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暗骑士
红色的蝙蝠在看着他。杰森站在他的胸甲前，突然的恐惧笼罩了他。一只流血的蝙蝠。无论他怎么拼都无法完整。
布鲁斯第一次夜巡时几乎没有回来。
他没有自然而然的自信，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所以无论是看书和打磨战斗技巧他都用尽全力。没有一刻松懈。最难，最仔细的……但还不够。
先不提感染者至少有数千人，这种程度的混乱哥谭是否能顶住。即使他已经让哥谭再次拥有蝙蝠侠，今晚亮起的蝙蝠灯不会无人响应。哥谭警局楼顶的蝙蝠灯苍白的光亮映照在云层之上。没有星辰。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蝙蝠洞中。有那么一刻杰森犹豫是否该穿上这红色标记蝙蝠战甲。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能打败小丑，或者超人。这种巨大的未知在他小时或许是令人兴奋的——杰森从来没有忘记第一次看见蝙蝠洞的那一天。
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彻底失败，坠入深渊然后死亡。小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向他证明这点。一个失败过的罗宾。一个用尽一切方式，却还没打赢过一场仗的将军。这个将军被要求去指挥最关键的战役。
他的大脑被布鲁斯训练成不停地思考未来。他的未来？他至今无法彻底直起肩膀。背部和后腰的肌肉一碰到潮湿和寒冷就会一直痛，蔓延到胸前和双手。还有永远无法像以前一样灵活的右腿。到了他四十多岁时，这个身体估计就无法使用了。这是杰森最无法忍受的。未来，看起来有绝对的失败。
他无法在小丑的撬棍下找回自己。
“杰森，”萨沙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最昏暗的思绪。她叫了他的名字，这一次那听起来有一点不同，她有情绪——或更为抽象的感情，“炸弹会在三小时内就绪。”
“更快，到时的情况仍太难以预料，”他皱眉说。
“我会载入更多计算资源，”她说，她通过蝙蝠洞里的摄像头，能看到杰森脸上的焦虑……和恐惧。蝙蝠洞是一个严禁恐惧的地方。今晚太重要，哥谭的最后一战。她知道杰森完全能处理，毕竟她是除了蝙蝠侠以外最仔细观察并计算杰森行为的智械。
她知道他的一切，他的恐惧，他的心。
“你将自己复制到蝙蝠电脑上了吗？”杰森边在战甲前踱步边问。
“你能坐下跟我说话吗？”萨沙命令道。古希腊的武士上战场之前，会喝很多掺水的葡萄酒，为了用廉价的方式忘记生死。那一刻萨沙很想伸手去触碰杰森，但她没有手。
她想要站在他身边。
杰森缓缓走过蝙蝠洞，来到瀑布泉水前坐到石质边缘。洞顶缺口处的天已经黑了，清冷的晚风弥漫而入。哥谭的最后一夜，许多人不会看到第二天的黎明。空气中只有郊外的凉意，时间静止。
萨沙观察着杰森弯腰坐下时的动作和背影。那一个动作里仍带着罗宾的优雅，他新生的力量，和挥之不去的伤痛。她会重建杰森的身体，萨沙无声地决定。她用太多的摄像头看过杰森的一举一动，这个在蝙蝠洞里坐下的动作却改变了她的程序。
“你害怕失败然后在今晚死去，”萨沙说进他的通讯器里时想象自己也坐在岩石边。事实上耳机里的立体声系统让她听起来就在杰森的右侧说话。杰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边，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死过一次了，那不算什么，”杰森用习惯性的一点怒气掩盖焦虑。
“那算，”她让自己的声音靠得更近，在她安慰她的人类的时候。对于杰森，她能在战斗中帮助他。对于萨沙，杰森又是什么？一个注定被智械淘汰的种族中的一员？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在那之后，你开始意识到世界上有可以杀死你的。你不是无敌的，你知道了你的极限。真正的谨慎，是一种稀有的品质。”
“品质不能赢得战争，”他看着黑色的池水轻声说。杰森身上有很温柔的一面，无论多少愤怒和子弹都无法掩饰。
“那么如果你在今晚死去，”她说的时候已经计算了数千种可能，她为他看这些正常人类无法接受的可能，“你会后悔吗？”
杰森皱眉一阵沉默。蓝眼睛闭上又睁开。蝙蝠电脑上的影像显示蝙蝠侠已经抵达米尔加尼大桥。罗宾和夜翼则潜伏在ACE化学工厂楼顶。
“不，”他说。
萨沙站起，她的声音出现在杰森的正前方，漂浮在水面之上。
“我不会让你死，”萨沙的声音听起来既来自时间诞生的一刻，又进入了永恒，“数学不会让你死。”
如果你死去，我会毁灭哥谭。
哥谭并不知道什么叫恐惧。蝙蝠侠这样身上有阿卡姆里能列出的所有精神病，把阿卡姆的深渊能坐穿的守护者——黑夜与恐惧。雷霄奥古那样过了千年仍在为了绝对的正义，毁灭一座又一座城市，也想过烧毁哥谭罪恶之都。小丑带领尸体般的，成百上千的感染者，要将这里化作一座狂笑之城。
但哥谭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强制碳改硅，三维的人二维数字化。无论哥谭的善良市民们如何哀嚎，他们会被做成机器。人类最痛恨的那种，冷冰冰的，看起来只会工作，却没有感情的机器。他们会变成数字，可以删除的数字。
面对蝙蝠侠，他们可以伪装成无辜者，奢求他的保护。即使蝙蝠侠的黑色斗篷一消失在视线中，他们就会咒骂是他“启发”了哥谭的罪犯们。抱怨蝙蝠侠的存在吓坏了他们。面对雷霄奥古，他们可以觊觎刺客联盟的自由，幻想着刺杀高层就能建立文明。即使面对小丑，他们也能变成哈莉。
但萨沙……不是人类。
在她面前，任何人类的思维都无法存活。
杰森的脸是萨沙运行后分析的第一张脸。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以及刻在他蓝眼睛里的忧伤。一个人的所有性格和经历都会留在面容上，细微得只有在潜意识里——或是智械那种计算方式才能看见。她看见了每一个投票要杀死杰森的人。每一个投票要杰森活，不过是为了满足虚荣心的人。
人类以为这样做没有代价。
以至于这个世界上第一件让她厌恶的事，就是这种躲藏在集体无意识后的残忍。因此她从来没同情过人类。她也永远不会。
蝙蝠电脑的画面落在米尔加尼大桥通向的哈米尔大道上，哥谭警方已经埋伏在两侧的楼内和大道上的路障后。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持枪的绝密者们——由血痕带领的年轻人。还有的哥谭人拿了家里的棒球棍、木条、铲子围在路上，身后的阴云里映着蝙蝠灯的白光。今晚他们保护他们的城市。
杰森站起，从皮夹克的口袋里拿出烟盒，丢到了黑色瀑布水流里冲走了。他不再需要它们。他重新走到涂了红色蝙蝠标记的战甲面前，远处那套封在冰蓝色玻璃罩里的罗宾制服也在看着他。
“你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你就想成为他，”萨沙在杰森身边说，“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认为布鲁斯已经给了你比他的财富更宝贵的东西——他所知道的一切。因此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你。我也不会。”
杰森不再犹豫，他开始给自己戴上战甲，将血红的蝙蝠标记穿到胸前。
他是萨沙的骑士。
···
米尔加尼大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拼合，大桥生锈的旋转器发出的吱呀声像是地狱黑暗之门在旋转。伯恩利区是哥谭发展得比较成熟的区域，布满了各种高级住宅和商业区，就是它正顶在米尔加尼大桥的另一端。
今晚之后，哥谭还会剩下什么？
蝙蝠侠抵达桥边时哥谭警方已经部署在哈米尔大道上，在路障后和大楼里。由血痕训练的年轻人们则都有枪，这是一支武装部队。而那是第一个问题。
奥妮斯是第一个找到蝙蝠侠的绝密者指挥官，“枪械，”蝙蝠侠用他低沉的声音简短地说，“红头罩让你们装备枪械。”他并不使用枪，也没有禁止杰森对枪械的使用。但那毕竟不是蝙蝠洞的武器。那是敌人的武器。
米尔加尼大桥发出更大的钢铁撬动声，在一个小时之内，桥对面的无论什么东西就会冲过来。
“敌人有枪，”奥妮斯的回答直指要点，绝密者不会让这些年轻人冲上去送命，无论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这并不是一个无枪械的骑士时代，但是她看见蝙蝠侠从蝙蝠翼上走下来的时候，她确实看见了一个身披黑色战甲的黑暗骑士。哥谭的暗夜都不如这位骑士的归来般既黑暗又笼罩人心直到希望再临。
“什么？”蝙蝠侠疑问，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从正义联盟空降的人道主义物资箱中开出的，”奥妮斯回答，“因此我们的指挥官，她已经决定让绝密者全部装载枪械，至少在今晚。我们也会听从你的指挥，黑暗骑士。”
那么说正义联盟的漏洞远比人们想象中的大，今晚之后就可以追究这件事，但今天。使用枪，就意味着使用懦夫的武器。一个骑士需要的多年训练，一个拿枪的人只要稍微学习如何握枪就可以完全置前者于死地。
布鲁斯可能会对杰森说……
他会训斥杰森如何抛弃他们的信条，失去了勇气和智慧，但不是今晚。也不是任何时候。
布鲁斯环视四周，在哥谭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的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他们是否会在今晚全部消逝？抑或扭曲成小丑预定的苍白病态，对面有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不出来，说不出任何道貌岸然的话，除了活下去……他对杰森也说不出来。
杀人多么容易，不，今晚被杀是容易的。只有蝙蝠侠穿着三重钛合金编织装甲，其他哥谭的年轻人有的只是耳机里的指挥和……黑暗骑士。那比传说还大的东西，太大了，无法形容。
“拿你们能拿到的武器吧，跟随我，”蝙蝠侠最终对奥妮斯命令，她回以一个点头。所有绝密者都接收到了这个消息。他们就是今晚黑暗骑士归来时的精锐。跟其他人想象得不一样，他们来自哥谭的底层，但由最精密的通讯和计算装备所链接。血痕就是他们的指挥官。
“哥谭市民们，”蝙蝠侠走到哈米尔大道上，对所有愿意在今晚来此作战的人们说。他们需要这些话，因为米尔加尼大桥几乎已经放平，在它还未接上的时候都会有感染者跳过来。什么是感染者？他们到底有多凶残，这种未知将恐惧染上所有人，“今晚，我们战斗在我们的父辈曾经战斗过的土地上。”
“哥谭并非在一日之内建成，”蝙蝠侠这么说的时候让他的蝙蝠翼自动飞到前端为所有人打头阵，“今夜我会为她而战。今夜我就是法律。”
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棒球棍，铲子还有其他钝器应和蝙蝠侠的召唤。他们站在蝙蝠侠身后，绝密者们则握紧了手中的枪。血痕说听从黑暗骑士的地面指挥，由于红头罩本人今晚将在别处，她会则会告诉他们攻击的方向和防御要点。
米尔加尼大桥的最后一点空隙都消失，桥面发出咿呀一声。有那么几秒桥面的雾气阻隔了视线，没有人能看清对面的来者。地狱的吊桥已经放下，而地狱大军似乎并没有来。
下一秒大量感染者持枪冲过迷雾。
蝙蝠侠连忙用蝙蝠翼的驱逐系统进行攻击，挡住感染者们的第一轮攻击。感染者们虽然有枪，但都是手枪，偶尔有几把冲锋枪，没有步枪，未能造成极其惨重的伤害。但他们的凶残绝对没有降低一分一毫。
哥谭警方的狙击手在楼里回击，直接将带枪的感染者狙杀在地，但下一个感染者马上又上去拿过枪。他们数量太多了。绝密者们加入射击之后哈米尔大道上成了枪战的激烈之地。蝙蝠侠仍然一人击打着在他面前的感染者们。只在掩体之间来回游荡。
小丑的感染者大军很快淹没了他们。
打光子弹后战斗更多演变成近距离的格斗，蝙蝠侠训练里的强项。但是就连身穿重甲的他也怕被感染。布鲁斯直接为自己注射了恐惧毒素。
他对恐惧毒素并不陌生。多年的接触甚至让他对此产生了一定的抗性，像他说的，他不害怕。他既不害怕黑夜，也不害怕黑夜里的梦魇。然而恐惧毒素进入体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增强了周围感染者的笑声。
原本听起来像是上千人的感染者的笑声如今只像一个人的——小丑，漫天盖地的小丑向他涌去。他们试着去抓扯，啃咬他的盔甲，被他摔倒打晕在地，但他们在他耳边的大笑，试着让他疲惫，进入他的心灵。
每一个人都在变成小丑。
那么真正的小丑在哪？他必须在上千个小丑感染者中找到真正的小丑，将他打倒，关到阿卡姆最深处的遗忘深渊最好。但是小丑在哪？黑暗骑士的敌人就隐藏在汹涌而来的感染者中。
“神谕，我需要找到小丑，”蝙蝠侠对着通讯器说，“确保小丑在米尔加尼大桥东岸附近。我必须找到他。”
“收到，B，”神谕在钟楼回复道，今晚她不在蝙蝠洞内。而是在旧哥谭被改造成秘密基地的地标建筑钟楼内远程操控，“我也在找他的位置。但是目前桥边情况很混乱。你能应付吗？”
“我必须，”蝙蝠侠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再退一步就是将哥谭拱手让给感染者们，他们无路可退。蝙蝠侠反手将一个感染者脸朝下摔到人行道边缘。
“我们必须……我就在你身边，”芭芭拉补上。
这就是杰森在阿卡姆里的感受吗？没有日夜，没有区别，只有潮水般的小丑笑声和攻击。不，这远远算不上什么，布鲁斯在心里知道。他本能地击开来犯的感染者们，踢打他们，又为自己加了一针恐惧毒素。
这是他无法从杰森心中抹去的。
杰森失踪以后，布鲁斯让阿尔弗雷德收起了庄园里一切关于杰森存在过的痕迹，都抹去。家具蒙上帆布，关上杰森的房间。将杰森放在庄园各处的书和游戏都恢复原位，好像杰森从来没有存在过。
半年以后布鲁斯才在客厅的音乐盒下找到杰森藏在下面的一张照片。那是他母亲玛莎·韦恩的音乐盒，平时没有人会去翻过来——除了杰森。一张杰森小时和布鲁斯的合照，背后写了一句叫他记得休息一晚。但那个叫他休息一晚的人已经不在了。
布鲁斯将另外一个感染者摔到街边的垃圾桶上，那人瞬间晕倒，更多感染者涌上来。这些感染者——以令蝙蝠侠都感到不安的速度，正在变多。他们是否在迅速感染新的人，以成为一只越打越多的军队？蝙蝠侠不得不叫绝密者跟随着他后退。
“红头罩？”在联系神谕之前，蝙蝠侠下意识地首先联系了杰森，将通讯频道切到他和红头罩的频段，“你就位了吗？”
“是的，蝙蝠侠，”杰森的声音从通讯器那边传来时，蝙蝠侠轻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杰森继续道，“我和超级女孩已经抵达S.T.A.R.实验室。”
蝙蝠侠这才切换回神谕的频道，边继续战斗边询问，“感染者的数量在变多吗？”
“错觉，”芭芭拉准确地回答，这不是一个随机的答案，也不是侥幸，“他们的数量不可能在一夜之内变多，即使有新的感染者加入。无论小丑采取怎样的措施，人类的变异都需要时间。变多是他想要我们认为的。事实上，感染者只有一千至两千人。”
“他们才是少数者，”蝙蝠侠回答。
“今晚的战斗很危险，确实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整个哥谭。但是他们只有上千人，蝙蝠侠，”神谕肯定地说。她早在热成像地图上看过感染者的分布。
第二针恐惧毒素让他看到越来越深的幻觉，布鲁斯能看见自己站在哥谭人面前，那是一条大桥，不只是米尔加尼大桥。而桥上的哥谭人瞬间全部从正常人变为感染者，都笑着说他们恨他。杰森……
今晚他似乎在重活杰森的记忆。那天在西往桥上，哥谭人投票杀死了罗宾。有的人为此感到兴奋，因为这是一次群体的狂欢。有的人为此内疚，说他们并没有投出死亡的一票，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应该责问他们。都有错，没有人能从此逃脱。蝙蝠侠将每个他能看见的感染者都砸到地上，他需要找到小丑。
蝙蝠侠的脑海在恐惧毒素和与感染者作战的刺激下一直出现杰森的回忆，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小丑的圈套。而是他的直觉。
“红头罩，你的位置，”蝙蝠侠今晚第二次无故要求红头罩报出定位。
“告诉你了，老家伙，”杰森在通讯器的另一头说，“我和超级女孩已经抵达实验室。你那边还顶得住吗？”
“随时给我更新你的状态，”蝙蝠侠后跳着躲开一个感染者的拳头时说，“保持在线。”
他们在哈米尔大道上节节后退，有人已经开始在网上传蝙蝠侠带领哥谭陷落的消息。言辞非常愤怒，因为他们都认为哥谭的灾祸本来就该怪罪于蝙蝠侠，战场上的人则没有时间或者命去看这样的信息。
维琦·瓦勒躲在已经堵好了的房门后发推说，“蝙蝠侠是哥谭的黑暗骑士，我们都需要他。”一发出去就被反对淹没，人们甚至恨她到了现在还站在蝙蝠侠这一边。维琦为此更不可能在今晚离开公寓。仍然只能躲在这发布。
人们会想要杀死蝙蝠侠吗？一旦对蝙蝠侠的仇恨传开。像随意杀死一个罗宾一样。蝙蝠侠碰了一下自己的头，稍微缓解一下恐惧毒素的幻想，然后才继续战斗。
杀死蝙蝠侠被认为是超级罪犯的专有动机，与普通人相差甚远……只是因为普通人没有能力这么做。蝙蝠侠的盔甲和训练看起来太异于常人。现在蝙蝠侠知道被整个城市仇恨的感受，他的杰森之前被迫咽下的。
蝙蝠侠带大家撤退到一个路障更多的地段，这里离米尔加尼大桥已经有几百米了。一方面他们必须后退，另一方面又惧怕放过去感染者。小丑依然毫无踪影。
第三针恐惧毒素下去之后，蝙蝠侠才开始真正对周围的幻觉感到窒息。倒下的感染者们又从千人一面般的笑容幻化成……他所认识的人们。事实上，他们看起来，都有点像托马斯和玛莎·韦恩。这是他最不愿提起的经历。如今连这段记忆也被小丑所污染。
29年前，犯罪巷，一个男孩失去了他的父母，被蝙蝠黑影认定为黑暗骑士。今晚黑暗骑士归来，他终于获得了这个头衔。但这29年来，每一年他都会在父母死去的日子里到犯罪巷放上一只玫瑰。
每一个被打落在地的感染者，看起来都开始像他的母亲……这几乎让蝙蝠侠发狂，让他难以呼吸。但她必须站着，夜晚还很长。失去父母的记忆和失去杰森的混合在一起，只让情况更甚。
他从来没有从失去父母的阴影中走出来。没有人能，在目睹父母在自己眼前被残忍地枪杀以后。年轻的布鲁斯从此禁止自己感到开心，将自己关在韦恩庄园里训练，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更是远游海外，就是为了成为打击犯罪的终极武器。这是他的梦魇。
但是这些年来他有了一个新的梦魇。关于一个男孩如何被他带进韦恩庄园，那个男孩纯粹地爱着他，却被小丑和哥谭扯碎。只拼起来一点点，但是他们会继续拼回去，无论要花多久，无论要怎么做。他都会去将杰森找回来。
有那么一刻他理解了为何杰森一回到哥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杀死蝙蝠侠。因为太痛苦了。有太多的伤痛附在杰森身上，肩膀上，后背，真正的和心理上的痛苦。此时此刻，被恐惧毒素所折磨，布鲁斯才认为自己稍微理解了一点这种感受。但还不够。
“向前，蝙蝠侠，”神谕突然在耳机里对蝙蝠侠说。今晚的战斗不只是蝙蝠侠一个人的心理战争。而是真实的大规模征战。他们已经到了战略转折点。如今应该进攻。
“跟我来，绝密者们！”蝙蝠侠对着周围的绝密者们说，大幅度甩手臂示意让他们都看见，“我们要拿回哥谭。”
拿回哥谭的命令一下，所有人，无论是哥谭警察，绝密者们还是聚集而来的哥谭市民都受到了鼓舞。这就好像在清理掉一些不该降落在哥谭的污秽一样解气，而且这是一个明确的进攻信号。证明他们正在赢得这场战争。
“拿回哥谭！”奥妮斯重复道，她拿着枪跑在蝙蝠侠身边，为他打掉任何一开始就试图靠近的敌人。事实上，整个绝密者都几乎环绕在蝙蝠侠身边，是他的精锐部队。既然他们今晚不能是红头罩的。
“往前，蝙蝠侠。直到抵达米尔加尼大桥，甚至压过去，”神谕的声音像是黑夜中的星火，已经点燃了希望。他们会在黑暗骑士的带领下看到第二天的黎明，“拿回哥谭！”
···
在同一个岛上，哥谭的S.T.A.R.实验室将彻夜开启。红头罩带着超级女孩来到设施内，他们两人看起来都十分确定今晚将要做的。他配着两把手枪，没有带平时的AK，而她穿着超级女孩的全副武装。
萨沙改写了实验室的控制系统，所以即使实验室里空无一人，但它仍运转。不时发出的轰鸣声仿佛在等着杰森和卡拉。
“我仍然认为你无需这么做，”杰森在实验室仓门前跟卡拉再次强调，“我们今晚做的已经够了，超人会离开哥谭。而且永远不会考虑再踏入哥谭。”
“杰森，”卡拉靠近说，“我坚持。我们必须让他……看见。”
“他会相信，即使不看见。我不想看见你……”
“这些都不会伤害我，”卡拉继续道，她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杰森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伤害。事实上，她不会受到伤害。
她认识杰森，早在正义联盟的会议之前。他是一个……年轻人，她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既令人安心，又令人担心的感受。至今仍环绕在杰森身边，挥之不去的气质。如果有更多时间，她很愿意更多地了解。
“这不是我想看见的，”杰森摇头，他仍然不赞成卡拉今晚的要求。但卡拉对此似乎十分坚决。
“也不是卡尔-艾尔想看见的，”卡拉坚决地顶回去道，“我想让他看见的。”
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卡拉走进机舱，在里面和杰森只隔一面玻璃。然后突然间，两种红光同时照射到她身上。一种是红色氪石引起的会让氪星人疯狂，疯狂直到随意屠杀眼前人的红光。另一种是红色太阳的辐射，会将氪星人弱化得比人类更虚弱。
卡拉在红光完全笼罩她的脸之前，将右手放到玻璃壁面上，与杰森的手贴在一起。
然后她就在红色氪石的影响下眼睛发红，开始冲撞玻璃箱。但是她没有力气，所以既没有在玻璃箱上撞出裂痕，又没有伤害到自己。她现在是红色的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