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永远的十八岁
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挡甚至没想过要抵抗的维克提姆生生受了这一拳，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威特冷冷地掐住他的脖子，强迫他仰脸看向自己。“一句对不起能解决什么事情？能弥补我这一年经受的严酷训练？能修复我们之前的关系？还是能回到以前安宁的生活？什么用都没有！为什么还要道歉？你不是变异人的王吗？你就是靠着道歉来统治属下？维克提姆，不，九尾王，你真的是弱爆了！你和这些变异人一样，让人恶心！”
这一举动和一番言辞激怒了外围的变异人，他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救他们的王，却被红狐们无情地蹂躏碾压。
威特抬眼看了看，嗤之以鼻，说道：“我还以为变异人都是没有人性的怪物，看来至少还有点人味，也许是吃的人多了，对吧？”
变异人们前赴后继地送死，他们却毫不畏惧，一直叫喧着放开他们的王。维克提姆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他狂吼了一声：“都退下！”
战场又安静下来，唯有寒风肆虐，呼啸而过。
维克提姆站直身体，神色复杂地面对威特，“维克提姆的确死了，亏欠你的一切都还不上了，但是我不愿与你为敌，即使你加入了T部队，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避开这战事，回到正常的生活圈里去。”
威特神色几变，最终半是忧伤半是嘲讽地开口：“怎么？我回去正常的生活，你打算继续混在这畸形的世界？”
“我不能丢下我必须要守护的人。”维克提姆举目望去，在这片废墟上，戴着狐狸面具的变异人都无条件地信任他，甚至由衷地信仰他，他就是为他们驱散阴霾的那束光。如果他半途逃走了，那么，这个世界会陷入绝望的黑暗里，真正炼成无间地狱了。
威特笑着捂住眼睛，“真好。你不能丢下他们，那之前抛弃的一切都过去了，是吗？”
“是，我回不去了。”维克提姆眼神坚定。
威特怆然，“我总是在等，你却说你不回去了？好，好！你一路走，一路抛弃，最后能得到什么？还说什么守护？你以为你能守护得了这些怪物？你以为你能带着他们跟帝国对抗？”
“我不会也不能再丢下任何人了。”像誓言一般，维克提姆郑重其事地许诺，“包括你，我也不会再丢下。”
威特深吸一口气，默默看了他一眼，随即后退一步，“这次，是我要丢下你了。”
红狐们得到了指示，立即朝维克提姆蜂拥而上，无数的红色钛奥像绳索将反应不及的少年紧紧缠绕，好像要把他活活勒死。
“威特！”
“维克，我们都只能选择一方，另一方必须要舍弃。”
“你想杀了我？”
“不，我想让你获得解脱。”威特带领其余红狐继续深入敌人阵营，一路所向披靡，哀嚎遍野。
“威特！如果我们能够终止流血牺牲，大家和谈，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变异人和正常人真的不能和平共处吗？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另一方？我们……我们原本都是一样的人啊！”
威特充耳不闻，丢下维克提姆被几个红狐纠缠，自己越走越远。他想维克提姆不会明白，“服从命令”这四个字对军人意味着什么，他也不会明白，为了大义，必须有所牺牲。
和平共处？这条路还很遥远，不知他能否活着看到这一天的到来。就算这一天真的来临，这些战乱造成的牺牲又如何抹除？已经刻下的伤痕如何弥补？
没有人愿意明知绝路还要前行，只是身后血海深渊，无路可退了。
“威特，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的！”
“是你说回不去的。”威特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你这个自欺欺人的骗子。”
维克提姆被一堆红色包裹，好像掉进了红色的海洋。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钛奥越缠越紧的声音，还有周围激烈的厮杀声。
浑身的骨架好像都被挤压住，血液都不畅通了。维克提姆痛苦地挣扎，身体里的钛奥被困住，无论如何都无法伸出来，更加剧了他身体上的痛苦。
大脑也运转不灵了，所有的思路也阻塞了，维克提姆竟萌生了睡意。
又是那个梦境，只是天与海全部变成了红色。白发少女独坐在茂盛的树下，一脸哀怨地看着迟疑地走过来的少年。
“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没有回答他，反而气鼓鼓地问道：“你走不走？”
“去哪儿？”少年愕然。
“当然是去我那里啊。”少女皱眉，“我好痛苦。”
少年抬眼看了看红彤彤的天空，“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了？”
“不是。”少女摇头，“你不在的时候，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什么事情？”
“海底的事情。”
少年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索性不问了，坦然道：“我大概快要死了，你不会有事吗？”
少女一脸鄙夷，“不会让你死的。”
少年一愣，“谁不会让我死？”
“唉，先解决完你自己的事情，再说我的事情吧。”
话音刚落，大片红色像油漆一样剥落，接着红色全都消失不见，海天依旧蔚蓝一片。
维克提姆睁开眼，入眼是蓝色的天空，他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急忙起身，所有的红狐呆愣愣地站住不动，任凭变异人将她们打碎。
心觉不妙，维克提姆几乎弹跳起来，他往四下一看，一眼就看到了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威特。
“威特！”
维克提姆急忙跑过去，帮他堵住腰侧血流不停地伤口。“威特，坚持住，你会好起来的。”维克提姆不顾敌友，大声喊不远处的T部队人员来救人。
刚往这儿走没几步的T部队人员被横飞的钛奥削去头颅，维克提姆心里一凉，继续安慰威特，“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他又大声喊周围的T部队人员。
威特面色平静，他扯了扯维克提姆的手，轻声说道：“我相信你会改变这个世界，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无论你否定多少次，否定自我多少次，你都会再站起来，带领大家冲向未来。这个世界，果然需要你。”
“别说话了，威特，保持体力。”
威特却继续说道：“维克，你要明白，游离在权力之外，就永远也不会触及到帝国的根基，变异人又怎会有未来。”
维克提姆愣怔了一下，他脑海里一下子闪过无数的念头，有关于变异人的，有关于帝国的，有关于威特的。他好半天找回思绪，颤声问道：“威特，你可愿意变……”
威特笑着打断他，“维克，我今年十八岁，多美好的十八岁。”
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这个即将枯萎的少年身上，那一头栗色的卷发温柔地反射更加温暖的光芒。
威特最后叹息道：“维克，别停在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