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报信
彭展几乎是使了自己吃奶的力气向自己的官邸跑去。作为同知,他没有权力住在府衙里——那是知府的特权。正是因为如此,石碑和搜寻队相当于被赵真变相的软禁了起来,还就在他眼皮底下。在路上彭展还不断的后怕,“赵真老头还是真是个好人啊,要是换成我,怎么会允许自己活着走出府衙”
就在路上,彭展想起了前朝轩辕国被赶出中原时的事情,与现在相比情形竟是如此的相似。
当时是轩辕国建国第121年,朝廷传到第六位皇帝的手上,他名为帖睦尔,年号环方。当时轩辕国对百姓实施苛政,民不聊生。轩辕国又好战,四处出征,沉重的徭役和赋税压垮了劳动人民。朝廷内部也显现出了不该存在的尊卑,在治国朝政上以族立派,朝中重臣多为砂金族人,他们自视甚高,团结一心排挤、打压汉人,甚至于国法中规定砂金族人高贵于汉人,无论是赋税、犯罪处理还是日常的人际交往等,两族人的地位和被处理方式都极其不一样,同样杀人罪砂金族人只要赔钱就可以了事,汉人却是只有以命抵命,若是汉人杀了砂金族人更是灭顶之灾,九族都难保。正因如此,汉人的心里埋下了反叛的种子,迅速的生根发芽向上生长。
环方七年,剧情出奇的一致,黄河泛滥。环方皇帝召集十余万苦力修河堤,奴役民众,并为了筹集银两再次提高了全国的赋税——准确的说是汉人的赋税。荒诞的景象出现了:汉人辛苦劳作挣到的钱居然不够交税的,变卖家产甚至交易儿女的情况层出不穷,成为了社会上最丑恶的现状。修筑河堤的这十万劳工里面当然几乎全都是汉人,砂金人充当的角色就是拿着马鞭在现场巡视,随时随地的给自己看不惯的人一记狠狠的问候——无论犯错与否。汉人民怨沸腾的气氛达到了顶点。此时,如同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有人从河堤上挖出了一个石碑,写着“天必亡轩辕,汉必取中原。刀枪已在手,驰马挥宝剑”,于是这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块石碑出现了。
短短几个月,全国各地都爆发了大起义,最后这些力量被合为一处,拧成了一股绳,一举推翻了盘踞中原长达121年的轩辕国。环方帝执政刚刚七年就被赶下了台,来不及逃跑的他被俘斩首。惊异的是太子和诸多大臣见势不妙纷纷逃窜居然逃了出去,轩辕国残余建制在太子达古也的带领下北迁关外,一直到达极北之地,从此未曾再进入中原。
起义军首领在中原建立了凌云国,自己也成为了凌云国开国皇帝,是为凌太祖洪泸帝,从此汉人结束了自己一百多年屈辱的生活,终于过上了太平日子。但是在骨子里他们依然痛恨砂金族人。
回到现在,凌云国现任皇帝宝庚帝是个温和的皇帝,他人惠温婉,主张以仁德治理国家。他不愿百姓受苦,不愿采用极刑,多次大赦天下。也就是这有些看似软弱的性格,造就了另一颗黑色星星的升起——徐成祖。他四处拉帮结派,壮大个人阵营,在自己的鬼才军事——儿子徐扬的帮助下,他几乎网罗尽了满朝文武,导致宝庚帝发现这颗毒瘤意欲铲除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无法动手了。
“这石碑虽然没有任何煽动造反的意思,却揭露了一个重大的秘密:轩太宗铁玉木去世前留下了一笔宝藏。而且看上面的古砂金字,宝藏属实的面大——如是伪造,当今世界哪还有人会写这种文字?如若找到此物,自己这辈子至少吃穿不愁了,到时候把这个该死的官一辞,带着万贯家财找个小镇隐居起来,圈上几十亩地娶上十几个老婆,逍逍遥遥的过完这一生,岂不快哉?“
彭展急奔在路上,脑海中思绪万千,
“轩辕国的例子摆在这里,这宝藏要是到手,且不说挥金如土的富贵生活,说不定还能像前朝一样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彭展越想越兴奋,他当然没有胆子自己当皇帝,但他的老上级徐成祖可就不一样了,作为朝中的一号人物,徐大人被视为唯一可以抗衡皇权的存在,
“江山自己坐不得,徐大人却肯定没问题,到时候自己作为报信人就是有功之臣、开国元勋!”
想到这,彭展脚下又快了几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飞上天的思绪逐渐被理智拉回了地面,他意识到自己这种思想极其的危险,已然有了叛国造反的心,于是赶忙定了定神收了心,继续往家跑。
彭展料定赵真一定会迅速奏报皇帝,他没有耽误时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官邸后就直奔书房,抄起纸笔就挥毫而就一封告密书,他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甚至描述清楚了石碑的模样与上面印着的文字图案,除了古砂金文他不会默写,其余的几乎一字不漏的复原了上去。写完他用信纸包好,叫来了一个自己生平最信任的家丁。
无独有偶,此时赵真也在府衙大堂中奋笔疾书,与彭展一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的一清二楚,封好信口摁上了平生第一次盖在信口的官印后,他叫来了自己的管家赵春。
这两个貌合神离的老搭档同一时间在两个地方做了同一件事,却发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命令。
“你火速将这个折子送往京城,进宫面见圣上,切记务必由圣上亲自启封,只要对宫门说这是开封知府赵真的飞奏,便可直接面见圣上,信封上有我的官印,他们不会为难你”
“你火速将这个折子送往京城,送到京西当朝首辅徐成祖大人的府邸上,就说开封府同知彭展有要事禀告,十万火急。切记,去后院挑一匹最好的马,务必在赵真的奏报到达前送到”
在这个雨夜里,两个背负着同样艰巨任务的人,跨上骏马,向着京城疾驰而去。
飞奏是皇帝赋予地方官的一项特权,遇到极其紧急的情况,如藩王叛乱民众造反等,可用最快速度将消息送到京城,途径的沿途驿站必须全力配合并提供新的快马,保证不耽误时间。
可这是给知府的特权,不是同知。
赵真深知自己的这一点优势,同时宦海多年的沉浮也提醒着他彭展不会守口如瓶。
“彭展若是通风报信,一定会报给徐成祖,我得找人拦下信使并把他监视起来!”,想到这赵真欲喊过人来发号施令,可还没待开嗓,他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苦笑了一阵后,怅然若失的感到了深深的无助。
此时的府衙内除了几个坚决不能外出的搜救队外,只剩下了他这个孤家寡人,夫人和孩子都死在了洪水中,衙内的所有人都在参与救治灾民,他身边甚至连一个可用的捕快都没了。“可恨,只有祈祷圣意速达,也但愿彭展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一个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人,居然因为没有人手而对对手起了恻隐之心。
赵真没有可用的人了,彭展却有,他不仅开了这个玩笑,甚至还想开大的。
日常贪污受贿打理京官人事总归是有好处的,此时坏人的优势凸显了出来,彭展府上还偷摸的藏了十几个家丁,正好派上用场。
“你们几个,监视府衙各个出口,每天有什么可疑人员进出,随身带了什么东西,务必向我报告!如若看到赵真外出,也务必迅速通知我!”彭展麻利的布好了眼线,又补了一句,“好好盯着,老爷我有赏钱”,听到赏钱,几个家丁眼里冒了光,虽然他们心里根本就不太明白什么算是可疑人员。
彭展的想法还是很切合实际的,报信只是个小功劳,要是真的能吧那个石碑搞到手才是正道。虽然现在府衙无人,彭展却也没有动武力的念头,只要下手抢夺攻进府衙这无异于造反,造反成功则罢,若是失败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此事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只要赵真一外出,那个石碑几乎唾手可得。
此时赵真正在大堂里走柳,他溜达来溜达去,愁眉紧锁。显然,他报信的极速反应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且不说轩辕国灭国起因一石碑,就算是天下各路鬼神开始追逐这笔传闻中的宝藏都会造成天下大乱暗流涌动,宝藏财富是多么大的诱惑,又有多少人可以抵挡的住这样的诱惑?到时官员们各怀二心朝野上君臣貌合神离,甚至会动摇本朝的统治国将不国,我就是千古罪人啊”
想着想着赵真的内心越发的烦躁,明明是冬天却走出了满头的大汗。
“不过还好,至少目击者和石碑还在我的手上”,想到这,赵真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恐怖的想法,“也许,我就不该放他回去。但愿这份善心没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