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圣教密会
中原腹地有一座死火山，据说千万年前曾喷发过一次，喷薄的火山灰覆盖千里，遮天蔽日，滚烫的岩浆填满了周围的山谷，生灵涂炭。上万年的蕴养，如今这片土地再也看不出灾难带来的创伤，茂密的丛林，参天的巨木，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把这里修饰的如同天堂，只有一些地方，那里暴露在外的巨大的火山岩还能证明这片土地经历的沧桑岁月。
远远望去，这片广茂的丛林深处，一个巨大的漏斗倒扣在丛林上方，正是那座沉睡许久的火山。有他在，仿佛是守卫这片土地的神明，压抑在众生上方，就连声音也都不得不被压低了几分。
在那火山的半山腰处，赫然屹立了十几尊十丈高的石像神迹。这些石像全部都由灰黑的火山岩打造，四肢健全粗壮，尤其脑袋被雕刻的极大，竟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一半，五官雕刻的清晰粗狂，孔武有力，高高突起的颧骨和眉骨，散发着一种原始的力感。这些雕像如同巨人一般，并排而立，仰望浩瀚天空，散发出凝肃的气场，护卫着沉睡的火山。
就在这些巨人雕像身后，竟然有一处山门，门楣上方一团巨大的火焰图腾刻画的栩栩如生，表明了他的来头，正是中原第一大门派圣火教，也是武林各名门正派眼中的魔教。
圣火教的主部竟然建在了这火山山腹中，巨大的殿前广场足有百丈的空间，周围厅堂密室不计其数，全都镶嵌在岩壁中，很难想像这里若不是天然形成的山洞，这样大的手笔将会耗用多少人力才能建成。显然这座巍峨的火山已经变成了守护圣火教的堡垒，天然的火山岩壁，成为最坚固的屏障，任何门派，哪怕是军队都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攻下，这也成为他足以对抗武林各门派的底蕴根基。
广场四周十尺一灯盏，将整个山门照耀的灯火通明。正对着广场是圣火教大殿，足有百丈之高，耸立倚靠着整整一面岩壁，巍峨的气势在这独特的空间内，给人一种凛然威压。大殿雕凿的明显比周围其他建筑精细，上面的图腾不是雕龙画凤也不是猛兽枯骨，而是流云火焰，在火光的映衬下，整个大点就像是燃烧着的一团熊熊烈火，宛如是这火山蕴藏在腹中的地脉之火。
广场两侧往来许多圣火教众，他们身着黑袍行色匆匆，无人高语喧哗，每个人都神情肃穆不苟言笑，个别几人甚至还带着面具穿梭行走，所遇之人纷纷恭敬避让，看来身份显赫，偌大的区域，安静的没有一丁点声响，越发显得这密境之中的神秘诡异。
大殿深处的一间密室，烛焰高挑，将室内照得通明。一名老者坐在几侧，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眉目慈祥，但在他深邃的瞳孔内闪烁着红色的精光，这是烈火教独门内功归阳功练到了很高境界的体现，这老者始终面带笑容，但即便他笑容看起来轻松悠闲，也无法遮掩从他身体上散发而出的暴戾煞气。此人正是圣火教教主——烈无焰。
在他跟前三丈外，一名道人站立于堂前，此人站立的方位很有讲究，刚好处于一根廊柱的阴影中，烛光虽亮，却照不清他的容貌。只隐约可以看到此人深蓝长袍，宽袖垂膝，冠发黑白相间，高髻于顶，银须飘飘垂落，虚浮胸前。虽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仙风道骨之气自然表露。
老者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欧阳道长何不坐下共饮一杯清茶，叙叙旧？”
原来老者口中的欧阳道长正是早年江湖人眼中的第一魔头狱火魔刀欧阳云。
欧阳云淡淡说道：“我与你并非朋友，没什么话好说。”
“呵呵……”烈无焰并无恼意，接着说道；“可我们也不是敌人，对吗？”
欧阳云并没反对。
“道长还是坐下说话吧，我这苏叶茶可是江府道台专门给当今圣上的贡品，极为珍贵，当今配喝此茶之人没有几个，但欧阳道长当之无愧。”
欧阳云没有再开口，只是徐徐迈步，走向茶几一侧坐下。他不想磨蹭时间。
烈无焰似笑非笑，缓缓端起一杯清茶，轻酌品味。
欧阳云并没喝茶，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喝茶。事实上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来到这里，但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圣火教总有办法找到他，也总有让他不得不来的理由。之前是为了血丹，现在又是为了别的事情。
“看老弟气色，想必近年来功力大增，摆脱了狱火刀的反噬，体内魔火也完全可以用内力自行压制，可喜可贺！”烈无焰不紧不慢地说道，继续品尝着他的清茶。
欧阳云没有接话，表面上不露声色，可内心也对这老头子的眼光颇为惊讶。十几年前他受魔刀反噬不得不服用血丹镇压，之后入宫盗取丹方自己寻遍千山万水才寻到主药血莲花，后为自己炼制血丹压制体内魔火。近年随着功力的提升，逐渐已可压制魔刀，反噬的副作用也越来越少，近三年已没在发作，想不到只被烈无焰瞧了几眼便看出端倪。
烈无焰还在品尝着杯中的清茶，实际上他的心神也被欧阳云震撼。他可以隐隐感受到在欧阳云的体内有一股内力集中在了一点，含而不发，正是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想要到达的境界。只要突破至这个境界便可催动那传说中的狱火刀法中魔刀七式的第二式天道斩，那是神话般的一斩，橘色天火降临，凡物皆灭。许多年前自己就可以用出魔刀七式的第一式呈红焰凡火的孽火斩，这些年为了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能使出天道斩，不知吃了多少灵丹妙药，可却收效甚微，功力始终无法再有突破，自知此生已无法达成所愿。如今感受到欧阳云内力似乎已隐隐成行，心中既震惊又嫉妒，想到居然被后来者居上，还有一丝愤怒。
烈无焰平静心中波澜，再次开口：“此次邀你来此，并非老夫找你有事，而是主公要你去完成一次重要的任务。”烈无焰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神色倨傲，心中默道：“就算你突破境界又如何，还是要乖乖听老夫调遣。”
欧阳云淡淡开口道：“在下如今闲云野鹤，只想过几日清闲日子，请转告你的那位主公，恕在下不再奉陪。”
烈无焰对欧阳云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还有些同情他，就像同情伏在窗案树枝上的那一只避火蜥蜴。
“清闲日子？是要回到你那间小茅屋跟你那个师弟的孩子一起练练丹，砍砍柴吗？”
欧阳云乍闻此言，脑海轰鸣，怒目看向烈无焰，掌心内力自发吞吐，椅子扶手当机折断。
“呵呵……”烈无焰毫无紧张之感，谈笑道：“不要紧张，记着我们是朋友，现在和从前赠刀之时一样，我们一直是朋友。”
烈无焰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一听便知这朋友二字的千斤分量。
欧阳云努力克制心中怒火，他已猜到千里之外一个生命此刻或许正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一种熟悉却万分厌恶的感觉再次锁上心头。
“说，要我做什么？”欧阳云沉声冷喝。
“哎，其实你这些年去过那里，做过什么事情，包括你自炼血丹，还有当年你私自收养李俞的儿子，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主公之所以一直放任下去，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可如今时机到了。”
欧阳云心头已被乌云笼罩，想到这些年自以为滴水不漏隐姓埋名，原来还是在人家的监视之下，内心怒火如同被加上了一坛煤油，熊熊燃烧，甚至腰间赤炎魔刀也传来嘶嘶共鸣，但他不能发作，极力压制着要爆发的内力。
烈无焰看在眼里，像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情，眼纹浮现，嘴角始终挂着笑意，心中说不出有多快慰。
“老弟，不要动怒，只要完成了主公的这一次任务，再换你们师徒俩十几年太平日子还是很划算的。”烈无焰淡淡开口。
“何事？”欧阳云别无选择。自楚楚师妹临终前最后的一眼，欧阳云的心中就找回了一丝人性，正是这一丝人性让他开始有了底线，他的底线就是千里之外那个生命。
烈无焰看了看欧阳云，内心快慰无比，缓缓说出三个字：“水涧阁。”
待烈无焰淡淡说出欧阳云的任务，听得欧阳云眉头拧成了一把火，愤然起身朝外走去。
“据说你师傅上善真人已突破七尺剑芒境界。”欧阳云脚步一顿。
烈无焰不咸不淡的接着说道：“普天之下试问谁能受你全力一斩，老朽自问已没那个本事，但是你师傅或许可以。天下第一这个称号或许是时候换个人当当喽。老朽很期待！”
欧阳云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离开密室。
烈无焰心情大好，起身来到窗案前，大开一个精美的木盒，用镊子从里面夹出一只小飞蛾，抛向空中，被那头攀在木枝上的避火蜥蜴长舌吞吐，一口吃下。
密室里传出苍老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