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改制与最后的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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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天最令我高兴的事,莫过于韩策的博士学位论文《科举改制与最后的进士》将要出版了。

我和韩策初识于2008年秋,那时他还是中国政法大学法学专业大四的学生。一天,他打电话给我,表达了想报考北京大学中国近现代史专业硕士研究生的愿望。我对此表示欢迎,但心存疑虑:一个法学专业的学生,能做好历史研究吗?转年,韩策参加了由教育部统一命题的招生考试,成绩排名第六。倘若经过复试后综合成绩低于这个排名,那他将很有可能无缘北京大学。幸运的是,那时候历史学系内部对于教育部的命题方式能否考出学生真正的水平抱有强烈怀疑,所以也就格外重视复试。作为复试命题人之一,我以为,研究历史首先得读懂史料,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因此我选择了宣统二年(1910)云贵总督李经羲的一则长电,作为复试题目,要求考生加以新式标点,分值为50分。出这样一道题目,不只是要考察考生的文字理解能力,也是要考察他们对清末历史的熟悉程度,并且这样的题目对于所有考生来说都是公平的。笔试结果让我大感意外,有考生竟然只得17分,其他与试者大多得30多分,而韩策则得到47分。最终,韩策的两门笔试科目(中国近现代史和世界近现代史)平均80多分,名列前茅,他的综合排名也上升到第二位,顺利进入北京大学历史学系读书。

复试阶段韩策的优异表现,很快打消了我心中的疑虑,而且我断定,这是一位可造之才。尽管在最初学习阶段,他像许多年轻人一样,表现出较为稚嫩的一面,但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而韩策也通过自身的不懈努力,不断证明着自己。他不仅在硕士阶段成绩优异,而且在2012年顺利通过硕博连读考核,随我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并以清末科举改制、废除以及癸卯、甲辰最后两科会试,作为研究内容。经过多年不断积累,他对中国近代史史料掌握范围之广,熟悉程度之深,在我所了解的当今史坛同龄人中,是极罕见的,并且得到许多同行专家高度赞赏。尤为可贵的是,他心思细密,对于史料,懂得鉴别真伪,对于史实,重视考索细节,探寻关联,从而使他常能在别人不经意处,有新的发现。这从他和崔学森整理的《汪荣宝日记》以及他在《近代史研究》等刊物上发表的论文中已经可以看出,更在他的博士学位论文中得到充分体现。

说到韩策的博士论文选题,本来我是极有兴趣探究一番的,但过往研究清代游幕学人、清末留日学生和民国大学教授三个群体的经历,早已让我精疲力竭。而韩策不仅对这个题目有浓厚兴趣,他的特质也使他有能力做这样的题目。尽管学界此前在这个领域已有众多优秀成果,韩策依然能够敏锐地发现不足,利用丰富的史料,在许多问题上将晚清科举制研究进一步向前推进。比如,对于辛丑科举新章形成过程及其在癸卯、甲辰会试中具体践行的分析,对于清末进士馆诏开缘起及实际运行情况的阐释,对于癸卯、甲辰会试所产生的“最后的进士”群体特征的呈现,特别是对这个群体在清末民初社会巨变之中浮沉进退的追索,都比以往的研究更加细腻、充实、深入。在论述过程中,他很注意与既有研究对话,有吸收,有辨正,实事求是,这是他学风严谨的表现,也是他这篇论文颇具深度的表现之一。他的论文在匿名评审阶段即得到全优的好评,答辩结束后又被评为2015年北京大学优秀博士学位论文,现在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决定专门立项出版,这都是对他做出成绩的肯定。作为他的导师,我在具体问题研究上能够给予他的指导其实很有限,在他完成这篇论文之后,他对科举制度理解之深,就更非我所能及了。因此,我很希望这本书出版之后,能够引起科举史研究专家们关注,并提出具体深入的意见,这对韩策今后进一步在这个领域耕耘,无疑更有意义。

韩策今年才31岁,他的学术之路刚刚开始。今天,历史研究者有了更好的学术条件,但也更加需要抵制诱惑,克服浮躁。希望韩策一如既往,潜心学术,持之以恒,做好自己。如此,则前途可期。

尚小明

2017年3月20日于西二旗智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