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对中立的黑梵
公元2048年12月31号
墨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中，木然地看着保底一拳能打死仨自己的猛男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纸箱搬到客厅，手脚麻利地忙活了半个钟头。
在这个过程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那并不算宽敞的沙发上，看着这帮‘无罪’企业旗下的员工们敬业地工作着。
而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组装该公司所开发的第一款精神虚拟产品——《无罪之界》的专用游戏舱。
组装完成后，墨檀礼貌地送走了几位汗流浃背的师傅，转过身一屁股坐到那价格高昂、占地面积颇广并且让他排了小半天队的玩意儿上，右手无意识地敲击着那亮黑色的舱盖外壳，半晌后露出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
可见，墨檀并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事实上，他相当的不正常……
Multiple Personality，即多重人格的患者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都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存在，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方式，更因为其症状本身的传奇性被无数电影、小说等艺术作品拿来当做噱头与卖点，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太烂都能卖的不错。
说到这里想必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今年21岁的墨檀就是这样一个多重人格的患者，之所以他现在依然可以在自己家里准备登陆市面上最新的某款虚拟网络游戏，而不是在某个精神病院对着镜子絮絮叨叨，主要归功于两点。
第一：病状是他自己判断的，通过大量的查阅资料以及结合自身情况作为参考，墨檀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很有把握地自己确诊了。
第二：墨檀很聪明，所以哪怕身患如此特殊并且难以掌控的疾病，却依然隐藏的很好，并未被任何人察觉出异样，至于他聪明到什么程度，可以参考上一条。
顺便一提，墨檀所查阅的资料并非我们随便打开手机就能搜索到的基本知识，而是某些国内外大型医疗机构独掌的东西，甚至为了更详尽的了解更多病例，他不止一次入侵过警局的浅层资料库。
当然，他还没有过一条被捕记录。
总之，一言难尽。
比起在这里长篇大论的介绍，我更倾向于在之后的故事中慢慢把他的情况呈献给大家，所以让我们先回到故事中来……
【想试试用另一种方式活着吗？这里可以让你拥有最真实的自我！】
墨檀在脑海中重复着游戏舱盖上那段同时也是无罪之界宣传语的文字，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身为一个手头拮据且不信忽悠的精神病，我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把你给买回来了呢？”
他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后低声喃喃道：“那现在就开始试验吧，如果官方之前的说辞并没有夸张，一上来就可以见分晓了……”
说罢他便打开了游戏舱，但却没有立刻躺进去，而是微微闭上了双眼，开始不断地深呼吸。
半晌之后，与之前那总能给人一种不羁感的气质不同，墨檀的神态变得温和而恬静，转变程度之大甚至可以让我们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小子估摸着是分裂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墨檀现在的人格确实已经改变了，只不过这个人格有些特殊，差不多可以说是他自己在放弃自疗（无误）后破罐破摔的产物，也是他这些年来大部分情况下都在使用的——营业用主人格。
随后他便躺在了游戏舱里，设置好了睡眠时间以及唤醒时间，顺便把AI的语音调成了平和舒缓的女声，合上了眼睛。
……
【已检测到您的精神连接，正在同步个人信息……】
【无罪之界已为您敞开，角色创建流程即将开始……】
经历了小一段时间的浅层睡眠后，墨檀发现自己此时正置身于一个雕琢着无数花纹的平台上，周围尽是一片虚无，无数色彩斑斓的绮丽图案在虚无中闪烁着，仅仅是短时间的观察，他便发现了很多似曾相识的星象、草木、人类轮廓以及从未见过的几何阵图、异兽虚像等存在。
“唔，逼真程度很高啊。”
稍微评价了一下这片空间以及自己此时的体感后，墨檀低声自语道：“刚才说的是‘角色创建流程即将开始’，而不是‘请创建角色’，也就是说果然跟预想中的差不多吗……”
话音未落，虚无中忽然浮现了九个颜色各异的光斑，随即伴随着一阵并不刺耳的呼啸声越来越大，当墨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周围已经出现了一圈看起来都十分巍峨的高耸大门。
“呃？”
没有听到任何系统提示的墨檀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环顾了一圈，喃喃道：“这是让我自己挑一扇进去么？要是这样的话跟主动选择又有什么区别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每个门上都铭刻着四个异常明显的大字，同时也对应着它们各自所散发出来的不同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走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这是一扇暗红色的、隐隐散发着黑色浓雾的、仿佛地狱入口般的、左右充斥着骸骨与血泊的、异常炫酷的门。
“来吧，让我建个角色体验一下三万块，然后下线退货。”
墨檀一边嘀咕着一边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这根本毫无力道的一推竟然引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门塌了……
感觉就像是一个察觉到自己走投无路的什么玩意儿因为不堪受辱，自爆成仁！
“喂喂喂！”
墨檀低头看着那一片惨不忍睹的瓦砾，嘴角抽搐着说道：“过分了吧！是有多不想让我进去啊！你直接把自己关紧让我没法推开不就好了么，至于就这么爆了吗！？我是有多招门讨厌啊！”
话虽如此，但他的脸色却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刚才这一幕并没有让他感到不爽或失望，恰恰相反，倘若此时的墨檀能够推开这一扇写着【混乱邪恶】的大门，那才会让他失望。
继续移动脚步，他来到了另一扇黑白相间的门前，刚要伸手……
轰隆！！
“喂！”
墨檀翻着白眼瞪着面前‘趴’在地上的大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就在刚才这玩意儿竟然猛地一个前坠试图把自己给压趴下。
这是一扇充斥着不稳定气息，上面写着【混乱中立】的门。
“多么有性格的阵营啊~”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墨檀晃着膀子走到了一扇通体金色点缀着白色花纹的门前，问道：“我想你也不会为我敞开的，是不是？”
刻着【守序善良】的门微微往后挪了挪，隐晦而不失礼貌地表示了对墨檀的丑……呃，婉拒。
“好吧，我承认这超有个性的规则吸引到我了。”
墨檀往左边挪了几步，将手按在那纯白色的门扉上，将其轻轻推开，随后理所应当地走了进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扇代表着【绝对中立】的门便在一阵阵轰鸣中缓缓合上了。
……
【您的阵营为——绝对中立，此立场永不可逆，开始计算您的初始天赋、种族、能力】
在一片黑暗中，墨檀再次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依然不出他的所料，在无罪之界这款游戏的官网中就有着这样一条资讯，告知玩家们其初始阵营将会永远追随着他们的角色，其具体作用有待游戏者们的进一步探索。
至于官方没有提到的，种族或者天赋竟然是由系统决定，这一点倒是让墨檀多少有些惊讶。
【计算完毕，您的初始人物资料为：】
种族：人类
性别：男
等级：无
阵营：绝对中立
天赋：亲和（少量增加所有个性不鲜明生物对你的好感）
基础属性：力量5、灵巧5、智慧7、体质5
※超链接※
力量——增加物理攻击能力、负重、特定技能伤害
灵巧——增加移动速度、极限闪避率、理论命中率、特定技能伤害
智慧——增加魔法伤害、魔力上限、魔法抗性
体质——增加生命值上限、耐力上限、物理抗性
【备注：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好吧，一个备注基本把上述的内容全都否定掉了呢。”
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的墨檀用意识关闭了超链接，继续往下看。
文明属性：口才5、魅力2、学识8、领导0
“学识高应该是因为我很了解DND规则，魅力和领导……好吧我承认我没气质。”
墨檀虽然没有点开超链接，但这并不妨碍他随口吐了个槽。
战斗属性：无
【请为您的角色命名】
墨檀稍微思考了一下，说出了‘黑梵’这两个字，因为他知道这个大部分时间都在充当主人格的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墨檀’，便随意从本名上各取了一部分，再将‘平凡’二字中的凡修饰了一下，琢磨出了这样一个略带有自嘲性质的名字。
【角色名：黑梵，请确认。】
人物资料的最上方出现了‘黑梵’两个字，系统毕竟同步着玩家的思想，所以不存在同音不同字的扯淡情况，不过它还是再做出了一次确认。
“不用了。”
【是否进行相貌调整？】
墨檀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忽然看到了正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自己漂浮在半空中。
“不用了。”
【人物创建完毕，绝对中立的黑梵，欢迎来到无罪之地】
……
黑暗褪去了，墨檀在恢复了身体控制能力的瞬间便睁开了双眼。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还算宽敞的床上。
【引导任务已触发——】
一个半透明的小窗口忽然出现在视线中，墨檀很快便读完了任务面板上的一行小楷：离开绿茵旅店，加入马绍尔领自治军。
简单、清晰、明了的任务。
墨檀从床上爬下来，发现自己的穿着与系统确认自己是否要调整相貌时完全相同，随后便按照白天排队时在手册上看到的教程用意识打开了装备面板。
无罪之界中人物的装备栏共有十四个，分别是头、肩、披风、衣服、裤子、鞋、护腕、手套、主手武器、副手武器、戒指（两个）、护身符和一个特殊装备栏，除了最后一个之外和通常的主流游戏差距并不大。
墨檀现在只有衣、裤和鞋这三个栏位有装备。
具体属性就不列举了，非要用一句话说明的话就是——防御力加起来为3的亚麻套装。
至于人物栏和技能栏他也都看了一眼，前者跟初始一样，后者目前还啥都没有。
接下来墨檀并没有立刻离开房间，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地方多少都应该有一点油水可捞……
终于，在经历了床底搜索、衣柜探秘以及怒掀地毯三轮失望之后，墨檀终于在房间一角的盆栽后发现了点儿东西。
【一包初级药水】
重量：0.5kg
内含：初级治疗药水、魔力药水、解毒药水各一瓶。
【备注：为什么它会藏在这种地方？】
“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墨檀气喘吁吁地将药水包装进行囊后便离开了房间，刚才稍微翻找了一会儿竟然消耗了他百分之三十的体能值。
刚推开门，他就看到了一个长着蜥蜴脑袋的类人型生物扛着一个橡木桶小跑着从自己身前掠过，路过时还不忘回头冲他扯出了一个应该是笑容的表情：“睡得怎么样，客人。”
“呃，还好。”
墨檀抬手回应了一下，感觉这NPC还挺人性化的，随后便下楼来到了旅店大堂。
这里的时间貌似是下午，不过除了一个坐在柜台后打瞌睡的金发女精灵之外这一层并没有几个人。
墨檀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前打个招呼先，结果还没等他凑过去，那个一脸倦容的精灵女孩耳朵竟是忽然轻颤了两下，抬起头来慵懒地冲他道：“起的还真准时，征募处那边应该还没收摊，你出门左拐一直走就是，祝你顺利。”
“啊？”
墨檀有些惊讶，毕竟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人家就已经抢答了。
“啊什么啊呀。”
精灵抖了抖耳朵，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刮了刮眼角：“不是你昨天半夜入住时说下午打算去自治军那边碰碰运气的吗？”
墨檀这会儿大概已经听明白了，微微点头致意：“谢谢，我正准备动身。”
“客气啦。”
这位绿茵旅店的年轻老板娘便摆了摆手：“你不用那么着急，征募会持续三天呢，就算第一天没赶上也无所谓，正好你还能在我这儿继续住一晚，当然，得加钱。”
墨檀再次道过了谢，便转身走出了旅馆大门，外面的空气清新而干爽，泥土的芬芳更是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至少在这里不用担心因为空气质量的问题而掉血了。”
墨檀稍微感叹了这么一句，好像现实中二十来年吸得那点儿雾霾让他减了多少年寿似的，随后便迈开脚步，融入了那夕阳所投下的淡金色余辉之中。
第一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