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风莲

夜域慕蝶眼眸微垂，双瞳绯红如血。

对于夜域慕蝶来说，这三百年的时光仿佛凝滞，永远停留在了这个镜室里妻儿被辱的那一刻。

三百年日夜反复的折磨，成了他永世不醒的噩梦。

夜域慕蝶的眸光突然映向风莲的脑海深处。

少年仿佛被夺去魂魄一般战栗，执枪者的意念是如此骇人，生根般侵入神月风莲的脑海深处！

尘封的画面开始流动。像是卷起秋末最后一片落叶的风，静悄悄从回忆深处吹来。

三百年前，就在这座镜室。

这个男人也是这样低沉地嘶吼着，愤怒着。“东方顾杀我幼子，辱我爱妻！”男人恨道，“而你，风莲先生！就这样冷眼旁观，任凭一切发生。

我不管你是何等高高在上的人，你亦同罪……！”

我亦同罪……

原来我是见过他的。

时间实在是隔的太久了……

一个几百年前就死去的人，一个被盟友背叛的夜域家主，一世英名的枪神，最后没有不仅守住荣耀，连妻子和襁褓中的幼儿都没有保护得了。

他恨的人不是东方顾，那个数年间与他只论成王败寇的宿敌，却是冷眼旁观的自己？

风莲扬起头，不禁低声喃喃到。

那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少年下颌凌厉，一双金色眼瞳冰冷深邃。他径直望向夜域慕蝶的眼眸深处，将一种深植骨血的强制命令直接传到对方的脑海之中。

“神谕——！”

夜域慕蝶瞬时动弹不得。

“异火。”十维立刻反应到，“任何对付活人的兵器都没有用，你们谁能够操纵火属性的灵力，快尝试催动异火！”

“红茶！”女军官望向身后，立刻冲上去一刀截断，红茶侧身迫近。

青年军官帽檐微低，食指上突然灵力凝聚指向慕蝶，壹簇红得妖异的火径直从男人的眉心穿过。

瞬息灭顶。

夜域慕蝶惨烈嘶吼一声，松开了握着长枪的手，面容扭曲而痛苦。只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毫无波动，自始至终紧追神月风莲。

那是一种绝望而坚定的眼神。明知道毫无反抗的余地，却仍然充满了意志。

无论何时望到，都会让人胆战心惊。

风莲胸口剧痛，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致命的光辉，身体却止不住颤动。

红茶毫不手软地追击，异火再度释放，红光数次闪过，分别击中了夜域慕蝶的颈，肩，胸，腹。火焰愈烈，一寸一寸向慕蝶体内侵蚀。

只闻轰地一声，慕蝶眉心的火焰突地急遽灼烧，呼应着其他被命中的数个要穴爆炸开来。

异火灼灼如初到人间的普罗米修斯，张扬着吞噬一切。将夜域慕蝶的残骨一瞬烧尽。

风莲颓废地坐在地上，他的右肩被长枪穿透，伤可见骨。十维立刻以治愈法阵为风莲疗伤。剧烈的头痛感侵蚀着少年的心神。

红茶沉默地伫立在原地。灼灼火焰邪异而美丽，映着他深邃的面容。

众人似乎都还没有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神月风莲，你是在对我们隐藏天职吗？”艾莉洛斯顿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似乎在斟酌自己的用词。风莲刚刚的表现实在让她太吃惊了。

“刚刚你对慕蝶使用的……”

风莲讷讷望向她，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少年尴尬地停顿了一秒，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

“很像是精神控制类的天职——但是不是。”红茶瞬间目光雪亮，隐隐有威意。

场地上突然岑寂了一秒。一种毫无道理的压迫感扩散开来，简直静得瘆人。

“那与其说是天职，不如说……像是来自最高领域的命令……”

“什么意思？”

“意思是，”红茶定定望向风莲，漆黑的瞳仁中闪烁着危险的信号，“一种近乎于神的旨意的东西……或者说，神谕！”

艾莉洛斯迟疑：“你开什么玩笑？”

“我的精神控制已经是顶级水准了，更精湛于夜域风音。”红茶望向艾莉洛斯，“但是即便是我，不可能做到他对夜域慕蝶所做的。这还不是全部。

之前风莲作为天幕和幻日之间的枢纽，使用的控灵之法，也不是这片大陆上的方法！

最可疑的是，他与祭蓝决绝之时，突然让子弹改变轨道的做法，是一种干涉时间的惊人能力啊！

这三次巧合，已经不可能是巧合，而是确定了！”

艾莉洛斯问道：“你是说？”

“风莲他，”红茶风平云淡地叙述着，黑眸却突然闪烁一抹锐意。

“——来自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