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身世（杂文）

从我记事以来，我就很明确知道一件事情，我的两位祖父都是在记事以后才被别人抱养的。爷爷儿时的命运太过坎坷，六岁之前已经是几经易手的货物了，包括姓字名谁都被改过好多次，所以他老人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里人，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人贩子抱上火车来到山西的。今天，我想着重说一下我外公的事情。

前天，我在刷微信，看到了一个关于道德问题的一篇报道。大致内容如下：在浙江卫视的某档真人秀中，一位出生后，因为家贫便被亲生父母送人的女孩，陪着刚相认的姐姐去参加节目的录制时，姐姐背着她和节目组私下安排，将女孩的亲生父母请到了节目现场，要她现场认亲。女孩选择了拒绝。然而当女孩拒绝后，主持人当场发飙，指责女孩“心胸狭隘”，要她必须原谅，否则“你永远不可能幸福”。

既然不能随意抨击他人，那我就讲一个比较真实的事情吧！

我的外公出生在县城一个比较富裕的小地主家庭里，他的亲生父母赶上了那个时候的好机遇闯关东赚下了一大笔家产。原本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外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但是在他六岁的时候家里发生的一场大变故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一个土匪横行的时代，一个没有法律武力为王的时代。某天深夜，一伙土匪在事先得知了外公家的情况以后，趁着夜黑风高闯入了外公家里打劫。但是外公家里的资产藏的太深，土匪翻来覆去还是搜寻无果。但是毕竟贼不走空，土匪们一怒之下就绑走了外公的父亲，将他吊于田间引井，并且声称不给赎金就将外公的父亲丢下井里淹死。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整个家族都乱了。在那个女人还是男人附庸的年代里，失去了一个当家的男人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灾难。最后经过族里与外戚的共同商议，决定让外公的母亲拿出全部资金先去救下自己的丈夫，哪怕和约定的金额还有些许差距。经过和土匪的谈判妥协，外公父亲的命算是救下来了，但是经此一难，家里也变得一贫如洗，除了那间还算豪华的房子之外再无其它，经济压力一瞬间降临到了这个家庭。上头是年迈的父母，下面是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本来生活就拮据，再加上战乱的迭起，外公家里的日子变得一天不如一天。时间长了，吃饭也就成了大问题，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也渐渐的提上了日程。解决吃饭问题最快速有效的一条途径就是削减人口，当时外公的家里有四个孩子，外公作为最小的那个也已经六岁。一般抱养孩子都是在孩子爬山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才去抱养，因为这样他不会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形式危机，已然迫在眉睫，此时此刻的家里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委托自己曾经生意上的一些熟人去帮忙询问打听，迫不得已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最后外公父亲乡下的一个朋友表示愿意收留了我的外公。

就这样我的外公在六岁的时候离开了自己的家，成为了别人的孩子。据说那天外公都没有哭泣，面色死灰，只是默默的跟着带他走的人就走掉，始终一言不发。我想，这应该不是坚强，一个六岁的孩子，此时是应该不会有太多理性，要说有的应该也全是恨，毕竟父母是要抛弃他！

就这样外公去了乡下一个全新的家庭里，称呼这一对之前可能不认识的夫妻为父亲母亲，而且一称呼就是一辈子。他和养父母家亲朋成了亲人，再也没有和亲生父母的家里联系过，哪怕他明确记得自己原来的家在哪里，记得自己原来的父母，原来的兄弟姐妹。

其实抱养六岁的孩子是一个很大的风险，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人到了六岁已经有了独立的思想，哪怕只是幼稚的阶段。外公的养父母对他非常的好，也认真刻苦的培养，因为他们也怕别人说闲话，也怕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将来的某一天离开自己回到属于他们的家里。至于外公那边，第一确实可能是因为心里有恨，第二也有可能是为了表现给自己的养父母去看，尽量安慰他们忐忑的心，不要让他们担惊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发生。时间一旦久了，任何想法都会刻在了潜意识里，与自己相伴相生。

其实在外公亲生母亲弥留之际的时候，她很想见自己小儿子一眼，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病。当她表达出这个愿望之后，她的前几个孩子很快就找到了我的外公，并且真诚的说明了他们的来意。我很容易就能想到当时会是何种情景，那时候的外公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但是他们的请求还是被我外公无情的拒绝了。我很难猜测外公当时会怎么想，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将近70岁了，那个年纪的人怎么想我没有体验过，但是我相信一定有很多种原因让他如此的决绝。最终外公的轻生母亲在她去世的时候也没能有机会看到他的小儿子。送葬，祭奠，百日，周年，清明扫墓，那个家里就如同没有出现过外公这个人一样。

记得我的母亲说过，外公这人很是忠心。但是我认为外公处理这个事情的方式，是时间久了的自我形成的意识形态的直接展现。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养父母对自己非常好，可能是儿时那个时候的恨还没有散去，可能是怕与他们见面怕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也有可能是母亲所说的忠心。但我还是觉得养父母在外公六岁的时候把他抱走的那刻起，心里就一直恐惧将来有可能会失去他，这种恐惧会表现对我外公方方面面的事情里，自然会被我外公看在眼里。我不知道当我外公看到养父母的这种表象会怎么想，毕竟每个人是不同的个体，但是我相信我的外公，当时心里一定是复杂的，是通感，也可能是爱恨交加。

其实每个人长成什么样都是有一定依据的，一定在他的身上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再加上时间的模棱，事情会演变出太多太多的可能。所以看待一件事情不能只看表象的东西，更不能用乌合之众的眼光去看，最好的方式就保持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不去抨击，只表意见。

我认为，外公当时确实是应该是去看一眼自己的生母，但是同时我也认为，外公所做的是对的，是无可厚非的。回到那篇报道，我非常赞同女孩的想法，不是说她不应该不认自己的亲生父母，而是那个决定是在最复杂的时候他所做出自认为的最正确最合适的决策。虽不符合道德大师们的胃口，但是这种决策就不是错的不恰当的吗？

引用一段网友评价那个拒绝认亲女孩的话作为结束语吧：在面对全国亿万观众的舞台上，我相信可能很多人会迫于节目组施加的“道德压力”，与那与自己除了血缘再没有半点关系的亲生父母相认。但这位姑娘却敢于捍卫自己的价值观，对抗“道德绑架”，这种独立的精神，才是现代中国女性应该具有的珍贵品质。

自认为自己应该算是一个带节奏的好手，能把所想的事情快准的扯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方向上去。但是我却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有能力摆脱群体性智商与思维，能在庞大的乌合之众中保留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而不是被别有用心之人轻而易举的就把真实的自己给带走，变得没有智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