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手早晚得折
夜氏药业主营西药、保健品、抗肿瘤药、医疗器械等与医药整体相关的产品研制与开发、生产及销售。
夜氏药业的发展史可追溯至民国时期，从一间小药铺开始，历经祖祖辈辈的传承、发扬光大至今，已有百年深厚的历史。
与深厚的历史相反的是庞大的家族渐渐呈收拢之势，从已故的夜老太爷开始夜家便都是一脉单传，少去了继承纷争。
“璨姐，就是这间。”男助理轻声说完，便伸手打开推开黑灰相间的包间门。
包间是荷韵主题，正对入口的那面墙，满墙荷花，蜻蜓点水，鲤鱼戏叶，绘的很逼真，呼吸间都有淡淡的荷花清香。
包间中央，能容纳12人的黑紫檀色大圆桌上，此时正坐着一人，年龄约摸四十岁左右，长相平平，穿着件藏青色外套，有很明显的啤酒肚。
听到动静，望了过来，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当即言笑晏晏高喊：“林总。”
林璀璨穿着件小香风风格的金色粗花呢格子外套，短款的，刚刚到腰腹的位置，内搭着件黑色高领打底衫，黑色直筒裤包裹着两条纤细笔直的腿。
秀发用抓夹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耳边几缕碎发修饰的那张标准的鹅蛋脸越发小，因为要出来见人，化了个日常妆，妆容很淡，唇釉特意选了不明显的奶茶色，既不会太艳丽，但也不至于太清淡。
“许经理没有来？”
夜氏有自己的原料药基地，大部分的原料药都能自给自足，缺少部分便和专门的化学原料药公司合作。
今天要见的便是其中的合作对象之一——南技化学原料有限公司，夜氏与南技合作多年，一直都是和许经理商谈对接，两年前签的合同最近快到期，是以才有了这次的约面。
“噢，许经理已经被开除了。”男人解释了一嘴，伸出小麦色的小胖手，自我介绍：“以后与夜氏的合作由我负责，南技的总经理，李健。”
林璀璨伸手，五指纤纤，白净柔软，同他快速地轻轻一握：“你好，那我们边吃边谈？”
“好，请坐。”李健露齿一笑，经常吸烟的缘故，牙齿有些发黄。
林璀璨面色平静地落座，余光瞥见他手要拉开自己左手边的椅子，动作自然地将白色的手提包放上去。
李健像是没看出来似的，脚步一转，绕到另一边，边拉开椅子，边满面笑容地问道：“林总，坐近好商谈，应该不会太冒昧吧？”
林璀璨微笑：“当然不会。”
李健看向站在她左后方的助理，一语双关询问：“这位小兄弟不一起坐下来吃饭吗？”
“我就不一起吃了，璨姐，那我在门外等你？”
“好。”
“有事喊我。”助理叮嘱道，临走时瞥了那心怀不轨的人一眼。
“界内都说夜氏的林总，虽是女人，但行事作风干脆利落，一点也不输男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李健笑眯眯道：“不过我原以为林总应该三四十，没想到竟然如此的年轻漂亮。”
“你过奖了。”服务生端上来了温水和毛巾，林璀璨一边净手一边道：“李经理虽然看着五十多岁，但从你端正的五官，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应该十分的英俊帅气。”
才38岁的李健：“……”有点被冒犯到。
“哎。”
伴随着“塔吧”一声，一块折叠的整整齐齐，浸过温水的毛巾掉在了林璀璨的椅面边上。
“看我这毛手毛脚的。”李健伸手捡起毛巾，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蹭过她的大腿：“拿个毛巾也拿不好，真是不好意思。”
林璀璨目光轻掠过他身前那装着温水的玻璃盆，思忖着这一盆下去他半身湿透还能不能继续谈下去？
“没事。”
两人谈话间，菜已经上齐了。
大圆桌是带转盘的设计，林璀璨伸手转动着转盘，桌上方的荷花灯开着，更衬手指白皙透亮，将一盆浓稠奶白的汤转到李健面前，不缓不急道：
“李经理，你尝尝这甲鱼炖乌鸡汤。”声音清凌地介绍：“这是他们的招牌，选用的都是年纪大的甲鱼，肉质紧实鲜嫩，口感很好，很滋补。”
甲鱼也称王八，鳖。
“那我得尝尝。”李健说着便动手盛了半碗汤，喝了口，借着柔和灯光赏美人，意有所指：“果然不错，很鲜美，要不还是说这年纪越大就是越好，有味道，越品越有。”
“确实。”林璀璨偏眸，看着他，眸光明亮含着浅浅笑意，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可惜物极必反，这也成了它死掉的理由。”
李健总觉这话里有话，听着不咋令人高兴，但还是哈哈大笑两声，目光瞥到桌上的茅台，心念一动：“都说吃这甲鱼，配着喝点白酒更好，林总也来一杯？”
林璀璨婉拒：“最近有点感冒，不适合饮酒，李经理尽兴就好。”
“我瞧着林总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李健半开玩笑半认真：“别是看不起李某，不肯喝吧？”
“怎么会。”林璀璨嗓音清凌，从容自若：“确实是感冒了，面色红润是打了粉底的缘故。”
“林总化妆了！”李健惊讶，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真是看不出来，跟没化一样，呀，这手真凉，林总可得多注意身体。”
他摸手摸的猝不及防。
林璀璨一时不防，眸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悦，面上不显，仍旧维持着那微笑的模样。
“多谢李经理关怀。”林璀璨皮笑肉不笑地道谢，饭也吃的差不多，切入今天的正题：“这夜氏和南技的合同也快到期了，李经理今天应该带着新合同过来了吧？”
“林总真是慧眼如炬。”李健起身去他最开始坐的那个位置，拿起个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份合同，走回来的时候，不知怎的脚步踉跄了下，肥手眼见就要碰到女子瘦弱的肩头，却被灵活避开，冰凉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腕，腕上莫名一疼，中指忍不住竖直，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林璀璨放开他的手，好心提醒：“李经理可要当心些。”
“看我这，果然喝酒误事。”李健和她真诚的目光对视一眼，把合同递给她。
垂眸瞧了眼自己手腕，肤色如常，没有一点红润迹象，不禁怀疑刚刚那瞬间的痛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提额了？”
女子清凌的声音拉回他神游的思绪。
李健目光扫过A4纸上的白纸黑字，收了收心神：“正要和你说这事呢。”
“是这样的，林总你也知道，物价上涨，原料药的提取成本是越来越高。”李健肆意打量着她美丽白皙的脸庞，眸色越来越深：“这提额10%，也是公司高层经过商量决定的。”
“夜氏与南技合作多年，从未涨过价。”林璀璨合上合同，眸光清澈明亮，直视人时，好似能将人看透：“这是南总的意思？”
“这自然是经过南总同意的。”李健眼神越来越放肆，顺着那美丽的脸庞向下，望着那脆弱易折的脖颈，不禁心神荡漾：“没他同意，我们也不敢随意提额不是？”
林璀璨忍下心底不悦，语调平平：“夜氏也与南技合作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彼此合作的很愉快，物价上涨，南技要提额也可以，但10%不免过于心急，这一口吃不成胖子，还是得慢慢来，你觉得呢，李经理？”
“这是自然。”李健笑眯眯道，恶向胆边生，小肥手越过桌上的合同，朝那瞧着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而去：“这谈生意自然得慢慢来，这提额不合理，咱们也可以慢慢商讨。”
“前些日子听说南总生病住院了，不知道现在出院没？”
纤纤玉手近在咫尺。
李健心不在焉回道：“噢，出了，现在在家里调养。”
“啊——”李健脸色陡然一变，圆润的脸庞都扭曲起来，嘴上喊着：“痛痛痛……放开……”
吃痛抬眸，对上一双漠然的眼眸，似冰天雪地里那晶莹剔透的冰莲花，又美又冷。
“这些年南技提供的原料药一直都很好，但你要知道，并非只有南技一家原料药公司，夜氏也并不是非南技不可。”林璀璨瞧着他痛的扭曲、发白的脸庞，放开，拿起椅子上的手提包站起来：“如果你总是学不会尊重女生，这手早晚得折。”
见到门开，男助理连忙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手提包。
林璀璨往洗手间方向走去，短粗跟的马丁靴踩在牡丹地毯上。
“单买了吗？”
“还没。”
“那不用买了。”林璀璨：“蒋莫，你待会去查一下南技最近的情况。”
“好的，璨姐。”
洗手间就在眼前，蒋莫适时停下跟随的脚步，目送着她走进洗手间。
夜星光从洗手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拐角处，背脊挺直，紧邻着墙壁，站军姿般端正，手上却拎着个格格不入的GUCCI最近刚出的女款手提包的人。
“蒋莫，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待他回答，眼睛扫过女洗手间：“璨璨在里面？”
蒋莫很高冷：“嗯。”
蒋莫净身高有180，夜星光比他高一些，但背没他挺得直，这样对立站着，倒也差不多高。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蒋莫：“和南技谈续约的事情。”
“哦，谈的怎么样？”
璨姐刚刚让他加点了招牌王八……甲鱼炖乌鸡，还不买单，蒋莫大胆猜测：“应该是崩了。”
“南技不是和夜氏合作了很多年？怎么会谈崩？”
蒋莫摇头：“不清楚，南技换了人，来的不是许经理。”
夜星光露出“明白了”的表情，沿着廊道往回走。
“夜氏拒绝了提额，那臭娘们还直接翻脸拧我的手，看着那么瘦弱，力气竟然那么大，差点给我拧断。”
“真晦气。”
“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要不是嫁的好，傍上了夜氏，就那脸，指不定在哪个包间里当公主。”
“谈个生意，让喝酒还在那拿乔，喝不了出门谈什么，谈几把。”
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顺着敞开的包间门传出来。
夜星光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她不能给你提额，我可以啊。”
李健骂的正起劲，略带磁性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背后想起，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了。
惊魂未定扭头。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身子颀长，皮衣黑裤，张扬肆意，生得一张俊美无铸的脸，肤色白皙似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谁啊？”
“她老公。”夜星光迈开那修长的腿，慢悠悠走进来，裤子膝盖处的侧边，挂着细细的银色链条，随着走动，轻晃着，有些痞里痞气：“夜星光，夜氏药业的夜。”
李健恍然大悟般的笑起来：“原来是少东家啊。”
三年前，夜氏药业唯一继承人夜星光与家里一个保姆的女儿结婚，其后继承那偌大的集团，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却是他的妻子坐上那董事长的位置。
天之骄子与出身微寒的女人结婚，这事儿当时传的几乎满城皆知，在网上热议了好久。
都说这女人有点东西。
夜星光径自坐在桌子上，一腿抵着地面，一腿垂着，垂眸俯看着被他行为惊到的男人。
李健确实没料到夜氏那样大的家族企业，能养出这么……肆意放荡的继承人，浑身上下完全没有一丝商人的气息，倒是很像游手好闲的混子。
偏偏这混子长了张很不错的脸，想来要是犯点错，光是看着这张脸，也是生不起气来。
李健整个人不自觉往后仰，不知道为什么，被他那双明明瞧着温润无害的眼睛看着，总是没来由心慌。
“你……刚刚说你能提额？”
“当然。”夜星光嘴角上扬，眸光却始终不变，端的是温润无害：“就是不知道，提的多少额？”
这一笑，更加的迷惑人心了。
李健不知是慌的，还是被美色所惊艳，总之不自觉吞咽了下：“10%。”
“10%。”夜星光重复了一遍，笑的更加开怀，那笑意直达眼底，却又透着淡淡的轻蔑：“虽然不值，但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