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于心不忍
人间的一句口头禅“度日如年”，对于现在的西西来说，一点都不夸张。
只不过在人间呆了九天，它就已经觉得像是过了漫长的难捱岁月。而温小眠的关怀是他突然而来的阴霾里唯一的一缕暖阳。
它本以为，只要身为猫咪的一天，就能享受这样的温暖。可是，它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缕暖阳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般，会转瞬即逝。
因为，人类是复杂善变的，前一秒还对自己死心塌地地喜欢，下一秒就变成狠心的无视。
为什么不可以肆无忌惮地喜欢就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干脆从头到尾地冷漠？为何在亲昵之后又形同陌路呢？
突然而来的任务提示，让西西的精神为之振奋。至少他知道，与天界的联络还没断，还是有回去的可能。
西西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能量……
夜缓缓流逝。
暖阳还未从地平线升起，天空还是一片墨蓝。温小眠早早地眨了眨大眼睛，从被窝里坐起来。
看着身边安睡的猫咪，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屋里还是安安静静的，何弦静和李香都还没起床。温小眠留了字条说要回家，她想回家看看爸爸起床了没有。
大清早的风拂过身上，有些微微的凉意。
走到寂静无人的小路上，隐隐就看到家里黄色的灯光，隐约在晨雾中。温小眠心里一喜，小跑着奔过去。
爸爸已经起床了，她可以让爸爸带着自己去医院，早点去。
温小眠跑到近处才听到楼上开着的窗户里隐隐传来温青山的声音，是爸爸在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别任性……你放心吧……我先睡会儿，一会儿就得起床了……”温青山的声音带着些疲惫却充足的耐心。
当时的温小眠没有细究，也没有多想。只不过后来想起这一幕，她才知道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与亲近之人，话说家长里短的贴心。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楼上的灯光便暗了下去，周围恢复了平静。
她想起这两天爸爸脸上突然就减少的笑容，知道他是在担心妈妈，不想打扰爸爸休息。于是，看着已经黑洞洞的窗口，温小眠折回了外婆家。
早就等在家里的西西，正蹲坐在温小眠的字条旁若有所思。
自从昨晚接到任务指令之后，西西感觉自己的能量变得充裕了，连带着这具猫身也不那么虚弱地嗜睡。
温小眠小心翼翼地开门，收起了桌上的字条。看到一本正经端坐着的西西，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它的脑袋。
“早！西西，你也起床了吗？”只不过她语气淡淡的。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着抱起它，而是转头搬了张小椅子自顾自地坐到门口。
西西愣神地看着温小眠的背影。她身上的衬衫白到耀眼。
西西低头伸着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跳到凳子上，顿了会儿又跳往地上，接着转身一步一步往楼上爬去。
它知道，今天温小眠还是不会带自己一起去医院的。所以，自己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去执行任务。
外面墨蓝的天空一点点发亮，直到黑暗完全被驱散。周围开始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起床的动静让夜里的寂静消失退却。
李香和何弦静一下楼，温小眠就缠着何弦静和李香，让他们动作快点……
温小眠依旧坐上何弦静的自行车后座，口袋里紧捂着小花发卡。她想，今天一定要给妈妈戴上，让她为女儿的心灵手巧感到自豪。
走回温小眠房间的西西环顾了下四周，最后还是决定睡在自己的小窝里。因为，这里对这只萌猫来说很安全。
西西敏捷地跳了进去，小小的身体趴在窝里面，眼睛半眯着，安静了下来。
猫咪很快就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呼吸，一动也不动了。
一道柔和的绿色光线从猫咪半眯的眼睛里“咻”地散发出来，在旁边汇出一个虚影。
虚影慢慢凝固成了人形。
猫咪的身旁多了一个和温小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跑到温小眠的穿衣镜前照了照，看着自己英俊的模样，一副满意的表情。
他是西西，本就潇洒的西西。
他长呼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如愿，暂时告别猫身了。
该去执行任务了。
他安静地站在了原地，他的眼睛缓缓闭上又慢慢睁开。
一道绿色的光线透过眼眸四散开来，弥漫了他的全身。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隐没了，房间变得空荡荡……
……
去往医院的路已经不陌生了，骑着自行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医院。何弦静一到门口就去办公室找医生问何雪琴的情况。
温小眠循着熟悉的路，来到了何雪琴的病房。
妈妈还是在安安静静地睡着，温小眠轻手轻脚地来到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轻轻叫了声：“妈妈……”
看着妈妈熟悉的容颜，苍白又寂静，温小眠心里有着隐隐的担忧。
“医生说你今天该醒了，你要不要现在睁开眼睛看看你的乖女儿？妈妈，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不该不回家的，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我好想再听你叫一声‘眠眠’，哪怕你会严厉批评我也好，会惩罚我也好，我都乐意，不过我知道，你会不舍得的。
这两天呢，我有听你的话，我有好好读书。放心吧！我每次都会是第一名，给妈妈你争光……”
突然……
幽绿的光晕在旁边显现，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绿雾里。
渐渐的，绿雾褪去。
静静地站着的，便是西西。
只是这一切温小眠他们全然看不见。
当西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来到了病房。看到了眼前的温小眠，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床上躺着的人寂静无声，而温小眠却坐在床边自言自语。
“妈妈，你快点醒过来，怎么能一直这么睡着呢？你不知道我有多怀念你的睡前故事吗？还有你做的饭菜……”
西西的明眸闪动了一下，他知道何雪琴会醒过来的。
可是……
西西需要执行的任务内容很简单，他只需要花一秒钟就能够完成。
只要他能顺利完成第一个任务，就能和天界保持着联系。然后，才能通过紧接着的很多任务维持自己的能量，让他在这个世界能暂时安生。
也许，他能等到这一天，等到找到回去方法的这一天。这是他所希望的。
但如果放弃任务的话，就意味着自己主动放弃了与天界的联系。自己意识会慢慢涣散……
在这个世界上，小天使西西就会永远地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了。
也许只会有一只和天使西西无关的迈着小短腿的萌猫，依旧蹦哒在这个世上。
他本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跟随着任务指令，去执行第一个任务。
可是，西西看了看温小眠和安躺着的身影。他没想到，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对象竟然会是温小眠的妈妈。
此刻，看着曾经救过自己性命，又给过自己温暖的温小眠，看着她满脸期盼的模样，他竟然会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