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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张芽芽想着她这具身体的命运时,又开始觉得自己恍恍惚惚起来。似乎又来到了医院,她自己的身体还躺在那张病床上,她看见穿着隔离服的护士正在给她的身体注射什么。恍惚,彷徨。她在跑,疯狂地跑着,不时的往后面看,好像有人在追她,那种跑到窒息的感觉似曾相识,虽然记不清了,但她确信自己一定是在某个地方这样跑过。

前面没有了路,她站在悬崖边边脚没刹住,掉了下去。

“啊!救命~!”张芽芽叫喊着醒过来。不,是珍妃叫着醒来。还是在宫里的那张床上。

“娘娘,您醒了。”老嬷嬷的担心写满脸上。“雪晴,把水拿过来。”

“嬷嬷”小宫女把茶杯递给老嬷嬷,在一边欠着身子看着她。她喝完递给小宫女:“再来一碗!”小宫女接过茶杯欣喜地转过身子去续杯,嘴里还答应着:“是!”

女孩连喝了三碗,终于解了渴:“谢谢你,雪晴!”

“主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宫女回话时看着侍候在旁边的老嬷嬷,她们眼神相接都明白珍妃娘娘又开始不正常了。

女孩坐在床上,突然想起上次屁股被打的疼得要死要活的,赶紧摸了一把,竟然不疼了。“哎!不疼了,太好了,你们用的什么药啊!过了一夜就好了,看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是有灵丹妙药!”小宫女面露难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女孩举起双手怀疑地也摸向自己的头:“哎呀!疼!”说着躺了过去。

小宫女和老嬷嬷赶紧簇过去。“娘娘,您没事吧!娘娘您别吓唬奴婢们!娘娘!娘娘!”女孩一个翻了个滚坐了起来,满脸疑问地看着一老一小宫女:“说吧,我这次又干了什么大事。”

“娘娘也没干什么大事。前儿个娘娘踢毽子,把毽子踢树上了,您自个儿爬到树上去捡毽子,摔下来了,脸着地。”女孩听着小宫女的回答一个劲儿地点头,忽然地抬起头盯着小宫女的眼睛:“说!距离上次打屁股过去多长时间了。”

宫女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捏着手指头算了算,俨然一副算命先生的模样。“怎么着也有三个月了,那会儿刚入夏,今儿个都八月十六了,昨儿个八月十五,您摔昏了都没吃上口月饼。”

张芽芽纳起闷来,为什么自己每次变成珍妃都是在她受伤的时候,那剩下的时间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被人追的梦,醒来这里就过去了三个月。她不甘心得到的结果:“上次我的脸被打得开了花又是什么时候!”

这次是老嬷嬷接过了问题去。“娘娘,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不好再旧事重提,免得引起伤心来。”老嬷嬷琢磨不透珍妃到底患了什么病一阵清醒一阵糊涂,可糊涂里面又装着明白,只怕她病情加重不敢再多说什么,也给了小宫女眼色不再让她多说。

晚餐时,张芽芽看着一桌子的硬菜高兴坏了,狼吞虎咽地扒拉起来,宫女和嬷嬷直着急一个劲地劝慢一点。张芽芽破坏了一个宫廷妃子的形象,一手鸡腿一手猪蹄啃得不亦乐乎。一直在梦中穿梭她记得自己好久没有吃过饭了,更别说这样丰盛的一桌。今天要吃回本来,张芽芽暗自发誓。

躺在床帐里面捻着被角的女孩,在月亮入到深夜的时分依旧找不到谜底。每次醒来,时间都在跳跃,像是在一场做不完的梦,里面断断续续,而这个梦里也穿插着别的梦,交织错乱。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吗?真实的自己,实实在在的自己究竟是哪一个?而这场梦中之梦的终点在哪儿?这场梦显然不太真实,也不符合逻辑。几次在皇宫里醒来都是在珍妃受伤后,这场没有预兆的穿越是将珍妃的痛苦加在她的身上,让她承受那些将珍妃挫败的时刻,而她究竟在这场阴谋充斥的岁月里担当什么角色。

入梦时,她跳跃在荷花蕊中,踮起脚尖飞舞在一片青绿的莲叶里,她戏莲叶间。不同前几次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甚是错乱,她感觉到快乐和满足如耀眼的光点充满心房,久违的幸福感将她扬起与碧蓝的天空和白云相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忽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其中夹着不同于众生的脱俗之气,而他的一生站在权利铸成的宝座上却没握住半点的权利。

“珍儿,你醒了。”

她看见梦里见到的男子被担忧挤弯了眉心。那个伶牙俐齿将生死度外,倔强地反抗垂帘里老妪的女子,她用生命爱着的男人——是他吗?这个男人她似乎见过,不只是在梦里。

“珍儿,你还不舒服吗?昨儿身边的太监说漏了嘴,说你从树上摔了下来足足昏了一整天,朕实在担心不过才不顾亲爸爸的禁令,趁着天还不亮悄悄地来瞧上你一眼。”

张芽芽只是呆呆地盯着帝王写满关怀的脸,他是爱她的,而她只能是珍妃。她自己只不过是披着珍妃皮囊的灵魂,她认得清这些隐藏的现实,且善于狠狠地揭露出来讲给自己正视。

“珍儿,你不想和我说说话吗?天要亮了。”

“皇上不是应该说‘朕’吗?”女孩意识到皇上的措辞有误,并给了他提示,说完后她又自责自己嘴快。在光绪与珍妃的爱情里是允许放弃这些形式化的缛节的,可惜她不是珍妃所以她才会认为那是错的。

“是,珍儿…往后你与朕之间再不可胡闹,皇家缛文礼仪我们都要小心恪守,提防隔墙有耳,若是传到亲爸爸那里朕实在是不好交代。往日我们胡闹得太过分才会惹得亲爸爸雷霆大发,朕自知那日没能竭尽全力保你无恙,你心里自然怨念难消,朕不怪你。”

张芽芽听到光绪一板一眼的解释心里默默难过,他不该在她最爱的女子面前还讲如此违心的话,这些漂亮的话儿只能顺了他亲爸爸的心意,却不能让她宽心。“皇上多虑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只是珍儿的夫君,皇上是顾全大局,珍儿明白的很。天快亮了,皇上快走吧,若是碰见那些个‘隔墙的耳朵和眼睛’就枉费了皇上摸黑见珍儿的意愿了。”

张芽芽看见光绪半信半疑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演不好那个骨子里有几分蛮横或许还长出些恃宠而骄气焰的珍妃,她的太过善解人意让这场戏似假非真。光绪以为珍妃太过懂事是她的怨气未散,他便不再逗留,走进夜未散尽的黑里。

张芽芽看着光绪离去的背影,眼泪结成串地落在粉色绸缎的睡衣上,她解读出自己熟悉感的来源,光绪皇帝明明长着一张复制了周子峰的脸。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周子峰身着一身黄袍竟然也有帝王气。

你知道周子峰是谁吗?张芽芽问我。

我不知道,但我能猜想得到她在她生命力扮演的角色类型。我笑着对张芽芽摇了摇头。

张芽芽告诉我周子峰是她的男朋友。张芽芽提醒自己说道:如果非要更加准确的话,周子峰应该算是我的前男友了。

在进入梦回清宫的前一夜,张芽芽说她和周子峰还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坐在同一辆车里进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那个民谣里常常提到的大理。那天车行驶在黑夜里,似乎因为油箱里的油不多了他们还没找到那一晚落宿的地方,所以各自窝火的吵起架来,吵了一场他们交往后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的火花四射难以熄灭的大架。她不记得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吵,但就是吵到停不下。她气不过说了‘周子峰我要和你分手’后便下了车。

张芽芽记得自己气呼呼地走了一段路后开始害怕,迎面而来的车开着远光灯照的她头脑发昏,那道灯光好像要把她吞掉一样,鸣笛声霸道疾驰着碾压过她,她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听到了周子峰喊:张芽芽!

但张芽芽记错了,那一晚不是梦回清宫的前一晚。那是很久很久之......之前还是......?

其实那是另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