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张氏

我初读张氏的书，不是因为电影《色戒》的映放，也不是因为《小团圆》等系列小说的走红，而是意外在某书上看了她《霸王别姬》的这篇不算太长，而笔法略显稚嫩的爽文，她以优美的文字、绝佳的意境深深吸引了我的眼球。

在我学生时代，张氏的小说渐已流行。不过斯人已去，属于她的那个时代也早早消亡了。她成名很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她就以文名显于当时，是彼时炙手可热的天才女性作家。抗日战争后期，战事焦灼，在孤岛一叶扁舟之上，她笔下的都市男女，烟花闹市，畸形的繁荣中，透漏出世事的日下，而对于浮世人生的悲凉，她亦漠然视之。

对于一名作家，尤其是女作家，我们普罗大众，往往喜欢添油加醋地索寻人家的花边新闻。对于张氏，也不例外。她对于爱情的痴迷，对于胡兰成的痴恋，或者说和李清照有一样的通病，这类人大都是恋爱脑罢。但我们不能说胡某人，就是她人生的污点。张家是豪门大族，既不缺钱，她从小灌输的也是正统的伦理观和世界观，什么卖国求荣，背弃国家的事，她也是干不出来的。就如北洋时代，那些军阀动辄发动内战，搞得民不聊生，但是在对外问题上，却是一致得保持高风亮节，对于外部势力的引诱，死也投降，不妥协。

作家往往以作品说话，而张氏的文我虽接触得不是很多，但她的文风是很独特。从初始她的文开始，我就被她高超的文笔所吸引，尤其是读了《霸王别姬》之后，我实在惊叹她的文采太好了，而后得知这文实在她的花季雨季时代写出来的，我是更为惊叹了，张氏其人简直是天才，难怪她疾呼“成名要趁早”。我想张氏写出《霸王别姬》的契机，是李易安写出那句“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引发的感慨吧，自古英雄相惜，或者说昔日之李易安，即此世之张爱玲，二人之身世，何其相似——同逢乱世，共遇渣男，而二人皆文采斐然。后来我读了张的《沉香屑第一炉》，恍若身临那个时代，在乱世的香江，一名外来的女学生，在寄人篱下的各种尘世的乱哄哄的遭遇，惟有感叹，觉醒的女性，出走的娜拉，是在时代的洪流中，最终沦落为昔时的角色。张氏所写的，都是城市中的饮食男女，这是现代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如苏州大学教授施龙所言“现代文学，是要描写城市的发展”，而不是回归于小农经济的农村宗族社会中去。

一名作家的创作生命是有限的，像杜甫那种能坚持不懈地写一生的作家、诗人，在文学史上是很难得的。我们的张女士，晚年留美之后，在她的文学血液桎梏之后，她转身投入了《红楼梦》的研究，这是必然的结果。近代以来此类作家，如沈从文、刘心武乃至胡适，都在了文学创作之外的领域，发挥其余热。至于张氏赴美，以及在美的各种传闻，我们则可以略去不记。而她，张爱玲，在被尘封于文学史于半世之后，终究能以其作品，回归到大众的视野之中来！

2024.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