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为她画眉
Sam接到何溪的时候，隐约看见她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一抹笑容，人的内心感到喜悦的时候，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会掩饰不住这份快乐，此刻的何溪就是如此。
他忍不住问她是否有什么好消息，何溪看着他，却不知道怎么诉说。回想起这短短半个月的相处，她的生活悄悄地发生了变化。此刻，在看到Sam那张熟悉的脸之后，她终于明白，大安的冬天为什么会变得温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Sam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么真切，像冬日里的阳光融化了冰冷的心，像夜色里的月光照亮了夜行人的路，那是一种光的力量，在不断地的扩散，可以感染到身边任何一个人。他有些遗憾，此时的自己在开车，没办法将这一刻记录下来。如果画面定格，一定比那晚偷拍的观星时的侧颜更加令人着迷，毕竟笑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表达方式。他喜欢何溪的笑脸。
一路驱车到了郊外，最终在一个空旷的山坡停下。今夜，有皎洁的月光引路，有无数星星相伴，空气中带着点青草的香气。在这个城市生活这么久，何溪从没发现还有这样一个沁人心脾的地方。
Sam拿了一身衣服给她换，然后下了车，从后备箱里一样一样地拿道具。这时何溪才意识到，所谓没人，真的是连个助手都没带！可是她还没造型呢！
Sam搬完东西，一个人开始布置道具和场地。待何溪换好装出来，傻傻地看着Sam完成前期工作后，向自己走来。
“开始吧！”
“开始什么？”
“帮你造型啊！”
“这你也会？”
“当然！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帮人化妆造型了！最开始是折腾自己，后来跟室友互相伤害。因此练就了一种盖世神功，稍后你就可以看到我的实力了！”说完，Sam拿出化妆箱，示意何溪坐下。
何溪“噗嗤”笑出声：“盖世神功的话，一定要见识一下。”然后乖乖坐下，目光紧紧盯着Sam的一举一动，果然是有模有样。嗯……不得不承认，比自己厉害。忽然心里有些不开心，觉得有必要得好好精进一下化妆的技术。
他一手拿粉底一手拿海绵往自己身前一站，一句“瞧好了！”随后伸出左手食指挑起何溪的下巴。双方的视线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碰触，Sam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夜空中的北极星，明亮得让人踏实。但此时的何溪却有些不知所措，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的都乱了节奏，于是逃避似地闭上了眼。
Sam的动作十分轻柔缓慢，他可以感觉得到何溪吞口水的动作，感受她那没有规律的气息呼在自己的手背，她在紧张，他在笑。
粉扑在脸上轻拍，Sam的手指会不经意地在自己的脸上划过，肌肤接触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乱成了一团麻绳，她在心里努力地想去解开，但似乎越解越乱。
脸上有微微发烫的感觉，这让她完全不敢睁眼，似乎不睁眼心事就不会被看穿一般。她试着去想别的事情，好让自己情绪平复，缓解一会儿可能遇到的尴尬。
想着想着，她就笑出了声。Sam手中一顿：“怎么了？痒？”
何溪摇摇手，笑着解释：“想起一件好笑的事。都说现在的男人比女人高，比女人白，比女人瘦，比女人美，还比女人会化妆，还真不假！重点还有一点……还和女人抢男人！”
Sam听后脸一沉，自己这么用心地帮她化着，她脑子里竟然在想这些？没好气地将粉扑往何溪脸上一拍：“不是所有男人都爱男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责备。
何溪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Sam微嗔的脸庞，竟然觉得有些帅气！脸颊再次传来发烫的感觉，急忙将视线移开，不再说话。好在，他不爱男人！
脸上的绯红让何溪看起来多了一丝魅惑，只有她自己不自知。Sam继续帮何溪化着妆，描眉画线，似在勾勒一张心属的美人图。他的无名指游走在何溪的唇间，为她微凉的双唇抹上艳丽的色彩。或许是迷恋那双唇的柔软，竟一时分了神。
“好了吗？”何溪轻轻地问道，嘴巴一张一合，却正好亲到了Sam的手指。俩人在一瞬间僵住了，而Sam的嘴角扬起了不被察觉的弧度。
“嗯，脸颊那么红，腮红都省了！”说罢，Sam将无名指裹在了手心，去拿相机。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何溪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很烫，重点是还让人发现了！有种老母亲般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没事干嘛给别人省腮红钱，太丢脸了！她一脸窘迫地小跑到镜头前，却不知该如何凹造型。
“你说，怎么摆pose会自然一点？”
“把这里当成自家客厅，应该会挺自然的！”
何溪咽了一口口水，他果然看到了！真后悔为何要问出这么一句令自己万劫不复的话，她好想在地上挖一个洞，然后跳进去，这才足以表达自己的无地自容！
看着僵硬着的何溪，Sam得意地扬起嘴角，看你还敢不敢再胡乱编排别人的基情。好在时间紧迫，他没有继续挑逗何溪，而是开始认真地给何溪讲解摆什么动作。
可能是到了无人的地方人比较放松，也可能是刚才那样置之死地之后比较豁得出去，何溪很快就有了拍摄的状态。
“侧对着我，目光稍微朝上前方看，要柔，像看着心爱的人......”
Sam的话在耳边回荡，何溪的笑脸却微微沉下，心爱的人，会在眼前吗？
夜空中，星光闪烁，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他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双手插袋，看着自己露出一个温暖的笑。那笑像雨后彩虹，色彩斑斓。
何溪有些惊愕地微微睁大眼睛，试图将对方看得更加清晰，她想伸手去摸一摸对方，双脚也不自觉地向前跨去。
突兀的快门声惊醒了梦境，眼前的人影一下子消散殆尽。何溪看着前方空空如也，心底油然而生一丝遗憾，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都没来得及问声好……
拍摄结束后，Sam查看着今日的成果，何溪把头凑过去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进步。结果Sam眼疾手快一下便把相机关掉了，告诉她：“看最后的成品吧，今天可以回家了！”
“不会是因为没P拿不出手吧！”何溪有些不悦地叉着双手，毕竟这里面的人是自己，怎么就不能看了。
Sam听后也不恼，俯身压向她，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脸贴脸靠得这么近，呼吸打在脸上痒痒的，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让两个成年的男女心里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不过还未来得及发生什么，何溪就发现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说自己不P图的照片是拿不出手的，居然被呛得无力反驳！
看她微皱着眉头一脸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模样，Sam脸上的笑意更深：“为了不打击你的自信，只好为难我一个人的眼睛了。还有，现在若想少挨会儿冻就赶紧躲车里去吧！”
Sam转身离开后，似带走周围的热气一般，何溪不禁打了个冷颤，原来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候，抗寒能力这么强！
车子在小区停车场停好，Sam看着因为太累早就已经梦游周公的何溪，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何溪睁开眼，条件反射般说了句：“到啦？”眼睛涩涩得难受，打了个哈欠，分泌的泪液让干涩的眼睛得到了缓解，这才看清Sam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她赶紧去扒副驾驶座的镜子。
“不会睡个觉把妆睡花了吧？”
结果一看，发现妆容除了有点干，倒还算是端庄得体，走出去完全可以惊艳四座，绝对对得起Sam大师的手笔！于是转过头问Sam干嘛看着她。
Sam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然后说道：“你会说梦话！”
“我……说什么了？”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充斥着何溪的神经，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包包。
“Cyn，小心！”
何溪一怔，脑中浮现盺穿着灰色大毛衣望着画板发呆的模样，她居然梦到昕了？内心好像被一种叫愧疚的东西噬咬着，揪心地痛。
“他……”
“她跟你只见过两次，你就梦到她了？”Sam有些惊讶地问道。
何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怎么可能跟盺只见过两次，那可是整整七年啊！难道他说的是常悦，Cyn？
“没有，我是说小心，小心！”她并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不可能是常悦！何溪逃也似的匆忙打开车门，下了车，往电梯那走去。
Sam也下了车，跟在她身后走着，却回想起何溪第一次见到常悦时的情景。当他介绍Cyn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重复了一句“新”。她和常悦根本就不熟，所以刚才的梦话是在说“新，小心！”？看她有些不安，睡梦中都在担心，新应该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电梯里的空气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般，带着衣服上散发的凉意，还有无言的沉默。Sam从电梯墙体的镜面板注视着正微微低着头发呆的何溪，和当初一样，她刻意与自己保持着距离，眉眼间却出卖了她的心事，一些她不愿提起的事。这感觉很疏远，也令人不安。
互道了“再见”之后，Sam故意放慢了动作，直到听到何溪开门声，他才进了门。
何溪开了台灯，把包扔在了沙发上，转身就进了画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连墙上的画也没了。不安的感觉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握着门把的手由于太过用力，手指已经开始泛白。
“回来啦？”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何溪猛然回头，周昕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何溪机械地点点头，脸上的愁云却未因此消散。周昕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何溪有些惊讶，但内心更多的却是喜悦。
Sam洗完澡，将内存卡插入端口，端着电脑朝着落地窗走去。正当他打算坐下时，视线却不经意地望向了对面。那里灯光昏暗，隐约只看到一些家具的轮廓，还有一个走动的身影。衣服是宽松的，看不出身型，他想，何溪应该也洗好澡正准备休息。
他靠着窗坐好，打开磁盘，找到了那张照片。何溪望着前方，深情款款，眼里有藏不住的爱意。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那一瞬间，她不经意地向前倾的姿势，是最真情流露的一片刻，也是人在镜头前最难展现的一面。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Sam默默地问自己，又点开了那张何溪躺在客厅里的照片。当时她的眼睛是明亮的，透着美好，跟爱情无关。
因为关了灯，照片整体的色调以灰黑为主，借着月色在窗外微微透进来的光勾勒出女性的轮廓，在何溪的周遭泛出淡淡的荧光，和四周的黑暗形成强烈的对比。她喜欢躲在昏暗的角落，观察着别人，却不愿吐露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