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OS服·上
A市溯文路第三个路口长着一棵有着百年历史的巨大梧桐树，梧桐树的树荫下，一间两层楼高，古色古香的设计工作室正在装修，可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在忙碌着。
她一会搬搬布料，一会找找皮尺，忙得汗如雨下，而她的老板呢？
她直起腰擦擦汗，看向一角阴处——
那个戴着草编太阳帽，穿着水蓝色的棉麻长裙，躺在藤制摇椅上悠闲地晒太阳的闲适女子，就是这个设计师的正牌老板，这时候她嘴里念念有词：“下午两点的时候最适合晒太阳补充微量元素了，”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地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桃子，别搬了，过来和我一起啊。”
桃子翻了个白眼，她也休息这工作室肯定就乱得没法待了。
“我的老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这卡农那么好听吗？你都单曲循环好多天了。还有，那个电话你就接了吧，响了好一阵了，比外面的知了还烦人。”
桐衫垂下头，看了看左手边那个比知了还烦人的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来的缘故手机的电都没多少了，她犹豫了一下，第281次选择了拒接。
是杨斐的电话。
距离白安安的婚礼结束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那天听白安安说杨斐婚礼结束之后只有半天时间停留在A市，之后就要马上回纽约完成全球巡演。
桐衫听后趁着杨斐还没走下舞台，果断跑路，离开了婚礼现场。
开玩笑，她可还清楚地记得杨斐咬牙切齿的那句：桐衫，你走了五年，我们还有很多账可以慢慢算。
傻子才会等着被揍呢。
桐衫跳下摇椅，好心情地问桃子：“我们晚上吃什么呀，”看了看手表，歪头，“时间好像不太对，不然我们先来个下午茶吧。”
想着无论怎么样都有的吃，就又恢复了笑容，却被桃子无情地丢来的布娃娃抱枕砸到了头，没站稳，吧唧摔在了地上。
平时软妹的桃子被桐衫气得直吼：“你这个月开张了吗？就想着吃！没开张就算了还买这么多贵重面料，买面料就算了毕竟以后总是会用到的，咱们装修简单点，上次白小姐给的设计费别都用光啊。你倒好，竟然还花那么多钱装修，这个月我们财政赤字了，我工资还没着落呢你知不知道？！”
桃子严重怀疑如果没有她，这个见钱就眼开还花钱大手大脚的老板根本活不下去，最后估计得沦落到把那价格贵得要死的设计带去街边摆地摊论斤卖。
“额，我现在知道了。”
桐衫对眼前这个掌握订餐电话，随时决定她下一餐有没有肉的员工显得特别狗腿，把桃子让到椅子上，还泡了杯刚买的龙井茶。
“小的一定努力工作，争取下个月给桃子娘娘发奖金。”
态度倒是好，桃子被她逗得想笑，火气消了一半，不一会又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我们现在都没订单，”忽然想到什么，“你不说上次婚礼有好多人给你留了电话嘛，要不现在打打问一问。”
桐衫站起身，拍拍腿：“这太掉价了吧……”
“那咱未来都喝西北风？”
感受到桃子飞来的一记眼刀，桐衫风一般地跑到办公桌前。
电话虽然不得不打，但是可以打得有技巧。
比如现在，桐衫坐在转椅上转圈，非常有技巧拨出婚礼那天把她当成服务员的富家小姐给她留下的电话。
“你好，是付小姐吗？我是设计师桐衫。白小姐婚礼那天我记得您说要找我设计礼服，还把那么多好朋友介绍给我真是谢谢你了。”
“但是现在我这边时间排得也挺满的，您可能得等到三个月以后了。”
感受到不远处桃子震惊的眼神和握紧的小拳头，桐衫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这是她的策略，先让这位付小姐有紧张感，等她预约了再告诉她之前预约的人里有位临时取消了订单，说可以提前给她做衣服。
机智太机智。
没成想电话那边幽幽地问：“最近没接到订单吧？”
桐衫愣在原地，如此机智的计划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我让那些姐妹先不要去你那的。”
狠毒太狠毒。
“当然啊，毕竟我得先验验货才能放心推荐给我的姐妹嘛。”
“所以你是想？”
“我想你给我做件COS服。”
……
COS又称COSPLAY，是以服装道具妆容等来扮演动漫作品或游戏中的角色，而服装无疑是最直观展现角色的工具。可是，让一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去做COS服装，无疑也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桃子冲了过来，气愤地想要挂掉电话，对方这太欺负人了！
桐衫护在了电话前：“这个有点为难我了，付小姐，那价格方面？”
付小姐说了个数字。
“好！我这就做！”
电话挂断后桃子觉得自己是逼迫杨白劳的黄世仁，看着桐衫的眼神带着怜惜：“老板，要不咱不接了，让你一个日本学习又巴黎镀金回来的设计师做COS服确实太委屈你了……”
其实付小姐给的价格还是很喜人的，和一件礼服也差不多了。但桐衫是谁，看到桃子心疼她，抓紧机会装委屈，拉着桃子的小手，深情地看着她：“为了养桃子做什么都不委屈，”眨巴着眼睛看桃子，“我要喝排骨汤。”
“做！还得要中间那截最好的排骨，我这就去买。”
桃子迅速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一副为了给孩子补身体的老妈子脸，完全没有了刚才训桐衫时的恨铁不成钢。
说实话，其实真没有那么委屈，毕竟在桐衫高中的时候为了养家，手帕、围巾、小布包她都做过，COS服不多，也给周围的同学做过，有一次班级舞台剧的戏服还是她负责的，算是有经验。
况且服装设计制作行业近年吃紧，COS这方面也是一个市场空缺，虽然如桃子说的她是走比较“高端”的路线，但为了立足做些尝试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付小姐的姐妹团人数真的不少，诱惑太大了！
还没等桐衫畅想姐妹团都来找她做衣服，人民币哗啦啦都涌入她钱包里的美好画面，就收到了付小姐的微信消息，是她要COS的人物图片。
桐衫眯了眯眼睛，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不是现在流行的动漫，也不是游戏人物，是念了十四年小学还没毕业的柯南。
怎么偏偏是柯南呢？
印象里上次看柯南还是桐衫十五岁的时候——
那时候，桐衫以高出分数线两分的成绩考入了杨斐所在的一高。好巧不巧赶上教育部改革，他们那届没有重点班，最后从出生就一直倒霉的桐衫竟然好运地和杨斐都分到了九班。
开学典礼前班主任说上要以班级为单位的表演节目，桐衫就主动承包了服装，而杨斐分到的衣服就是柯南。
一直到彩排当天，也许是杨斐板着一张脸的缘故，或者同学们都畏惧柯南那个“见到谁谁就会死”的传说，总之，大合唱队形中桐衫这只穿着别人挑剩下的“花老鼠”衣服被推到了“杨柯南”右手边唯一会站人的地方，他左边的空的，摆了一架钢琴。
……
桐衫坐在办公桌前转了转椅子，发现记忆忽然出现了断层，杨斐是钢琴天才，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不少奖项了，当初老师怎么没让他弹？
当时那首歌还是桐衫提议唱的呢。
不对，老师让了，那杨斐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在任务分配下来以后，我们杨斐立即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老师我拒绝弹奏《假如我有仙女棒》。”
多年后的今天，杨斐不在，桐衫终于可以大声笑话他，笨蛋，那叫《小叮当》。
“老板，要是我我也拒绝。”桃子买菜回来，看到桐衫趴在桌子上自己哈哈大笑，好奇地问了原因后，认真地给出了这样的回复。
“怎么呢？小叮当很高端的好不好？”
怕桃子不信，凑近她解释：“你看歌词第一句就蕴含了无穷哲理，‘假如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桃子以为自己没听清，拍了拍耳朵，“哲理在哪？”
“没听出来？注意眼神！”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假如我有仙女棒。”
看看自己的小胸：“变大。”。
又去看桃子的大胸：“变小。”
最后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变漂亮。”
不顾桃子羞愤的脸，摇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陶醉：“简直是人生的终极梦想。”
最后，桐衫不出意料地又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