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事件啊
腊月初八，夜降，岁暮天寒之际。
荒州城神纹师工会三楼礼堂星耀厅，冠以星芒为名，此时也恰是群星璀璨，60余位青年翘楚汇聚一堂，70张案几依墙摆列，紫檩香炉溢出的袅袅青丝，令人神宁心静，荒州城“十公子”中，已有八人就座，聚会尚未正式开始，舞池中心才艺演绎台上，便有悠扬曲调偶传，或而丝竹小调，或而慷慨诗歌，古韵幽幽。
受邀而来的诸多才俊，皆是荒州域“一城五镇九塞”内，青年一辈中的顶尖人才，年长者不过35岁，在均寿140载的血脉激活者中，实属低龄，别说修为至少4级中阶，更有小半数人，兼有黄晶阶纹章师身份，这次岁未聚首，实在算得上荒州辖域，最高端的新生代交流盛会了。
“……顿挫提按有致，笔劲十足，月余不见，钱师兄竟已得楷法真谛，真是可喜可贺了！”同列十公子之一的东镇王家珍，与钱宁铠左邻，也是5级血脉，正看着手中六个楷字临书，由衷赞赏道。
“当不得师弟如此夸奖，唉，可惜只得了这六字拓片，若能再多上几字参详摹临，为兄觉醒祖脉的把握，倒是会大上不少。”钱二少嘴上谦虚着，却掩不住眼中那份自得，瞟向对面官学座位，裴俊正与旁桌少女文雯低语谈笑，脸色不由一滞，转了话锋，“师弟想必还不知道，昨日从张家二房老十五处获知，你那视为红粉知己的香凤妹子，竟是早已许了人家，那人倒是见过一面，颇为放浪形骸，粗鄙凡俗不堪，二十八岁了连血脉都未曾激活，听说是受不了联盟那边的苦日子，这才来荒州的，与那学馆的裴俊倒是有交情，唉，可惜了一朵鲜花……”
王家珍脸色不变，眼角那丝不屑悄然隐去，心知这位同出工会的师兄，在楷书一道上确有天赋，为人却极爱卖弄些小聪明，在座中香凤的追求者可不止他们俩人，想将自己当枪使却是不可能的，但这消息倒真没听过，正欲详询，张长乐走了过来。
“师弟，何时回来也不知先传个讯息，为兄也好为你接风，这次该是年后才走了吧。”张长乐向来不苟言笑，对他看中之人，却也不失礼让亲切，极有风采，至于钱二少之流，虽是工会同窗，也仅是点头之交而已。
“谢过兄长好意，兄长事务繁忙，哪敢无故打扰，此次跟随父亲到东镇历练已有月余，恰好接到兄长府上春庆之邀，父亲便打发了我回荒州，年关之际，也不好让家母一人操持家务。”
王家珍唤钱二少师兄，唤张长乐却是兄长，接了二房春庆之邀其父便遣其回家云云，所透露的自是东镇镇守王家支持二房的信息了，之后两人又隐晦相谈了一阵子，其间也问及了香凤之事，张长乐听说消息居然是老十五传出，强忍着心头怒火，索性便确认了此事。
之前钱宁铠说话时，并没有特意隐密，在座多是世家子弟，颇有几人于午间时，就听闻过工会一楼的小冲突，到得此时张长乐直言不讳，流言便开始从小圈子范围，快速漫延到了整个大厅，偌大的星耀厅内，关于张家大房王香凤的未婚姑爷，是来自联盟的难民，并且还粗鄙不堪的说道，就在裴俊与文雯的愕然中，被人屡屡提及，虽大多耳语私言，却也有人吃味愤慨，有人摇头叹息。
进而在钱二少的再次“无意”下，又传出那乡巴佬庆歌，居然还被城主府，委以岁未大房春庆主执的荒唐事情，看来城主府当真是后继无人了罢。
本是暗中接受二房邀请的五位“十公子”，在此消息传出后，当场明确表示了支持二房，引起又一轮喧哗。
“……城主府春庆，事关古韵学之大道彰显，岂能胡乱委人操执？长乐兄，春庆当日，你二房可不能少了我曾平伟的座席。”学馆天才之一，5级血脉血纹师学徒，南镇曾家曾平伟，第一个出声。
“……还有我文敏浩，必定会去叨扰师兄的。”工会5级血脉文敏浩，却是出身九寨的文家旁支。
“……我程回……”荒州程家少主，5级血脉。
“……我汪慎……”工会汪慎，荒州汪家4级血脉黄晶血纹师。
东镇王子珍倒不废话，只是朝张长乐抱了抱拳。
值此交流会开始前夕，十公子中已有五人公然表态，声援河内堂张氏二房之春庆，加上正连连作揖道谢的张长乐本人，十占其六，一时引得场内热议纷纭，张家二房这是要雄起了罢，族长大房嫡裔一脉势弱矣。
纷纷扰扰中，只有略窥庆歌底细的裴、文二人心中有数，难民，粗鄙不堪，还乡巴佬，只是无知的井底蛙群罢了，恐怕在那姑爷眼中，于古韵学一道上，怕是给他提靴子都懒得要的。
两人四眼交流，心中已有默契，找机会得给官学的同窗提个醒，若傻乎乎地全给二房忽悠走，到时候庆歌那些布置一旦公开，“官学学子没眼光”这种丢脸面的嘲讽，可就甩不开了，若非承诺过尽量保密暗中帮忙，再者还未确定官学高层的态度，说不准两人即刻就会发声力挺大房了，但那二房收笼人心的手段，也的确是相当了得。
恰在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起，六名身着工会制服的女侍者，依序走来，交流会即将正式开始，在座诸人全体肃立，两名华袍老者并肩而入，正是神纹师工会副会长史迪逍，与官学三大血纹大师之一的陈夫子，身后分别跟随工会首徒卓超然，及夫子的孙女陈兰。
“导师好！”
“夫子好！”
两位大师含笑致意，踏上了中央演绎台，卓超然与陈兰恭身退下，各自返回双方座席所在。
原本，这由工会与官学，联合举办的精英聚会，仅是荒州新生代纹章师之间的学术交流，后因效果颇佳，影响日盛，才扩大至35岁以内，4级血脉以上的年轻俊杰，平日里也并不拘谨，无非是年轻人交流修炼心得，神纹师或血纹师，公开分亨《血脉纹章学》或《古韵学》资讯，等等等等，但每年岁未这最后一场，组织者双方，却会派出大师级高阶强者亲临，才显得正式了些。
“当当当……”
八道钟鸣声响起，晚8时整点，岁未交流会正式开始，官学陈夫子平稳的语调传遍大厅。
“在座诸位，皆为我荒州青年一辈翘楚，有缘齐聚一堂，幸甚！古贤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望与诸位共勉。”
这段《论语》，在地球时代自是人尽皆知，于此蓝星时空，听闻过的人却是极为少数，以至圣先师之语开场，听起来就显得有格调！
“……依循惯例，本人与史大师，将先行公布本年度我荒州辖区五大盛事，并逐一解说。”
早有侍者调暗厅内灯光，除大门方向外的四面墙体，缓缓垂下乳白布幕，调试好的投影仪灯光亮起，一张人形钢铁机械的黑白照片，赫然显现。
“这款‘神纹武装’，是神纹师工会协同机甲战兵研发中心，历时整整6年又3个月，才于今年5月份成功研制出的‘荒武-I型’，针对4-6级中阶血脉激活者研发，战斗力堪比7级强者，将于来年开春装备军队……”
哗……
反复切换的三维角度照片，虽然极为模糊，却让在场的热血青年激动异常。
“……太好了，我荒州也终于拥有了可越三级战斗的神纹武装了……”
“……师兄，听说你有志从军，真是好时机啊……”
与会者小声议论，皆觉与有荣焉。
画面再闪，却是一张标示着“激活药剂Ⅴ”字样的瓶子，表面上看起来亳无出奇之处，引起的哔然却丝毫无减。
“想来诸位已是心中了然，这的确是第5代血脉激活药剂，然其功效却仍不尽人意，经临床检验，激活祖脉力量的成功率，仅有2‰，好在对于普通血脉进阶的成功率，达到了16%，可惜成本过于高昂，售价33万晶币……”
尼玛，这抢钱呢……
众人皆是无语，33万晶币，那可是巨款，相对2‰的激活概率，信价比也未免太低了些，虽说拥有古韵的古物，也是极其难得，可一旦到手了，大多数却是可以重复使用的，相对而言，肯定会比这瓶药剂实惠得多了，当然，对于如钱家这种豪门，却又算是极大的好消息了，开销虽是不小，也终归是多了条晋级门路。
第三件年度大事，便在议论纷纷中闪现出来，画面刚刚显影完毕，全场突然间安静下来……
老天，什么时候蓝星的留影术，达到如此精致细腻的程度了？
影像清晰、色调层次分明、场景恢宏大气不说，对光影、透视、色阶的掌控，简直堪称出神入化，难道是某位纹章大师的神纹新作……
“……诸位，这是我荒州河内堂张氏大房，于6月份发现并已着手开发的一处辐射遗留区，若是顺利的话，我荒州将再增一寨，可控区至少扩展200公里方圆……当然，此副匿名画者所作之现场图，其古韵学造诣，已远超一般纹章学大师，我与陈夫子初见时，也是惊为神品啊，自叹弗如！若单以画技一道而论，虽非神纹画作，却也已经窥到宗师之境的门堂了……”
“那人好像是张大少……”
一道弱弱的女声传出，台下顿时又起哗然，两位大师互相看看，皆是一幅“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的神情，忍不住齐齐看向画面右下角处……
一条冰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