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乌龙事件
每日凌晨，早早地，盘坐于同一块石头的同一个位子，默默等待着黎明的来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成了庆歌的习惯，起码在驻地的人们眼里，大抵上认为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个时候的心境其实最是平和，什么都懒得想，什么也懒得做，只是有趣地看着苍穹，那飘忽不定似乎永不褪去的浓云青雾，时深时浅，苍云白狗，变幻无常。
全身的酸痛比起前夜来，已经消逝了大半，但却仍然觉得开心，愉悦也是满满的，不管怎么说，掌握了驾驶蒸汽车的技能，总归是件好事。
蒸汽动力车的操控，远没有想像中的简单，大致的驱动运行原理，虽然与前生差不了多少，实际操控后，才会发现另有玄虚，那种力道失控的感觉，就如开惯了宝马奔驰的司机，突然在山村野地，开上了手扶拖拉机，此间的差别，也远非自动挡与手动挡那样简单，冲力与速度造成的惯性反冲和后挫震击，稍有不慎，便是车毁人亡的惨淡收场。
这是庆歌来到这蓝星时空后，第一次驾车的深刻感悟。
庆歌试乘的第一辆蒸汽车，单就体积与吨位而言，本就如庞然大物，甚至称之为钢铁巨无霸也毫不为过，2.8米宽，3.9米长，地面距车顶高约2.6米，离地0.8米的夸张底盘，加之6个同样巨大霸气的车轮，超强的动力驱动始一启动，尾部三排48个矩阵排气管，立马蒸气沸腾，碾压在驻地外尚未平整过的荒地间，轰轰做响，碎石泥渣和木屑冰片四处溅射，声势骇人。
自诩有着前世的驾乘底子，和对汽车的特殊喜好，在张大少刚刚解说过一遍操作系统后，庆歌戴上专用头盔，急不可耐地就启动了制动，刹那间，好似有一股玄奥的力量，从头盔上涌入他的身体，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精神变得有些晃悠，却极力保持着几分清醒，血液已然沸腾了……
一边的张大少来不及喊停，早被嚣叫着冲出的惯性甩了出去，幸好，只是打了几个滚，然后稍稍擦伤了手臂。
哇哇大叫中，颠簸闹腾，几个来回后，已然鼻青眼肿的庆歌，似乎就这么卯上了劲，兴奋中也幸运地找到了诀窍，他把自己当成了阿诺.施瓦辛格，蒸汽车此时在他眼中，不过是一辆好莱坞超级悍马，Ⅱ型生命药剂改造后的新身体，似乎潜力无穷，加上极高的操控天赋，年轻人潜藏的血性，艺术家隐忍的固执，重生这异时空的巨大压抑，全面暴发，体力、毅力与情绪三者好似合而为一，不可思议地驯服了蒸汽时代霸道的制动冲力与反冲力，让他好好地体验了一回男人的彪悍……
文艺青年变身悍匪！
张大少早已愕然，目睹者们同样的发着懵，实在是难以置信，居然有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如玩耍般就开动了这辆巨无霸？并且还坚持了整整49分钟……
车已停下，尘埃落地时，滚滚蒸汽围裹中，庆歌的脸色煞白无比，卖力脱下专用头盔，气喘吁吁地趴在方向盘上，浑身乏力，脑袋晕乎乎地阵痛着。
“太彪悍了，少年……”眼角抽搐，满脸尽是不可思议的张大少，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平稳地说道，“其实，只是为了提前让你熟悉下蒸汽车的操作功能，才先上了这辆奥斯卡.冯专用的强者号，少年，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痛痛的，头也痛痛的，然后很想呕吐，也很想晕过去呢？这是正常现象，嗯嗯，没有激活血脉能力的普通人，试图开动强者型号后都会这样的，放心地晕吧，别强撑着了……喏，给你练习的那辆民用型号，刚刚送到了。”
努力甩甩头，顺着张小跃手指的方向望去，驻地围墙还未完工的大门位置旁边，正停着辆小型车子，轻盈秀气，优雅得像只戏水的天鹅……
“……张小跃……你这杀千刀的……”
无声咒骂中，庆歌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晕厥过去，这是件说不上谁对谁错的乌龙事件而已。
但这一晕，就晕了足足26个小时。
或许是重生时，经历过药剂改造那几天的时醒时晕折腾，庆歌真的有种晕啊晕，就晕习惯了的错觉，即然连强者专用型号都能够操控了，民用型号的蒸汽小轿车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但接下来几天的练习中，那辆被称为“秃鹰号”的巨无霸，却再也没有碰过，不是不想再次领略那种“男人的彪悍感觉”，也不是真怕了精力耗尽带来的痛苦难忍，而是给张沁教授的严令禁止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这几天来，奥斯卡.冯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身后的次数多了些，瞧过来的眼神中，隐晦的似笑非笑让人心悸，就像怪博士盯上了白老鼠，让一向自诩心性沉稳冷静的庆歌，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相比两个多月前，驻地早已焕然一新，中心处原本以为是大楼的建筑群，判断着更像是堡垒，占地约莫十亩多点，一个主楼，环拱5座副楼，呈梅花数彼此连接，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钢铁架子，穿插林立，蒸汽喷发与机械轰鸣声中，切割平整的大块石材，通过轨道传输动力装置，不停从山外运上来，再被塔吊或其它起重机械，安放在各自位置，搅拌机不知疲累地运转着，源源不断成吨成吨的混凝土，被灌注进巨大的模板凹槽，最先成型的是高达3米以上厚近2米的外沿石墙，除了预留的四个门户开口，每隔10米就建有一个城垛式塔洞，几乎每天都有成队的人带着各类物资来临，然后驻扎下来，加入建设队伍……
这种恐怖的组织能力与日新月异的建设能力，怕是在前生的地球，除了国家外，也没有几个财团或企业能够做到了……庆哥感叹着，深为河内堂的实力咋舌不己。
这是个毫不逊色于前生的机械工业时代！
庆歌的内心依旧徘徊，却不知不觉中有了期待，前生的短暂辉煌过早夭折，即然怪博士开了冰冻鱼玩笑，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如果我是你，无论如何，也会去荒州城进行一次天赋测试。”张小跃少有的严肃，俊秀的脸庞亦显漂亮，“不是谁都可以在未激发血脉前，就能开得动‘秃鹰号’，并且还坚持了49分钟……”
“……你知道的，我没钱买激活药剂……”
“……正式通知你，荒州城河内堂下属‘张氏辐射遗留区堪探开发中心’，聘请刘庆歌先生为本机构FZ-9号驻地现场画师，薪资比照荒州张氏宗族技艺堂大师待遇……少年，准备绝食3年零3个月吧，为了那支激活药剂，值得你拥有。”
“……我还是个失忆的偷渡者，进不了荒州城……”
“啪！”
迎面飞来一本深绿色小本本，烫金粗宋体的《荒州居民证》五个大字，熠熠生辉。
“……好吧，我接受驻地后勤长官张小跃大人的聘任！那么……”眨眨眼睛，庆哥一脸儒雅，“做为庆祝朋友找到工作的贺礼，我想，老张你应该并不介意您‘收藏’的藏酒少那么五六瓶吧……”
“……介意，太介意了……少年，你真的太坏太坏太坏了……”
驻地后勤长官勃然大怒。
夜空，漆黑一片，看不到闪闪繁星，只有一圈微微放亮的光团隐约可见。
“那应该就是月亮，如果记载无误，这个时节的月亮应该还没有圆。”与张大少俩人并排躺在石墙上，庆歌自言自语，身边不远处滚落着二三酒瓶，随口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吟声并非契合意境的奔放，只是喃喃自语式的呢喃，听来也别有一番惆怅味道。
“……很美的诗词，又是你突然记起来的？”跟着庆哥默诵几遍，张大少双眼有些迷离，带着讶异的语气，“有时候真想知道，失忆前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最好……不要随便在人前提起这些东西了……”
经历那场灭世大战后的蓝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已然完全拋弃了人类所有的过往，开始进入蒸汽文明与基因生物研究双向并举的发展轨迹，要不是突兀中出现了血脉激活药剂，并出现了强大的血脉力量觉醒者，随之又发现了这种强大力量来源，居然与黑喑世纪前的古人类息息相关，迫不得已下，现时的人类掌控者们，才开始重新审视与挖掘那一脉相承的渊源所在，可惜的是，延续400多年的地质毁灭与人为破坏，战前文明的一切踪迹，似乎早已湮灭于尘埃之中，只有个别的人类生存区宗族，才幸运地遗留了极少一部分的古文明传承，近150年来，被发现或成功挖掘的遗迹也少之又少，所以，哪怕是张小跃这种望族后裔，能够接触到的古代文明知识，也仅仅限于只言片语之间而已。
以后不能再随意扯这种古诗古词之类的了……庆歌警惕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