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千里眼

白皙的脸庞低垂，清风沉默地集中精神发动「千里眼」。

根据说明，这是可以跟其他生物共享视野的能力。

借用与使用者波长相合的生物视野，或是借用别的生物视野来延伸视线距离，达到如字面上的「千里」效果。

仰赖清风这项能力，进入森林后已经用了好几次千里眼，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明月，生物过多反而也是使用上的一大难处。

不过——

"爱笑——视野中又出现我和你了。"

"来了吗……我先往前走了？"

看到闭目的清风点头，我意识到自己小声吞嚥后加快的心跳声。

慢慢往前踏出一步，留下毫无防备的清风，踩踏草木走到长满青苔的岩石上，抵达之后停下来深呼吸，接着放下一直拿著的单手剑。

铁制剑鞘发出敲击岩石表面的坚硬声响，接着森林开始嘈杂。

"——嘎鲁！"

打破寂静的咆哮声和轻快的脚步声敲击我的耳膜。

立刻回头，从头顶的树木缝隙间衝出来的黑色四足野兽，裸露牙齿瞄淮我的喉咙，要是反应迟钝就会被咬断。

没多想就举起双手防御，但野生动物的速度比较快，牙齿前端轻易地贯穿人体，喷出的鲜血就是我丧失的性命——在那之前……

"为什么每只个体一看到我就会失去冷静啊，真纳闷。"

"呼。"

厌倦的吐气传到陷入困境的我那裡，眼前张开血盆大口逼近的魔兽，身体被风刃从旁斩断。

身体被分为前后两段的魔兽瞬间一命呜呼，上半身顺势用力撞上了我。

被撞到的我运气很差从斜坡上滚落，变得浑身都是泥巴和擦伤后站了起来，朝站在山坡上俯瞰这里的清风投以抗议的目光。

"你说的稍微是像这样吗！"

"不想让被杀的野兽死得太痛苦，所以就没心思去顾虑你咯。"

朝蛮不在乎冷言冷语的清风瘪了瘪嘴，我看向了落在旁边的魔兽尸体。

已经呜呼哀哉的身醒——即使知道那是危险生物，可毕竟现在是以生物尸体倒下的状态，于是我轻轻双手合十。

"像那样每死一隻就心碎的话可是会负荷不了的，更何况不歼灭它们你就无法得救……方才的狩猎法，是你设计的吧。"

"我也知道这是伪善的感伤啦，当然也知道这是自我满足。"

与其说是感性不同，问题应该出在信念不同吧。

我不能说是信仰虔诚的人，但对于生命的敬意还是有的。

而且现在，经过「死亡回归」这个现象后，有自觉到这份敬意稍微增强了。

"那么，刚刚有用千里眼看到明月吗？"

"没有，很遗憾，似乎还要到更深处。从刚刚只要想确认，瞄淮你的沃尔加姆就一直跑来，害得我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道出锁定我为猎杀对象的魔兽习性——清风觉得不可思议似地以手撑著脸颊。

她的疑问，我大致猜想得出答案。

无法明确用语言表达，但只能说是我太弱小。

虽然我沉默不语，不过清风在来回看着他和魔兽之后说道：

"果然是因为爱笑很弱。"

"烦恼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吗？真失礼。"

"那不然，是看起来很好下手。"

"根本的部分都没变嘛，大姐。"

相较于耸肩的清风，我垂头丧气。

她的言行举止很难判断是不带意图还是套话，不过八成是后者。

但现在，我是真真正正的弱者。

进入森林后，有好几次魔兽单独袭击他们，每一次都跟方才一样，由清风使用魔法给予攻击我的魔兽致命一击。

狩猎方法能确立，是由我主动提议的。

比起使用千里眼而毫无防备的清风，我更容易被攻击，连一开始半信半疑的她，事到如今也不再怀疑。

——总算等到问的时机了，犹豫再三的我如此心想。

"可以问无角者是什么吗？"

脱口而出的，是对进入森林前所听单字的疑问。

不知为何，可以想像这单字的意思。

听到问话，清风依旧从上方俯视我。

"如你所闻，那是给明明是鬼还失去角的愚蠢之徒的蔑称啦。"

出现「鬼」这个单字，昨晚明月的样貌浮现在我的脑海。

忘不了浑身兽血、放声大笑的明月，额头上——白色的角闪耀著微弱光辉。

那根本就是童话故事中「鬼」的样貌。

然后，清风刚刚自称是无角者的话，也就是说清风的额头——

"因为一点小事失去了只有一隻的角，在那之后，我什么事都必须仰赖明月。""

"……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事？"

"为何？"

我挠挠脸，清风一脸真的很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没有啦，我是不知道对鬼这个种族来说角是什么样的东西，但我猜想应该是很大的问题吧，而我还这样神经大条地直接问你。"

"都已经追根究底了才说这种话——算了，放心吧。"

压低情绪化的声音威胁后，清风的扑克脸稍微瓦解。

"撇开当时不谈，现在已经稳定了。虽然失去角，不过有失有得，也捡回了一条命——不过，明月并不是这么想的吧。"

以相当难受的声音作为区隔，清风朝我伸出手——那是要启动千里眼的信号。

我爬到斜坡上时，她的意识已经介入他人的视觉。

闭上眼睛的清风呼吸急促，额头和颈项冒出大量冷汗，双脚像是被操了整天似地微微颤抖，移动时不停摇晃彷彿晕眩发作。

借用他人视野的千里眼，对少女的身体会造成相当大的负担。

不过不管多难过、痛苦，她也绝不会说洩气话。

结果在本质的部分，清风和明月这对双胞胎是相似的。

如果要勉强的人是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包含继零和付青吟在内，好像在我身边的人，都是太过以他人为优先。

"弱鸡的我有够逊，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了。"

用力踹脚下的草，结果飞散的草跑进嘴巴，弹起来的泥土掉进眼睛，真是大失算。

吐出泥臭味的口水，同时为自己的失态感到非常难为情。

但是，这样的愚蠢行径跟自己再相配不过，所以肩膀的力道稍微放松了。

"清风——你很担心明月吗？"

明知道扰乱集中精神在千里眼上的清风是不好的，但我还是这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