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枝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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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挟恩

阮玉兰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一面哭一面用帕子擦拭眼泪:“博雅小时候身体不好,是谁彻夜守着他的?是谁哄着他吃药的?”

阮玉兰旧事重提,苏博雅也好,苏景峰也好,都是忍不住有些微微动容。

这些事儿,阮玉兰的确是做过的。

那时候,秦慧蓉刚刚去世没多久,苏博雅就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就是不容易好。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正是那一段时间,阮玉兰提议将人接到她身边照顾。

也是那一段时间,苏博雅和阮玉兰之间,才逐渐亲近了起来。

可也正因为那个原因,后来苏酒卿才会和苏博雅之间越发疏离冷淡了。

苏酒卿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当时的想法:既然苏博雅也背叛了秦慧蓉,那她也不想理会他了。

苏酒卿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那时候她偏执又恼恨,怨恨着一切一切的东西。

只要扯上了秦慧蓉,只要她觉得是背叛了秦慧蓉的,她都会怨恨。

后来,就彻底的走了歪路。

苏酒卿看向苏博雅。

苏博雅已经上前去扶阮玉兰了,又动容哽咽道:“母亲放心——我自然都记得这些的。”

末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转过头来恳求的看住苏酒卿:“阿姐,这件事情是母亲做得不好。但是……”

苏酒卿眼睛微微一眯。

苏博雅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沉默就这么蔓延开去。

夜色浓黑如墨,无端让人觉得沉重起来。

秦复桢这个时候也不开口了,就这么的有一搭子没一搭子翻着账本,让那几个账房先生去喝水吃东西了。

苏酒卿一直看着苏博雅。

苏博雅一直在犹豫。

最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苏酒卿以为苏博雅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他开口。

苏博雅轻声说道:“所有的亏损,都算在我那一份里。阿姐,这样一来……”

苏酒卿登时就被这句话给气笑了。

苏博雅这个主意,还真是个万全之策!

如此一来,阮玉兰不仅不用还东西还钱,说不定将来还能从苏博雅这收刮一些!

这件事情,对她没什么损失,对阮玉兰没什么损失,对秦复桢也没什么损失,对苏家更没什么损失。

只除了苏博雅他自己。

甚至大家似乎都可以就这么愉快的,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只是苏酒卿扪心自问,这样的事情真的能够当做没发生过吗?

当然是不能够。

这一瞬间,苏酒卿对着苏博雅,实在是失望到了极点。

她甚至特别想和苏博雅说一句话:“既然如此,干脆你就和阮玉兰做亲亲的母女就是。”

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苏博雅的眼睛。

然后苏博雅微微一颤,慢慢低下头去,整个人都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磕磕绊绊的语无伦次:“阿姐若是不愿意……若是……”

“为何要如此?”苏酒卿将那些暴戾和不耐烦情绪压下去,轻声问一句这个。

苏博雅本以为苏酒卿对它失望到了极点,所以接下来肯定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再温和与他讲话,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可偏偏,苏酒卿又这样问他了。

语气还是温和的,虽说带着一点儿失望,更多也还是无奈。

苏博雅惊喜抬头。

那一份惊喜,清清楚楚的映照在了苏酒卿的眼眸里。

也映照到了她的心底。

这一瞬间,苏酒卿几乎是忍不住的轻轻颤抖了一下。

然后就心软了。

苏博雅现在很在意她的想法,而她是他的亲姐姐。

苏博雅变成现在这样,至少有一大半是她的原因。

旁人都有资格对苏博雅失望,可是唯独她却不能。

她若是都放弃了苏博雅,谁会再来帮他?

苏酒卿这一瞬间,更多是歉然。也更想伸出手去,摸一摸苏博雅的头顶。

“母……太太她这些年来照顾我,的确也是尽心尽力。不论别的,只说这一场养育之恩……”也许是意识到了苏酒卿并不会喜欢他叫阮玉兰为母亲,所以苏博雅刚开口,就赶忙又缓过来称呼。

只是说了一大半的时候,又有些说不下去,最后是又偷偷看了一眼苏酒卿,这才继续说道:“我也当泉涌相报。”

欠债还钱,欠恩报恩。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这样天经地义的事情,苏博雅却说得是十分的心虚和忐忑。

他知道苏酒卿必定是不喜欢他这样的。

可是对他而言,这些事情……本就理所应当。

阮玉兰即便是做得再不好,可是也的确照顾过他。

而在苏博雅忐忑不安的时候,苏酒卿则是已经被苏博雅这一番话给震动了。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站在苏博雅的位置上,去思量了一下整件事情。

苏博雅是性格软弱了一些,太脾气好了一些,以至于让人有些怒其不争。

可是他说出来的道理,却很朴实也很正确。

苏酒卿看了一眼秦复桢。

忽然也有点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秦复桢感觉到了苏酒卿的目光,却并无要开口的意思。

有些事情他可以出头,可以坚持。

可有些事情,只能苏酒卿自己拿主意。

苏酒卿只能低下头去,仔细的想这个问题。反复的思量这个问题。

一面,她不想也不忍再让苏博雅夹在中间。

一面,她却也不想这么善罢甘休。

苏酒卿就那么低着头,仿佛这个人都陷入了矛盾之中。

秦复桢饶有兴致的看着苏酒卿,想看苏酒卿最后会怎么选择。

结果看着看着,倒是忽然有点心软:他是不是太狠心了一点?到底才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呢。看着思虑成熟,可到底也就那么大。

尤其是苏酒卿低头站在那儿,微微抿着唇,不知为什么,脖子和背脊的弧度,都让人觉得脆弱而又倔强。

秦复桢叹了一口气,心道:不然自己还是开个口?反正都做了这么多了,似乎也并不差这一点了。

然而就在秦复桢要开口的前一瞬,苏酒卿却自己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