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

第二天特地早早地到了书店买书，怕在家里无聊。

在学校里看了好几本了，就剩这最后一部。它被放在上面，许安的身高也就一米六，就算踮着脚、伸长胳膊也够不着。

正当她长长地叹息时，一只手伸过来。

随后才感觉到身后站了一个人，很轻易地抽出了自己试图得到的那本。内心正做着挣扎，难受着因为个矮。

他拿着书的一角，憋着笑递到她手前。这种普普通通的笑容，而且他对谁笑都这个模样。她竟然觉得动心了。

书店里的灯光很明亮，她看不见苏淮脸上一点阴暗的地方。可以很清晰地看见苏淮的样貌。不能说平凡，也不算太出众。身上没有读书人温婉的气质，有的只是桀骜不驯。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可他来做感觉就是不一样，比别人好。

许安好奇地想着：他怎么会出现在书店里呢？他这样的人基本不会来这个地方的。是因为谁呢。

想着想着就愣了，木然地呆在原地。苏淮挑了眉头，更有怀疑性地一笑说：“不要吗？”

这声问话，让她立马缓过来。差点沉浸在他的笑容中无法自已。原来连基本的自控都做不到。许安内心里嘲笑自己。

两手捧过那本书，红着脸笑得像一个小媳妇。心噗通噗通，感觉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表面真平静，内心里的波浪已经拍打起来。她娇羞着脸说：“谢谢。”

对苏淮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看着自己身前的这个姑娘倒起了一番兴趣。他没有说多余的话，笑着摇摇头。耳尖有些红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她，初中三年总能看见她从走廊跑过，小短腿跑起来很卖力。头发被甩在风中几乎成直线。脸熟，耳熟，就是彼此不认识。也往往都是呼啸而过。课间的时候隔壁班总能传出一阵怒吼，吼着：许安，你给我过来！

她叫许安。还有个同学叫张若，这个姑娘每一次看见自己就像看见仇人似的，那眼神里夹着刀片似的。他好像没得罪过她？甚至还不认识。

苏淮一步跨开，去书架上寻找自己想要的书。许安低头小步走到书架后面去了。走廊之间横着最多容纳两个成年人。所以刚刚他们之间的距离还不算拥挤。许安娇小的身材被他挡在身前护着。

小学生们就坐在过道之间认真读书。没人注意发生了什么。

许安回头看他认真在找书的模样，心里挣扎着还是没去当面找他要QQ。

天气晴朗地有些莫名其妙。心情好得也不像话。出了书店，感觉阳光罩在自己身上，好温暖。能在书店见到他，只有一个成语能形容此刻许安的心情，不可思议。

风吹不起她的长发啦，姑娘的头发不能及腰啦。

门口的小吃排了一路。有一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在摊位前等待，看这背影，她觉得有些眼熟。感觉怪怪的。

嗯，是黄色大卷发。

许安在一家摊位后站着，是在故意等待。不久苏淮出来，女孩迎了上去，递出手里的冰糖葫芦。裹糖的一串子小番茄。苏淮很开心地接受了。宠溺地揉着女孩的头发，很轻柔。那眼神开心地好像快飞到天上去。女孩就怪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书，很得意地捧在怀里。独自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他们两人一跑一追，很快就走到前面，消失在人群中。许安也从摊位后大步迈出来，揪着嘴，满脸不开心。

手握紧了书袋，逆向离开。

此后半个月，许安都没有再见他的缘分。学校那么大，也那么小。或许是缘分太薄了吗？一年级的学业简单地她无法让自己提起努力学习的兴致。

后来她还是遇见了。隔很久，从夏天到冬天的距离，在校元旦长跑上。男生的元旦长跑，他大概是第两百多名到的。倍受瞩目。跑着笑，笑得很明媚，脸涨红，又给人感觉没什么压力。但是脸上的汗又不是假的。

看到他的那一刻很惊喜。

许安也参加了。她身体素质不太好，好几个月没运动，坚持着跑完全程。没有名次，但尽力了。还是很开心的。

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在冷风中吹着，跑完后还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身体就像纸一样，风一吹就快被刮走了。飘飘然，脚步都虚着。若不是杜泽的那杯热奶茶，她恐怕就瘫在地上了。于是之后的几周她都感冒，学也上不认真。

本来说好请几天假，当天下午上完学就把在校的所有东西全都带回家了，谁知道第二天还是要求她上学。昨晚她还玩地很放心，手机都没有充电。早上手机只有百分之十的电去上学，甚至一本书，一支笔都没有带。这样对她上课仍然丝毫不受影响。

天气预报上说好的雪一直不下，低温却真的是持续地冷。

拖感冒的福，许安仍旧来上学了。在上楼梯的时候看见向下走的他，笑得一如往常明媚。她一脸病怏怏的，丝毫打不起精神来。一定全落尽他眼里去了。许安叹息着摇摇头。看着苏淮离去的背影，心情失落，大步地跨走。

教室里弥漫着早饭的香味，许安的手抚上肚子。情不自禁地肚子叫。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吃起早饭。早读课她满脑子都是苏淮，读书嘴型倒是出来了，其实半个字都听不清，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大半个教室的人都没有认真读书。她也难以去认真。手机偷放在书下面，无聊的翻新闻。教室里老师也基本不来监督，同学管理地倒是不错，还不算吵的。

她的同桌张思涵因为感冒请假了，这几天三人位置的桌子只有她一个人坐。内心里有点寂寞空虚冷。前桌三个人在热烈地打扑克。想参与还嫌弃她不会玩。就自顾自坐着，看起名著。一页看完都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字都不往脑子里去。。

这种颓废的精神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跟班里的女同学打打闹闹，上课精神几个月如一日。

许安唯一的乐趣就是发呆。对着窗外始终照不进来的阳光发呆。莫名忧伤。

平安夜，元旦，跨年，春节，情人节，不用想都是一个人了。还有五天平安夜，她连苹果都准备好了。

天天抱着书看也会无聊的。

没有看见苏淮的日子，她都不屑认真对待。

晚上，黑压压的天空中闪着几颗星星，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只待人发觉。许安还是从同学那里要来了他的QQ。一番挣扎后还是加了。在打招呼的页面始终不敢打字进去。

同学不嫌事多，只劝她要大胆地去追自己喜欢的人。万一追到了多值。就算追不到也不会太尴尬。他们又不是一个班级，每天很小的机会才能遇见。而且苏淮每天学都不好好上。

听了她们的鼓动，她瞬间来了巨大的勇气。

苏淮对她的了解并不算多。能让他在意的事情都是他身边的事。许安离她太遥远了。

“我是许安。初中你隔壁班的那个。”许安是这样跟他打招呼的。心里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激动。

还不等苏淮回答，许安接下来火急火燎又说了，“嗯。。听说你没有女朋友，我能追你吗？现在是不是有点晚？”内心里经过翻江倒海后才打出来的字。

三年混了个眼熟，好歹她比别人起步远呐。许安还是有点庆幸的。虽然也蛮可惜的。

苏淮只发了三个省略号。借此表达他的无语。屏幕上的回答许安不满意，可是她要追他的。这些都是她能接受的。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你说就好。不用在意我。我没关系的。我都能接受。”敲着键盘的手还有点抖。

许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他大条粗鲁，莽撞，懒惰，没礼貌，不可一世，高傲自大，成绩不好，还总是闹事，动不动就被批评，小到班级里老师批评，大到学校处分。最致命的就是，她就是了解他。

他善良，对弱势群体礼让绅士，正直勇敢，有责任心。会为被欺凌的女同学出头，会被污蔑而浅笑安然。还有好多好多，那些从心底里觉得他是个善良的人。

做出那些幼稚的事情都在许安的接受能力以内。

越是了解他，越是满意。

只要一个人的品质是好的，她就乐意相信有奇迹会出现。或许她还不够了解，但如果不争取，她都没有机会。

许安捂着脸笑，对着手机莫名其妙笑得开心期待。

像是贫瘠的土地忽然间被春风照顾，生出了绿野红花。空气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屏幕对话中冒出了一个问号。

许安慌了神，连忙打字回复：“哦，我是机电系的许安，3班的。以后我能去你们班找你吗？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什么的。”

“随你。”苏淮思考了一下，还是没直白拒绝她。

许安就对着屏幕傻笑。心里乐着，这是同意了吗？

“好啊。”

她立马就给自己的同学发了消息，告诉她事情的发展程度。激动地她连正常表述都不会了。一连几句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许安，你冷静点。不就是苏淮嘛。”张思涵笑她。

“你懂什么。我暗恋了他两年。两年！”许安加重语气，对那个两年死死不肯放过。

“两年算什么。切。”杜泽突然从旁边冒出头来，心情极坏地鄙视。那双眼睛里充满愤怒，但又不把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许安的心里自然不高兴。不想理他。两年没理过他，现在依然不想理他。

杜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火，把书都摔了个遍。声音很大，周围人都看愣了，教室因此安静得能听见窗外吹进的风的声音。接着他十分生气地离开教室，临走前还回头看了许安一眼。那种眼神，就像父亲看着不争气的孩子一样。

“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张思涵下意识问。

“不是！”许安的反应也超出预料的大。拍桌而起。用声音把张思涵整个人盖住，和她的猜想一起。

“不是就不是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张思涵仍旧笑她。

“反正，反正就是不是。不是就是不是。他讨厌我，你记住了。”许安气冲冲地坐下，撇头过去。纠正她。

“知道了。”

眨眼间许安跟她们已经认识5个月了。心里有苏淮的日子里，其他的都没有多在意。而朋友，只真正交了张思涵一个。她是一个善于人际交往的人，人漂亮，爱打扮，攀比心不强，最重要的是，待她算真诚。所以许安觉得这就够了。不管她可能有什么样的目的，只要待她真诚就好。又遇见了杜泽，已经足够让她心烦意乱了。虽然两年了对他的恨意少了很多。

待到晚上，许安坐在床上翻看初中时候的相册。她那时候留存了好多照片。初一的时候很多都是杜泽的，初二初三就都是方桐、张若、她、苏淮了。他们脸上是又稚嫩又纯真的笑容。相片中的每一个场景都能引起她的回忆。

而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很多。她只要把头从卧室外伸出去，就能看见楼下站着的少年拿着手机，一边回复消息一边在喂流浪动物。几只猫围着他一个人，有几个特别大胆的还会用身子脑袋去蹭他的裤子。

路灯不亮，而且从上往下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幽暗的灯光甚至只到足以照亮路让人不致跌倒的程度。

知道吗，每次看着他去喂流浪猫，心里就会感觉格外满足。他每次晚上回来都会去小区门口的小店买很多火腿肠喂它们。如果不是自己那天补课回来的晚，大半夜去喂，她可能还不知道，遇不上这么善良的少年。

这个晚上好像星星格外的亮，天也格外明朗。虽然实则大雾慢慢笼罩了天空，灰蒙蒙的只有一块黄色的光最为明显。那是月亮的光。

今夜的觉特别好睡，她钻回被窝，即使睡着了，都觉得自己能乐得醒过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雪花飘飘，满世界都大面积覆盖了白色，苏淮牵着她的手在白茫茫、覆盖了雪花的路上慢慢走。她的手很冷，苏淮摸着了就把梦里的她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取暖。

视角远远地站在他们后面，其实看不见正脸，可她就知道是她自己和苏淮。雪花掉在他们的身上，静悄悄地画面很美。甚至感觉背影都如此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