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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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是谁?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这里干什么?

……

我此刻正盘膝坐在凳子上,一丝不挂地,思考着这三个哲学上的大问题。

不要以为我在哪个庙里大彻大悟了,我这副尊容绝对是拜这里所赐。

自从那天下了场大暴雨,老天爷似乎感觉应该放晴一下,结果连续三天都是大晴天。不过老天爷好像又忘记关暖气了,这三天都是热的像火炉似地。那天淋湿的衣服倒是早已热干,但我脱了以后怎么都不愿意再穿……除非是饿得不得已。

第一天我在房间里面枯坐到肚子饿得打鼓,只好跑下去找长生——那个“伶俐”的前台。一开始我猜错了,我还以为二楼的是饭厅;结果跑过去一看,发现那里除了一套看起来还不错的桌椅,就是一个好像药房中药柜那样的大柜子,其余根本不像是吃饭的地方。——唯一比较好的地方,就是这里临街,光线比较好而已。

长生见到我,好像有点惊奇,问:“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有吃的嘛?”我也饿的实在顾不上身份了——虽然我的身份我自己也不知道。

“对不起啊先生,”长生居然难得地苦笑了一下,“我们这里不供饭,”他好像想了下,“但我可以去‘全素刘’那里点些斋菜,御厨的手艺,两个大洋包您吃好!”

好家伙!这几句话是要摸我的底啊!他是怎么知道我有钱的呢?奇怪……不过还没半天呢,我包里的大洋就已经少了两个,我可不想随便把钱花掉——天知道我要靠它们熬多久!

我也顾不上奇怪了,说:“不用麻烦了,你随便帮我叫个馄饨什么的就行……嗯……要两份。”

长生眉毛一挑,随即又换成了一副笑脸,答应着走出门外。我原本还以为他自己要亲自跑一趟,还奇怪他走了难道要我帮他看着店?谁知道他走到门口喊了声,巷子里就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长生说了几句什么话,从怀里摸出几个钱,那孩子就一溜烟地跑走了。过了没多久,小孩捧着个热气腾腾的碗回来了。

“先生,这碗里是两份,”小男孩说。

碗里的面果然是很满,但他居然稳稳地捧回来了。面还很烫,他用小手直接捧着碗,好像没感觉似的。我看他的小手很粗糙,但人很瘦小,也就十来岁光景。

我心下不忍,想打赏点钱,但还在犹豫呢,长生就摸出三个铜钱给了他。他很开心地接过了钱,又一溜烟跑出去了。

“他叫什么名字呢?”我问长生。

“啊福,他叫啊福。”长生忽然换了一副凝重的神情,搞得我很不习惯。我真想问问他是不是学过川剧,变脸比川建国还快……

于是这三天,我都在这家小旅馆渡过——准确来说是“東亞旅館(东亚旅馆)”——那天我在二楼那个花厅的窗户看到外面的招牌。名字是够大气的,但在房间里待过以后,我很想给它给添个字,改名叫“东南亚旅馆”。

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强烈想法,是因为头天我把湿了的衣服脱了铺在房间的凳子上之后,自己就跳上床坐着;但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什么活物在我身上爬!我惨叫一声蹦下床,赶紧点起油灯(别奇怪,大白天这房间不点油灯根本看不见)。细看之下,发现原来床铺上早有住户,还是一大家子——跳蚤他爸、跳蚤他妈、跳蚤他二弟三弟四弟……也许还有跳蚤的七大姑八大姨……而且这一大家子还特别热情,只要有人靠近床马上就过来跟你“亲热”……

终于我发现,最好的躲避盛情难却的跳蚤的方法,是脚不离地地坐在凳子上。以至头天晚上一开始,我都不敢往床上睡,就坐在凳子上趴桌子勉强眯一下;直到后半夜,我实在受不住了,就干脆躺地上了——反正天气热,地上还凉快些。幸好这里似乎没有老鼠,所以我最后总算是慢慢睡着。

第三天,也就是现在,静下来(准确来说是习惯了跟跳蚤家共处)的我总算可以盘膝坐在凳子上,检视一下我身边的物件,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看出我现在身份的东西。

皮包里面有用绸布包着的大洋,一捆一捆的,粗略数了下有三百个。此外有一封信,可那天的大雨终于还是打湿了信,字迹化得一塌糊涂,隐约只见到信封落款是“元?顧繡”,信里面的内容只看得个大概:“??吾兄,今???洋三百,購??生???,弟(孑?)仲愷”。

我真想破口大骂,这演的哪一出?偏偏最关键的信息都看不清,敢情这老天爷写剧本也跟那些神剧编剧似的,要我自己做福尔摩斯?“元啥顾啥”?(很好,为什么不早些推行简体字???)这怕是个商号的名字?落款人到底是姓“孔”还是姓“孙”?三百大洋倒是有提到了,好像是买啥东西?莫不成买什么军火?……

我想破头也想不出,就把信放下。不过这搞不好是个啥信物,还是先收好吧……

包里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不过这起码可以证明,我现在的穿越到的本尊,住的地方应该不算远,因为看不到其他钱银——如果出远门的话怎么也需要点盘缠吧?

算了,我决定不想了,见机行事(破罐子破摔)吧!于是百无聊赖之下,我又拿起那份报纸。光读了几个标题,我的汗流下来了……

“黎元洪大總統昨重開國會議事……”

(很好,总算又看见个熟人了……我的历史老师应该很欣慰……)

“各地罷工罷市之潮不絕,有愈演愈烈之趨勢……”

“本月三日,澳門工人數萬罷工,聲討上月慘案……”

内容我不读了……不是不想读,是因为很多繁体字我不认得……

嗯?今年是民国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922年,那么其实前一年是个堪称纪元的年份啊……

然后是……

“啪!”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我吓了一大跳,抬头只见门口阴深深地站着一个人,因为太黑看不清楚脸。刚想破口大骂,那人已经用尖锐的嗓音说话了。

“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