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朱青是我杀的
“那可否将衣袖挽起来,让本世子瞧瞧伤口?”
卫司锦直接开门见山,吴先明显一愣,好一阵才晚起自己的衣袖,将缠了纱布的手腕递到少年跟前。
他瞧着卫司锦,左手徐徐摘除了纱布。
已经处理过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展现在卫司锦眼前。
宋晚的呼吸不由放轻,也仔细的盯着那人的手腕。触及那白皙皮肉上的抓挠伤痕时,她惊了惊,眉头不由皱起。
“怎么伤的?”
“前几日外出采购时,不小心被人挠伤的。”
吴先的语气平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与他相比,卫司锦的神色便要冷沉一些,半眯着眸,嘴角微启:“好巧。”
是挺巧。
宋晚扬眉,接话道:“我们发现朱少爷的指甲缝隙间有血迹。”
“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和拇指、小拇指,血迹深浅不一。我们猜测,朱少爷在临死之际挣扎过,甚至他指甲缝里的血迹,是抓挠凶手后留下的。”
她的话落,吴先勾了勾唇:“大人,杀害少爷的真凶不是已经被老爷扭送到县衙去了吗?您的话,小的听不明白。”
“朱青被害那日,你也去过花厅。”
必定是吴先去了花厅,才会知晓柳尽去过。
“敢问吴小哥,那天你去花厅做什么?”宋晚接着问,一字一句,不疾不徐。
吴先沉默,两手揣在小腹处,低垂着眼帘,始终微笑着。
卫司锦见他还是没有认罪的意思,便拧起了眉头:“我们还在朱青后颈处发现了掐痕。”
说到掐痕时,他顿了顿,仔细的打量吴先的神色。
那男子面上浅淡的笑意泯灭,几乎下意识的抬眼朝卫司锦看去,慌乱从深眸中划过,如飞逝的烟火,转眼湮灭。
“不仅如此,本世子还听后厨的人说,案发当日,朱青新房里的糕点是你帮着送过去的。”
那天太忙了,人手不足,所以吴先被调过去帮忙。
“巧的是我们查出,糕点被人动了手脚,下了蒙汗药。”
吴先依旧沉默,可面色已然不如方才那般好看了。
这案子已经拖了好几日了,卫司锦不想再耽搁下去,当即便道:“不知吴小哥敢不敢随本世子去比对一下朱青后颈的掐痕?”
卫司锦一鼓作气,话已至此,就差直接告诉吴先,他们认定他是杀人凶手了。
一直落座在石桌前的丽夫人微微侧首,面上白纱在夜风下荡漾,女音柔和:“卫世子,大少爷受害时,吴先与妾身在一起。他没有杀害大少爷,妾身可以作证。”
丽夫人本名于丽妍,是醉春楼的头牌。
传闻她是凤阳县第一美人,宋晚还很欣喜,以为今晚能一睹美人芳容。谁知那女子回身过来,面上却戴着白纱,只露出一双剪水瞳,盈盈润润。
她的小腹尚未鼓起,可见身怀有孕却月份尚浅。
女子莲步轻移,踱到了卫司锦跟前,矮身见了礼:“况且吴先不过一名下人,与大少爷无冤无仇,怎么会是杀害大少爷的凶手呢?”
丽夫人的话音极缓,语气里带着笑意,但字字都是为吴先开脱。
宋晚拧着眉,仔细瞧着她蒙着面纱的脸,樱唇轻启:“听闻丽夫人国色天香,不知小生可有幸见上一面?”
“大人过誉了。妾身这几日脸上起了疹子,恐惊吓了大人。”
她芊芊素手轻叠腹前,朝宋晚矮身致歉。
宋晚的目光却是落到了她食指间红宝石戒指上,脑中迅速窜过一抹白光,她心下顿时通畅,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夫人方才说能替吴小哥作证是吗?”
“这么说来,案发当日,夫人也去过花厅?”
宋晚再度启唇,语气低沉了些,注意力已然集中到了丽夫人身上,不再看吴先。
她知晓凶手是谁了。
旁侧的吴先见状,欲要开口,却被宋晚一眼瞪过去,吓住了。
“可否请夫人随我们走一趟,比对一下指痕?”
后面的卫司锦稍愣,却很快反应过来。宋晚的意思是,凶手是丽夫人,不是吴先?
“大人!”吴先动容,伸手推了宋晚一下。
好在卫司锦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她,不然宋晚怕是要被他推倒在地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脚跟,宋晚似笑非笑的瞧了吴先一眼。
只听那男子道:“小的认罪!杀害少爷的人,是小的。”
他焦急认罪,而丽夫人却眼神慌乱,甚至伸手拽了拽吴先的衣袖。
宋晚笑:“不,杀死朱青的不是你。”
“朱青后颈的指痕有一处断层。我之前一直没明白缘由,现在明白了。”
她拨开了卫司锦搀扶她的手,往丽夫人走过去,猝不及防的捉住那女子的右手,将其举到眼前:“断层处是因为这枚戒指。”
断层处的图案较浅,因为力道都集中在指尖。凶手掐住朱青后颈时,顾不上摘下戒指,留下了致命的痕迹。
“丽夫人,杀害朱青的凶手是你!”宋晚斩钉截铁。
丽夫人抖了抖身子,笑了。
“不是!是我,朱青是我杀的!”吴先还在狡辩。
他焦急的样子,足以看出他对丽夫人有多维护,有多上心。
可现如今,宋晚和卫司锦已然认定,且有了相应的证据。吴先就算再怎么狡辩,也是无用的。
“朱青是我杀的!我手腕上的伤便是他挠的……”
他话音未落,宋晚已然伸手,一把拉下了丽夫人脸上的面纱。
白纱滑落,女子容颜展露。月华下她右边脸颊五道深浅不一的血痕,上过药,也开始结痂了,可看得出来,这伤痕是近几日里留下的。
一个常年久居丽园中的少妇,在这朱府里自然没人敢伤了她。
这脸上的挠伤,想必是杀害朱青时留下的。
起初瞧见吴先手腕上包扎过,宋晚便潜意识的认为,朱青挣扎时,挠伤的是凶手掐住他后颈的那只手。可眼下醒悟过来,她才发觉朱青挠伤的,也可以是凶手的脸。
要将朱青的脑袋摁进鱼池里,凶手就得贴近朱青,此时凶手的手臂和头部一定是最贴近死者朱青的。
朱青鼻腔内几乎没有泥沙,可鱼池水不深,凶手稍用些力道,朱青的脸也能被埋进池底的淤泥中。既然不见泥沙,说明水只没过了朱青的口鼻,阻绝了他的呼吸。
凶手这般,要么是担心事后清理麻烦;要么是因为力道不足,不足以将朱青的脑袋完全摁压到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