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拒绝
“为了全新的世界而战，是不是有点心动？那就加入我的组织，向万恶之源复仇。”
在格瑞姆的观念里，要想建造起崭新的新世界，必须先彻底摧毁这个旧时代。由他创立的勿忘我组织奉行他的宗旨，以暴力和血腥来反抗绝对的恶，为此可以泯灭人性，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包括自己，锻造出一块块冷冰冰的垫脚石，铺就通往明媚未来的道路。
维克提姆此时并不清楚他的想法，只是潜意识里不愿加入他，好像现在低头就是一种耻辱的屈服，他不甘心。“我拒绝。”即使要改变世界，也不该交给心性残忍到可以若无其事地捅人的人去做。
格瑞姆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怒火腾地燃起，一拳捶在维克提姆的小腹，维克提姆整个身体弹起，撞到墙上，墙皮脱落一大片。维克提姆只觉得下半身忽然没了知觉，仿佛已经拦腰截断，不再属于自己。他靠在墙边，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真是不明白，瑟舞为什么要为你这么个白痴亲自出手。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留着何用，干脆废了你！”
薄如蝉翼的钛奥毫不留情地刺穿维克提姆的肩膀，将他钉在墙上。“知道怎么直接杀死变异人么，挖出心脏，或者割掉头，你选一个，我成全你。”格瑞姆起了杀意，两眼猩红，恶狠狠盯着维克提姆埋在碎发里的眼睛。金黄的钛奥越过格瑞姆的头顶，探向维克提姆，在他的胸口和脖颈之间徘徊。“你不选，我替你选。”
坚硬的钛奥猛地朝心脏钻去，电光火石之间，响起刺耳的碰撞声和摩擦声，格瑞姆顺着那苍白的钛奥延伸的方向垂眸看去，正正挡住他的金翼钛奥，震得彼此都在微颤。
维克提姆低着头，看着心口处两条不同的钛奥，好想笑，明明方才还一心求死，现在却要拼命地活下去。人类，到底是多可笑的生物。这样想着，他就笑出了声。格瑞姆听到他瘆人的笑声忍不住皱了皱眉，正要阻止，维克提姆忽然冷下脸色，抬手无知觉般地拔出深深嵌入肩膀骨缝中的钛奥，双脚终于着地。他抬起头，双眸赤红，泛着嗜血的光芒。
“不是我堕化的你，你就敢反抗我吗？凭你这弱爆的小尾巴？”格瑞姆第一次见到不惧七钛的变异人，兴致高涨，像贪玩的猫抓到老鼠不着急吃，要玩腻了再慢慢享用。七条钛奥在身后兴奋地摆动，跃跃欲试。
维克提姆冷眼看着，肩胛处的两条白色钛奥像未舒展的羽翼，蛰伏在背上。格瑞姆等了半天，维克提姆却一动不动，不禁有些不耐烦，“你在等我出手吗？”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钛奥，对吧？”
白色钛奥颤了一下，依然没能伸展开。格瑞姆鄙夷地开口：“原来你本就是个废物。”
维克提姆被激怒，钛奥伸出两米长，毫无章法地冲向对面的格瑞姆。金色钛奥轻松挥开，然后像鞭子一样甩向维克提姆，维克提姆一下子就被抽离原地，重重摔在墙上，又滑下来。
“这就完了？”格瑞姆冷笑，“不堪一击的废物！”
“我不是……”凄白的钛奥一下子张开，疯狂蔓延成型，像死神的镰刀。“我不是废物！”
“那你是什么？”格瑞姆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似的斜睨一眼。
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
废物？
怪物？
不，我是维克提姆。
仿佛堕落凡间的天使之翼，白皙的钛奥凌空，巨大的阴影覆盖之下，维克提姆如同离弦的箭奔向格瑞姆的面额。格瑞姆驱使钛奥抵挡，眼前的维克提姆面目狰狞可怖，如魔鬼降世，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格瑞姆暗道不好，七条钛奥同时当隔板，果然在维克提姆的手中还有一条不太起眼的钛奥，如暗杀的匕首，狠狠刺到冷硬的金色钛奥。
气氛降到冰点，格瑞姆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就是你的觉悟？”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风雨欲来，光线暗淡下来，灯泡的光芒充满这一方小小的空间。残破的墙壁上有杂乱的蛇影跃动，偶尔可见一个瘦削的少年身影，像破布娃娃似的被抛来抛去。鲜血四溅，染红了墙上的影子。
好像下雨了。一滴，一滴，砸在身上，生疼。泥泞不堪的水洼里，维克提姆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这一下似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再不想动弹了。他被格瑞姆暴走了一顿，然后远远地扔了出来。格瑞姆拿军靴踩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说：“能够从我这里离开的人，都不是怂货。那些软弱的人，太碍事，不如永远留在这里。”
此时的维克提姆鼻青脸肿，满脸血渍，躺在雨幕中，像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他的眼睛努力地睁大，天地万物的风景在他眼中是横着的，时空仿佛都错乱了。但是他的意识没有混乱，即使世界颠倒，也还是他的世界。
雨珠在泥泞中溅出浑浊的花，落在维克提姆的脸上，身上，眼中。模糊的视线中，他好像看到了妹妹朝他走来。不，维克提姆对自己的幻觉说，那不是妹妹，妹妹已经死了，和妈妈一起，葬身在医院的废墟里了。世上再没有妹妹了，再没有妈妈了，只有维克提姆。
“喂，你还活着吧？”熟悉的一抹墨绿色头发垂到眼前，维克提姆转转眼珠向上看去，是那个出现在荣市医院的少年。没有帽子的遮挡，露出的耳朵上戴着勿忘我的花型耳钉。
维克提姆疲倦地眨一下眼睛，继续去看颠倒的风景。他的心脏没有损伤，脑袋也没丢，所以伤口在愈合，他甚至在感受血肉生长的滋味。
“这样待着可不好，先去我那里吧。”赛雷特不知在琢磨什么，想了想，他扶起维克提姆。“听说你是瑟舞的人，瑟舞送你去了月轮，你可真幸运。”
维克提姆全部的重量压在赛雷特身上，却还是强硬地反驳道：“我讨厌听到这个名字。”
赛雷特拖不动他，只好背起了维克提姆，听到他的话，脚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