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无药可救德先生（小小说）

熬到午夜都没能等来德先生的电话，我不由的苦笑起来，感叹自己自作多情，丢掉手机，悻悻睡去。

应德先生母亲所托，五天前我乘坐高铁从上海出发去往湖北SY市探访辗转到那打拼的德先生。因为上海到十堰的高铁线路尚未实现通车，我只好先行赶到武汉再转换速度较慢的动车去往十堰。虽说速度慢了一些，但也可在日落前抵达。背着背包下了火车，并未寻找住处便按照阿姨提供的地址直接寻去，想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当出租车外映入眼帘的是高楼大厦时，我下意识的便感觉到地址可能有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所讲的冠冕堂皇的话，为了不搞出乌龙，便还是进楼咨询一圈。结果果真如我开始所想，此处查无此人。

搜寻无果出来时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便在市里找了家不错的酒店办理入住，躺在床上开始给德先生拨打电话。无奈一连打了四五个对方都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我以为他在忙，谁知道随后的微信语音邀请被他直接挂掉也不做任何询问后，我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可能是他有意为之的。我心里很是窝火，但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此刻的我还是相信他确实是在奋斗，尽管可能有些不尽人意。

我与德先生之间其实早已没有了债务问题，他欠我为数不多的钱也在我去年长达半年之久的讨债拉锯战中悉数讨回。虽说数目不多，完全扔的起，但是他三番五次的敷衍和说谎让我从心底里变得不愿意把这笔钱扔掉。从追回全部欠款那天开始，我和他实际上就已经断绝了所有的联系和关系。大概算下来，距离此次前往，我和他之间没有联系已有一年之久。

朋友们都知道他欠了很多的钱，包括他的父母，但没有人准确知道他究竟欠钱多少，同样也包括他的父母。或许是为了躲债，年初过年即使他那边的公司放假他也选择留在外地没有回家。如果这次不是他的妈妈在电话里哭着请求让我帮她去问问他的情况，我想我一定不想再去联系他。其实我并不可怜他，就算他死在外面我想我都不会去伤心，但我不得不可怜他的妈妈，不管他的儿子现在如何，她只想让他能够回家。斟酌在三，劝他回来并不现实，所以它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并没有打算劝他就此放掉所谓的理想，只是想和他沟通一下他的真实想法，让他早点做好作梦想死亡的打算。

时近午夜，德先生终于接了我的电话。

有事？

没啥事，前段时间我在武汉做活动，这两天空下来走到十堰，突然想起来你在这边，所以想和你聚聚聊聊。

我早就不在十堰。

那你现在在哪？我有些诧异，没想到他早就换了地方都没有主动和父母知会一声。

他吱吱呜呜，考虑里好久才告诉我说，他在宜昌。

在哪里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不是很理解，过得好与不好，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奋斗之路，混成什么样子都没什么可丢人的。更何况宜昌相比于十堰，我感觉机会或许还更大一些。我很好奇德先生一直不接我电话是在做些什么，虽说我已然猜到大概，也是明知故问，但我还是没有忍住。

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还直接给我挂了。

我刚刚去洗澡了，没有听到。他说。至于后面那个为什么挂我电话，他没做回答。

洗澡。这个理由成立。假如说一个人不想理你任何借口都能够成为一个理由。见他没有回答，我也懒得追问。但是为了完成德先生母亲在三的请求，我忍住心中不悦，觉得已然来了，见一面或许会比较好些。我说：十堰距离宜昌也不是很不远，我刚好明天上午也想去宜昌逛逛，要不你带我玩一玩，好不容易我来一次湖北。想多去旅游旅游，说不定下次就没有机会再踏上湖北的土地了。

他迟疑了片刻，好吧，到时候我接待你。

你别和我说明天没空。

有的有的，明天星期天，周末。

就这样，我和德先生完成里口头上的约定。次日清晨，我起了大早，便坐上去往宜昌的高铁。出了宜昌站，我便给他打电话，不出意外的依旧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不知道为何，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他不接电话一般，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心平气和的坐在火车站门口一个接着一个的给他打，尽管电话那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状态。从早上九点多一直打到下午1点，依旧没有一点回应。

好吧，我承认最终我的耐心还是随着我的手机电量一点点的消耗殆尽。下午快两点的时候，我终于沉不住气暗自咒骂起他，起身直接买了一张最快的回上海的高铁票，心里想这个朋友就这样吧。但当我把票取出来准备回上海的时候，他又一次姗姗来迟的给我回来了电话。

有事？

还是同样一个开场白，约定成了屁话。德先生好像忘了昨天我跟他说我要去宜昌，而且就在今天早上。他也忘了，昨天他答应过我今天他会来接我，也在今天早上。今天是周日，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今天他是不上班的。况且昨晚电话里我已经着重的提示里今天是星期天的事实。我不相信他会找一个全天候工作的工作，他不是那种拼命的人，他乐于享受，这是我对他最基本的了解。

我在宜昌火车站，你来接我了吗？我也懒得去和他争论，问他今天上午他去干嘛？我明知道不管我怎么去问，得来的基本上还是谎言。当一个人不想告诉你实情的时候，他会尽其所能把谎言编织完整，尽管这个谎言可能他自己都不相信。

啊？你都来啦。

对啊，昨天说好的，你来接我。

我把这事情给忘了，早上我没起来，不好意思啊。

没事，那你还过来吗？

挂了电话，看看手表，时候尚早，我背着包，坐到了火车站外面的长椅上静候。挂电话之前他说他会过来。至于把我的约定忘了这件事情，已无所谓，相比于旧友，他可能更喜欢新的圈子。这次全当他是贵人多忘事吧。

他见到我时倒也显得热情。目测他外表依旧光鲜亮丽，一点都不邋遢，最起码工作没有那么糟心。活的不错，就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但我无法确定，在他光鲜亮丽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如果不讲谁相信他已然债台高筑，而且已经没了诚信。

好久不见。我打招呼。

你来这边做什么？

这两天我在武汉那边做活动。我也懒得跟他寒暄，直奔主题：能和我说说你现在欠了多少钱吗？

可能是我的问题有些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乜呆呆的愣在原地，片刻之后，他支支吾吾的说：也没有多少，也就几千块钱吧。

你觉得我会信吗？据我知道的，我们几个朋友合起来借给你的也不止1万了吧。还有姑娘们那边，听说大老爷们这边你借不上了，就去借姑娘们的。有时候你不觉得他们太好骗了吗？一个月赚两三千块钱，好心怕你在外面过得不好，一个电话把钱借给了你。你知道女孩们现在怎么想吗？他们很后悔把钱借给你，因为他们现在觉得借给你根本没了要回来的可能。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有点无奈，感觉他的这个问题好幼稚：都是一个朋友圈的，哪有你想象中的信息隔绝。

其实我也没有想过——不还钱，你们每个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记在心里有个屁用。我有点愤怒，我说：如果你真念着别人的好，你就把钱还掉，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没有诚信的人。

我也想还，可是我真的没有钱。

不由得我从新打量了他的穿着，还是没有看出来他一丁点落魄的迹象。我有点好奇：你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你的钱呢？能告诉我那钱去哪了吗？打量之后我有点不屑的看着他，毕竟他在外面已经好长时间，不是初入江湖。在我一贯的印象中，混了这么久最起码不可能混到入不敷出，除非本来就是诚心借钱不还。

我出去租了个房子。

一个人？我怎么听你妈妈说，你们这边可是包吃包住的呀。

确实是包吃包住，可是一个房间里住了六个人，实在太吵，都没有一点点自己的空间。我想——

他后面说的一堆理由我都懒得去听，也懒得转述。不过在他的话语中可以确定的是，德先生确实是一个讲究人。他说完后我问他：在外面一个人租房子要多少钱？

他说：一个月900。

那怎么会不够用呢？你工资不是说好的3000多吗？

可是付房租是押一付三呀。

那其他的呢？就按一个月3000算房租减掉900，还有2100块。

还有吃饭呀，吃饭也是一大笔很大的开销呢。

呵，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接下来是不是年龄不小了要谈对象还需要时不时的添两件衣服，穿上好看的衣服自然就有必要的社交和约女孩子出去玩乐。想到这里我也释然，讲究人做讲究事，想必3000块是经不起折腾的。

我说，不用解释了。我们之间没有债务危机。说那么有什么用，我又不需要你还钱。

他瞬间哑口无言。或许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我是怎样问他要这笔钱了吧。

其实你妈妈想让你回去，回山西老家。

可是，我还没有混出个样子来。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混出样子来吗？我甚至都有点怀疑你还能不能回去，现在看起来人模人样，可是你已经把你自己毁掉了，老家那边所有的交集。

我没有——他矢口否认，但他的话怎么看怎么好笑。就像一个做错了事还在找理由狡辩的孩子。

不承认也罢。但这已经是事实。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嘛？他们说你爸妈多少年来建立起来的诚信因为这次你的一己私利悉数毁掉了。至于你？我耸耸肩，从一开始就完蛋。

德先生失语了。低着头沉默不言。我不知道此刻的他会想些什么，毕竟现在的他已经变了太多，早已不是我能揣测。

我不劝你回去，真的。更何况现在你回去不被围殴也差不多。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好梦想破灭后的打算，给你自己留一条后路。当真你就和所有老家的朋友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给你个建议吧。我们几个死党的钱你就先压着，最起码先把那几个女孩子的钱还了。她们数目不多，可能还不够出去玩一次的。不论如何，先做出表率来让我和我们看到你的诚意。兴许我们还能是好朋友。

恩。他点了点头。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自己去想了。阿姨拜托的话已经带到，我给你的建议你也知晓。你好自为之吧。看着德先生同意我的观点我着实还有那么一点点兴奋，之前所有的不悦似乎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以至于我都忽略这天他没有留我的事实。我们约定三天以后他给我打电话，他说他要想一想，好全面的告诉我他对于此事的看法和处理方式。我满心欢喜的回到了上海，静候佳音。

我原以为，他已经被我说动，这次一定会说话算数，可是我还是太天真，忽略了他依然有好多次放我鸽子的事实。在返回上海第三天头上，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他的电话，我总觉得有些地方出了问题，便给借他钱的一个女生打电话问询。那个女孩一脸懵逼，反问我怎么会天真的想到德先生会主动还她钱。我皱着眉头还是有点不死心。也许是她意识到我着手去处理这件事情，反而是她在电话那头安慰我：你不用去问她们了，他没有还我们任何一个人钱，。还有，别幻想他能改好，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我相信你做任何事情都要比处理这个有价值。不用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挂掉电话，我看着手中的手机陷入沉思。坐卧不安的我一直等到凌晨一点还是没能等来德先生的电话。我不由的苦笑起来，感叹自己自作多情，丢掉手机，悻悻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