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临终遗愿
“红灵儿！”
声音远远传来，穿透树林，已经衰弱了不少，最终传进了山洞之中，便渐渐消失。
“红灵儿你在哪！”
声音再次传来，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看来有人正呼喊着朝这边走来。
一个人影钻出挡在洞穴前的树林，跃上了洞口边缘的大石上，月光照出他俊朗的面庞，眉如剑目如星，正是李楚。
“这里有个山洞！”李楚站在大石上向山洞中窥望，月光照不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不知深浅。
他已在林中寻了大半夜，却怎么也寻不见红灵儿的踪迹，就在不久前察觉有几个黑衣人在林间隐秘而行，李楚见他们行色匆匆，身边也没有红灵儿的身影，略微宽心。
可忽然想到可能红灵儿被这些人抓住或是藏了起来，心中再次担忧便朝这些黑衣人来路方向寻找，兴许能够发现这些人的藏身之所。
一路寻找却还是没有线索，李楚心中越发焦急，也不管暴露不暴露了，索性大声呼喊，打草惊蛇，总比像一只没头苍蝇一般瞎找来得强。
可是他还是太乐观了，喊了半天，别说有人出现，就算是个飞虫也都没见一只，李楚还奇怪，怎么这一大片森林古古怪怪，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安静的有些瘆人。
“红灵儿！”李楚对着山洞轻声呼唤，这里黑乎乎的倒是个避身之所，只不过洞穴里传来一股腥臭的气味，李楚知道红灵儿爱干净，这地方虽然隐蔽但她也不会藏在这里，所以也并不抱多大希望。
“哎，你到底躲到了哪里，师父……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洞中也没有红灵儿的音讯，李楚有些灰心丧气，低着头就要转身离开。
忽然眼前一道亮光一闪即逝，吸引了李楚的注意。他后退半步，那一点银光再次划过视线，这回看的清楚，竟有一枚银针插在石缝之间，那光亮正是银针反射的月光。
“咦？”李楚好奇，俯身直接将银针拾起，也不管那银针是否有毒，多年他前得到那一颗百毒不侵的蛇丹，这些年一直带在身上，日夜接触，不少蛇丹的精气已悄悄的被吸入体内，寻常毒药根本奈他不得！
“这银针的大小样式，怎么看着这么熟悉！”李楚端详着银针，发觉了一些蹊跷之处，“怎么这么像圣火仙子，啊，是钱小妹才对，这么像她所使用的银针！”
钱小妹用银针数次救他，李楚对别的暗器不熟悉，对这银针却再熟悉不过。
李楚觉得此地有些古怪，想起钱小妹如今还被蛊婆婆绑架，心想：“难道她们也来了，这里腥臭无比，确实像毒虫出没的地方，莫非蛊婆婆是来此寻找什么毒物？又或是也是为围攻水涧阁而来？”
李楚正在琢磨，目光再次朝那洞中看去，可能是这一次所站之处角度不同，李楚又发现洞中有一点光芒闪烁，急忙纵跃过去，发现又是一枚银针。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一股难闻之极的酸臭味道扑鼻而来，李楚差点呕吐出来。
“这山洞里到底有什么，难道是什么野兽住在这里面吗？”李楚猜想不到，可这里却出现了疑似钱小妹的银针，他还是不放心，忍着臭味打算到里面查看一番才能安心。
他从小就在山中生活，像这样的山洞不知钻过多少，也不害怕，就算是有凶兽突然出现，李楚自信还应付的了。
这里太暗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虽然他视力极佳，可也只隐约看见半丈之内的地面，到处都是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很不好走。
还没走几步，李楚忽然一脚踩到一处软绵绵的东西上，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巨大蜘蛛的尸体，那蜘蛛显然才死不久，还没僵硬，被李楚踩中肚囊，噗呲一声，爆裂出一滩粘稠的绿水。
李楚连忙跳开，仔细寻看脚下，倒吸一口凉气，“这……这里怎么这么多毒虫的尸体！”
李楚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眼前黑糊糊一片哪里是地面，那是一大片虫子的尸体，数量之多令人咂舌，什么种类都有，可却都是死尸，一只摞着一只，一层盖着一层，厚度足有一尺，铺满了目光所及的整个地面，想必那黑暗的洞穴之里也都是虫尸。那恶臭看来就是这些尸体发出来的。
“这里难道是虫子的墓地吗？”李楚不敢再向前行走，这虫子的尸体实在太多了，仔细看去还有许多可怖狰狞的巨虫也有不少色彩斑斓的蜘蛛蟾蜍之类，一看就知道剧毒无比。他虽无毒不侵，可也不想以身犯险。
“这样的地方，钱小妹肯定不会在里面！”不是李楚打了退堂鼓，是这样的地方又有谁会去呢，光是看到这满地的尸体闻着这恶臭就能将人恶心死，别说去到里面，就算多呆一会也让人无法忍受。
“钱小妹！”
“红灵儿！”
李楚站在原地朝洞穴里喊了几声，声音回荡，重复着他的呼喊，可却也只有自己的声音传回，看来这洞穴还真不小。
喊了半天还是无人应答，看来里面的确没人。既然如此李楚也不愿再向里走，这外面就这么多虫子尸体，难以想象这里面虫子得多到多么瘆人的地步。
寻人失败，李楚只好打道回府，片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他来时是从侧面走下，返回还是越快越好，直接抄近路直奔洞外。
可谁知道刚越过一块石头，脚下却踢中一块软软的东西，李楚还以为是什么巨型虫子，反应超快，本能的在那巨物身上一踏，凌空跃起，万一那虫子还没死透被咬上一口可就得不偿失。
“啊！”
李楚高高跃起，脚下那巨物却发出一声痛吟，听起来像是人声！
“好像是个人！”李楚也十分惊讶，想不到在这虫墓之中居然还有人，她趴在这里难道是被虫子咬了中毒了？
“是人就好！”就算不是好人也比那些恶心的虫子要强，见那人发一声喊就没了动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忙使一招千斤坠，急速落在了那人身边。没敢去搀扶，只俯身查看一圈。
见那人趴在地上，身穿黑色衣裙，没有半半点声响，似乎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了，再仔细去看，见到了脸上居然蒙着一层黑纱！
“钱小妹！”李楚大惊，这人打扮与钱小妹一模一样，自己刚刚还发现了钱小妹常用的银针，不是钱小妹还能是谁！
李楚再无顾及，急忙将‘钱小妹’扶起，发现她身体虚弱，身上的衣服居然浸透了鲜血。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李楚大急，轻摇‘钱小妹’试图将她唤醒。
其实那哪里是钱小妹，而是蛊婆婆，只不过洞穴内光线不明，加上她们母女穿着打扮十分相似，又都带着面纱，李楚才认错了人。
蛊婆婆身受重伤，又被刺中数剑，命在旦夕之间，若不是李楚误踩中她，怕是就会安静的死去。
蛊婆婆被李楚猛摇，恢复了些许神智，迷离的睁开双眼，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
“是……你！”蛊婆婆虚弱的问道，沙哑的声线一下子暴露了她不是钱小妹。
“你是谁！”李楚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抱着的钱小妹，可那声音却沙哑难听，像是有虫子在她的喉咙中爬行。
李楚一惊之下，本能的跃开，可怜蛊婆婆本就摇摇欲坠，又重重摔在地上就连痛吟的力气也没有了。
见蛊婆婆僵在地上一动不动，小心的又靠近了过来，抱歉说道：“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要摔你的，你别怪我！”
李楚有些过意不去，却见蛊婆婆毫无反应，又仔细打量她一圈，觉得有些眼熟，忽然灵光一现，想起这人的打扮自己好想有些印象，不就十年前再破庙见过一面的那位凶名滔滔的蛊婆婆！
“你是蛊婆婆！”李楚大感出意外，蛊婆婆在她的印象中那是绝对的高手，蛊毒之术更是天下无双，想起周围那些数以万计毒虫的尸体，八成就是这蛊婆婆招来的，可她怎么奄奄一息倒在这里？
李楚猜不到答案，有些犹豫，可想到她绑架了钱小妹，为了打探钱小妹的下落，只好大着胆子，战战兢兢的将蛊婆婆扶起，轻声问道：“你……你是蛊婆婆吗？”
蛊婆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或许将死之人都有回光返照，她的眼睛居然再次睁开了一条细线，再次看见这个稚嫩的少年。
“你是李楚？”蛊婆婆虚弱的开口问道。
“是，婆婆，是你吗？”李楚也问道。
蛊婆婆没有回答，每一个字想要说出对她来说似乎都是一个艰难的事情，她想要点头却没有半点力气，只好眨了两下眼睛算是承认。
“你真的是蛊婆婆！”李楚不知是欢喜还是忐忑，急切的问道：“婆婆我不是来害你的，钱小妹呢，她在哪里，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听到钱小妹的名字，似触动了蛊婆婆心底最为紧张的事，瞳孔骤然放大了一圈，凭空生出一股力气，慌张的吼道：“快去救她，救她！”
“蛊婆婆，你慢点说，钱小妹怎么了？”李楚听蛊婆婆说的急切，知道定是钱小妹处在危难之中，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被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快去救我的女儿！”蛊婆婆带着哭腔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的女儿？”李楚听她语无伦次的话，不知什么意思。
“她是我的女儿，你一定要救她！”蛊婆婆哀求道。
“你说钱小妹是你的女儿？”李楚这一次听清了，吃惊的说道，谁能猜出钱小妹怎么又变成了蛊婆婆的女儿！
蛊婆婆不知听没听到李楚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她是我的女儿是当今公主，你一定要救她！”
李楚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又冒出个公主，可见蛊婆婆神志不清语无伦次，也知道跟她问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再刨根问底，钱小妹此刻的安危才最重要。
“婆婆你说她被谁抓走了？”李楚询问关键所在。
“白梅山，白梅山的人把我女儿抓走了。”蛊婆婆双目鲜红瞳孔都浑浊了，像是太过激动眼睛充血，不知还能不能看见东西。
李楚大惊，他知道白梅山乃是这次围攻水涧阁的首脑，更是剿灭魔教的先锋，钱小妹是魔教的圣姑，若落在他们手中那岂不是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李楚，李楚！”蛊婆婆真的看不见了，空洞洞的眼睛望着上方，却像根本看不见李楚就在他眼前，还在高声呼叫着。
“婆婆我在这儿！”李楚虽对蛊婆婆与钱小妹的关系将信将疑，可眼见蛊婆婆命在旦夕之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便也多信了三分，对她也没有那么惧怕了，反而因她重伤虚弱而更加友善。
“你一定要救出小妹，她担心你的安危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她日日夜夜想着你，若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被那些恶人抓走，她是公主之身，是我的女儿，你一定不能让她有事！”蛊婆婆就怕说到一半自己断气，语速极快，更显得她惶惶不安焦急万分。
“婆婆你别激动，我一定会将小妹救出来的！”李楚听蛊婆婆说来却也了解了大概，心想钱小妹为了来寻自己才遇难蛊婆婆也定是在搏斗中被打成这样，心中无比愧疚。
“你不要管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小子，你答应我，你以后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她伤心，不然婆婆一定会招来上万种虫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蛊婆婆歇斯底里的恐吓着。
李楚乍从蛊婆婆的口中得知钱小妹的心意，脑袋有些发懵。
“难道小妹她一直挂念着我吗？”
李楚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种种回忆之间穿梭，想起那些年与钱小妹相处的日子，还有后来与她另一个身份——圣火仙子的一幕幕生死与共的画面，心动砰然不禁。
其实钱小妹在李楚的心中一直占据一席地位，可那日却发现她竟然是魔教的圣姑，这些年来是为了任务才接近自己，李楚本来坚定的心却动摇了，他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李楚啊李楚，就算她真的是魔教的圣姑，可那又怎么样呢？她除了一次一次的舍命相救，又何曾害过你呢？”
想起在铁鹰山庄时为了自己更是奋不顾身力战群雄，当圣火仙子倒在自己怀中，面纱落下的那一刻，李楚什么都明白了。
只有当喜欢上一个人，才会宁愿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就算一切都是虚假，就算一切都有目的，但那份感情一定是真的。
逃离铁鹰山庄的这些日子，李楚也时常想起钱小妹，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忧，担忧她身在何方，担忧她是否安全，而那担忧不也是无法压抑的牵挂吗？
李楚虽然从未细细琢磨，可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对钱小妹无法割舍，草药铺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女孩到危急关头一定会出现搭救自己的魔教圣姑，又到不远万里追寻而来的钱小妹，李楚忽然发觉这一辈子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
人在面对内心之时，不需要对质拷问，当你与你的内心对质之时，答案便已经出现在了你的心中。
“你答应我，你答应我！”蛊婆婆嘶声吼道。
“婆婆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一生一世保护小妹，绝不让她受到伤害！”李楚坚定的说道。
“好，你记住你说的话，你记住……你……说……”
最后的牵挂有了着落，蛊婆婆终于断了气，她受伤太重已经没得救了，可她还是了却了最后的牵挂，安静满足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死在了那些曾日日夜夜陪伴着她的蛊虫一旁。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戏谑，或许你并不喜欢它，可它却伴随你度过千百岁月，甚至是死了也要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