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星际

当下，最火的电影怕是那个被译为《星际穿越》的科幻片，其实这部片子英文名字叫作Interstellar，也就是“星际”，但到了中国，就一定要加上“穿越”二字，否则好像观众会不接受似的。

其实中美都流行穿越。世界“穿越文学鼻祖”，正是美国作家马克·吐温。1889年，马克·吐温在小说《康州美国佬在亚瑟王朝》中，讲述了一个来自19世纪的美国佬穿越时空隧道，到6世纪圆桌骑士时代的亚瑟王朝所闹出的笑话。在马克·吐温的笔下，美国佬用现代科技战胜了众骑士，并要改造英国，使之迅速进入现代化。

不过时隔百多年后，中美“穿越”的方向却发生了巨大分歧。网上著名的评论“段子”称：同样是穿越剧，美国都是往前穿，中国都是往后穿。一个想不起历史，一个想不出未来。

譬如，美国的电影系列更倾向于高科技行业，如星球大战、人机大战等，自信地去挑战未来。有人说这是因为美国没有历史，其实这和美国人的性格与理念有关，强者生存的道理永不过时。从《2001：太空漫游》《普罗米修斯》，到《盗梦空间》《地心引力》，再到《星际穿越》，美国人的每一部电影都拍得让人神魂颠倒。这种创造力和建构力让人折服。

相较而言，中国的影视文化中，我们却不敢去幻想未来，固化的思维文化不容许我们有太多的异想天开；近代的科技落后，也使我们失去了胡思乱想的根基，只能在窝里偷笑着回味曾经的美好。美其名曰“我们拥有历史”，却不知早已失去了未来。

中美穿越的另一显著区别是，相比多以爱情和搞笑为主的中国穿越影视剧，欧美穿越作品的主题往往较为严肃，这些作品通过时空错置这一极端体验，将人类在时间和空间夹缝中的无力感凸显无疑，并借此表现对人类未来命运的终极关怀。

以《星际穿越》为例，近三个小时的电影，讲的都是孤独的人类如何面对宇宙并走向宇宙。它极其真实地演绎了宇宙的残酷和恐惧。那么，谁来拯救我们？并不是外星人，而是人类自己，是人类成为像上帝一样的存在后，在遥远的未来拯救过去的自己。宇航员库珀是耶稣基督般的化身。异星上的死尸，以及漂浮在太空中的主人公，都有十字架上受难者的形象。从这个意义上讲，所有指向未来的科幻电影，都在颠覆我们的三观，都是宗教电影。

今天的文化正游走在科学想象与哲学思辨的边缘。它让人想到，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民族的可怕之处，其实在于它的伟大。而任何对未来勇敢的想象和理智的思辨都在创造伟大。我们正置身于一种对伟大的恐惧之中，同时，我们也正置身于伟大之中。

2014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