有厉声反驳,轻轻的回道:“韩将军,此话从何说起?我大齐虽然有晋阳、并州之败,但仍有河北、河南、青州、幽州之地,带甲数十万,何来大齐不在之语?韩将军未免太自信了吧?”
“独孤刺史之言未必没有道理,但独孤刺史有一点没有说,昏君高玮昏庸无能,宠信奸佞,所用非人,横征暴敛,民不聊生,谁人愿意为此等暴君效死?我大周王师所至,望风归降者不知凡几。你我说话之刻,邺城恐怕已被我大周齐王大军夺下了。那个昏君高玮,也怕是在劫难逃。”
“荒唐,你周国入寇我大齐,还满嘴胡言乱语,我劝韩将军速速离去,免得误了性命。”
独孤永业反驳的时候,明细底气不足,高玮昏庸,举国皆知。宇文宪东进邺城,也是耳闻,邺城在昏君的手下,能守几日,独孤永业是没有太大信心的。
面对独孤永业的斥责,韩擒虎并不惊慌,他听出来了,独孤永业对自己说得并无信心,所以他更加心平气和的说:“独孤刺史,远的我暂且不和你说了,就说这金墉城中三万兵士,十万百姓,他们何其无辜,要陷入刀兵之灾呢?我大周皇帝,英明神武,选贤任能,赏罚有度,比昏君高玮强了何止百倍千倍。独孤刺史若能归顺我大周,不但免去了金墉城百姓的刀兵之灾,独孤刺史和令公子,也能永享荣华富贵,何乐不为呢?”
独孤永业听完,沉默了一下,环视众人,看看大家的反应。
他发现,有愤懑之色的人很少,大都望着他,眼睛里闪现的那种意思,他能读懂。
难道这人心真的不在大齐?
那我独孤永业坚守此城,是为了百姓,还是害了百姓?
他望向自己的儿子,独孤须达,心里一阵绞痛。若是抵抗到底,大齐亡了,金墉城凭借一城之地,定然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儿子还年轻,要陪着自己葬送在这小小的金墉城中吗?倒时恐怕不只是儿子,这满城的士卒,百姓,在被激怒的周军刀下,还能有好下场。
独孤永业转头望向东北方向,天际处一片模糊,看不清邺城。
他犹豫了,拿不定主意,对韩擒虎道:“韩将军请回吧。”
韩擒虎从独孤永业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犹豫,要给独孤永业考虑的时间,自己的计划朝着成功的方向走出了一大步。
钓鱼就得有耐心,“谢独孤刺史不杀之恩,韩某这就回去了,等着独孤刺史的决定。”
韩擒虎心情轻松的拔转马头,吆喝一声,驱马回到阵中。
周军的人也大松了一口气,主将安然无恙的归来。
夜深了,房间里还亮着蜡烛,独孤永业难以入眠。
白天城上归来后,独孤永业心事重重,不和部下说话,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苦苦思索。
“啪”的一声,有人踩着了枯叶,耳朵敏锐的独孤永业听到了。
“谁?”
独孤永业朝门外喝问。
“我。”
独孤永业松了一口气,是儿子独孤须达,“进来吧。”
独孤须达推门而入,看到父亲已经起身,坐在床上。
打搅到父亲的休息,独孤须达赶紧请罪:“孩儿惊扰父亲安静,实在惭愧。”
独孤永业摆摆手,“无妨,为父也睡不着。”
“父亲可是为白日韩擒虎的一番胡言伤神?”
“是啊,为父难以抉择。”
独孤须达立刻高声说:“父亲,万万不可降周!”
独孤永业很奇怪,儿子为何这么坚决的反对,就问:“这是为何?”
独孤须达跪倒在独孤永业床前,“父亲,您和周人交兵数十载,是周人的死敌,即便周人今日怀柔,对父亲恩宠有加,等到齐地平定,必然会算前账,那时父亲追悔莫及啊。”
独孤永业有些不相信儿子的话,“那周主宇文邕英明神武,宽宏大度,天下皆知。金墉城固若金汤,周人久攻不下,若我举城归顺,是大功一件,周主何至于薄待我父子?”
“周主宽厚,我自知之,但周主之后,谁人可信?何况那些与我独孤家有杀身之仇的周将,岂能宽恕我父子?”
独孤永业也觉得儿子的话有些道理,脑袋中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抉择。
次日,独孤永业召集心腹将领、谋士商议此事。
有人反对归降,有人支持归降。
谋士陈颖颇得独孤永业信任,他主张归降:“刺史大人,金墉城虽然坚固,但也只是孤城一座,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周军即使不攻,困也把我军困死。若是到了那种地步,不但百姓不能保全,刺史大人和我等恐怕也不能保全。一番争斗,到最后还是万事皆空,那又是何苦呢?再说宇文宪大军早已到达邺城,多日不见邺城传信,想必邺城已经陷落。即使皇上出逃,又能逃到哪里,又能撑到几时?”
独孤永业还是犹豫。
陈颖继续劝说:“刺史大人,金墉城士卒、百姓与周人斗了几十年,已经疲了,倦了,现今兵无斗志,民无恒心,就算是要守,也守不了多时,反而激怒了周军,到时城破,若是周军屠城,刀斧之下,无人可免,那百姓何辜,士卒何辜?”
独孤须达反驳道:“父亲,周人与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若降周,我独孤家必定不得善终,再说,我独孤家世受皇恩,文宣皇帝拔父亲于布衣,委父亲以重任,怎能知恩不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