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有剑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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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咸菜稀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然后相见无言。

无聊的夹起一筷子咸菜放进嘴里,扑哧扑哧的嚼着。

就酒最好的东西是花生米,而咸菜最适合陪着稀粥一块儿吃,所以李文硕此时没有喝酒,在喝粥。

一口咸菜,一口粥,这日子舒服的赛过神仙。

北方的碗要比南方的碗大些,但是也没有大太多,只是李文硕喝粥的速度很慢,一双筷子在碟子里挑挑拣拣的,独孤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李文硕喝粥,直到那一大碗粥被喝了个精光。

“看样子你最近混得不错。”李文硕忍着满脸的笑意说道。

独孤仇苦笑了一声,满脸风霜之色着实不是一副混得很好的样子,一身原本明亮的锁子甲有些暗淡,不过脖子上系着的红布条倒是鲜艳无比。

“怎么也没有你混的好啊,怎么,闲来无事在城里待闷了,来这边城找乐子?”

独孤仇也要了一碗粥,两个大馒头,就着那还剩着一小半的咸菜一口一口的吃着,短短半年的军旅生活,就是把一个文质彬彬的潇洒侠客儿变成了一个吃个饭都要狼吞虎咽的莽汉。

不过在李文硕眼里,显然如今的独孤仇更接地气,更像一个活在尘世里的人。

“我可没那么无聊,这边城有什么好逛的,不过是被那一帮刺客追杀的在中原待不下去了,想去草原看一看。”

独孤仇一怔,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要去草原?”

“怎么,不行。”

独孤仇咽下了嘴中的吃食,擦了擦嘴,虽然这时候的他看着有些狼狈落魄,远不如刘瘸子说的那么威风,可是依然做的很直,每一个动作都很端正。

“不是不行,只不过现在的草原上出了一点事情。”

李文硕眉头轻挑,出声问道:“必死无疑?”

独孤仇摇了摇头,李文硕一拍桌子,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不就结了,你看兄弟是那怕事儿的?”

想到这里,独孤仇也是摇头一笑,伸手就要去够李文硕手中的酒壶,被李文硕轻巧闪过,也不觉得尴尬。

“按照草原上的习惯,冬日里是草原上最为困难的时节,以至于每年冬季到来之前,总会有很多部落带兵来我中原劫掠,虽说大都会被我朝大军打的灰头土脸,得到的东西和死去的人数总是不成正比,但是他们还是孜孜不倦的做着这些事情,只不过今年有些意外,今年的冬天根本没有人侵入中原腹地劫掠,一个部落都没有。”

李文硕对草原的认识完全来自书本和老范,而老范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去过草原的。

“草原上是种不出粮食的吧。”

独孤仇点了点头,又是嚼了一口咸菜,轻声说道:“以蓄养牛羊为生,但是奴隶是吃不到牛羊的,他们只能吃一些混着沙子的青稞。”

“会饿死很多人咯?”

李文硕眼神有些暗淡,一下子就是明白了为什么明明会死那么多人,草原上的部落还是要来劫掠边城外寨那些微不足道的粮食,相信那些粮食即便运回去,那些奴隶仍旧吃不到。

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前来劫掠的不是武装到了牙齿的草原骑兵,而是一些饿的红了眼,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奴隶。

难怪会死那么多人。

他们本就是被拿来送死的。

战死总比饿死要好,对草原上的那些大贵族来说的确是这个样子的,饥饿是可怕的,无论是多么无知胆怯的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都会疯狂的令人恐惧。

独孤仇皱了皱眉头,这一点他当然知道,甚至比李文硕了解的还要清楚,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派了斥候去草原上查探了一下,发现草原上在打仗,很多部落都在混战,估计这一战过后,草原上的元气怕是很多年都恢复不过来。”

李文硕觉得更有意思了,于是又喝了一口酒,瞥了一眼独孤仇眼馋的样子,笑道:“军队里不许喝酒,方才两个普通军卒都能遵守的规矩,你一个游骑将军都忍不了,哎,官吏啊,果然都是一群有特权的人。”

“不喝就不喝。”

独孤仇苦笑了两声,又是夹了一口咸菜,瞥了一眼李文硕背后的剑柄,想着那柄断在了华山之上的青霜,心中并没有多少愧疚,笑了一声,说道:“好剑。”

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愧疚的地方,为了让自己的心里畅快通达,他甚至独自一人离开了华山,把自己的佩剑也扔在了华山上。

李文硕也不否认,因为碎牙虽然很重,但的确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好剑。

眼睛下移,瞟向独孤仇的腰间,这才发现那里原本该是挂着宝剑的地方成了一把刀,一把黎阳军刀。

眉头微皱,轻声说道:“万仞剑我会帮你拿回来,时间不会太久。”

听得这话,独孤仇脸上泛起一股子笑意,很是高兴,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剑不适合用在战场上,砍人杀敌的话用刀子还要方便一些。”

说着就是拍了拍腰间的长刀,李文硕也是眉头一挑,嗤笑了一声,挑了根咸菜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说道:“那就你想拿的时候自己去拿。”

李文硕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无论用刀还是用剑,独孤仇终究还是独孤仇,他还是一名剑客。

虽然独孤仇现在看着很是疲惫,显然遇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既然他没说,李文硕也不打算去问,他也不怎么担心,因为他发现即便是现在的他,面对拿着刀的独孤仇也没有了必胜的把握,相信他手中的刀换成剑的时候,他会变得非常强。

空气又是变得安静下来,李文硕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独孤仇一口一口的吃着馒头和稀粥,不多时,就是馒头下肚,装粥的碗和装咸菜的碟子都是空了。

李文硕破天荒的把酒壶推了出去,轻声道:“要不要来一口。”

可是独孤仇却是没有犹豫的站起身来,身上锁子甲哗啦啦的响着,叮叮当当的,分外好听。

夕阳拖着长长的金黄裙子,悠悠地荡漾在混浊的空气里

看着转过身去,打算离开的独孤仇,李文硕眉头一皱,再次问道:“好不容易见了一面,真的不再喝一口?”

“真的当我傻,酒壶是空的。”

说完这句话,独孤仇就是大步的走开了,原本稚嫩的背影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将军,威风凛凛。

李文硕怔了一下,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右手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拍着桌子。

听着背后的笑声,独孤仇脸上也是布满了笑意,轻声说道:

“你个疯子。”

快下山的夕阳如柔和的目光,如爱抚的手指从平畴伸过来。

在这柔和的光里,两个满身尘土气的年轻人,一个捧腹大笑,一个步履如刀,多年之后,两人再次聚首,依然是一叠咸菜,两碗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