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7：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甄鹏闪电般娶妻生子，几年后他的妻子抛弃他独自去了国外，留下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儿子，他的高干岳父也因为东窗事发锒铛入狱。我当年心里深爱着甄鹏，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藏在甄鹏心底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甄鹏一定深爱着他的儿子。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此时泪眼婆娑，令人心碎。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还不到七点半就把璇璇送去幼儿园，然后第一个到了办公室。我是新来的，自然要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我先把地面打扫了一遍，用拖把把地面擦得光鉴可人，又把每一个人的办公桌都擦了一遍，为今天的课做好了充分准备。教案早在昨晚我就已经写好了，我突然想起小蔡的课程表，于是在墙上找了找，迅速浏览今天的课程表，小蔡没有课，我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给欧阳发了过去：美人没课。
八点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来到办公室。小蔡刚一进办公室的门，就风一样地来到我身边，俯下身凑近我的耳朵说：“欣瑜姐，欧阳帅得一塌糊涂，我昨晚都失眠了，你看，你看我的黑眼圈。”
我一下子被小蔡逗乐了，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看到帅哥就花痴成这样了呢？我清清嗓子，看着蔡老师的小脸儿故作沮丧地说：“是啊，这可麻烦了，我赶紧告诉欧阳你有课，不能赴他的约。”
“啊？你说谁要约我？”小蔡瞪大眼睛，竟然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还没等我说话，教研组组长郭老师就推门进来了，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办公室各个角落搜寻了一遭，看到我和小蔡在聊天，于是清了清嗓音，端起架势开始训我们：“大清早的，来了不赶紧工作，就会聊天！”
“谁说的？欣瑜姐刚打扫完卫生！”小蔡毫不客气地反驳郭老师。
“卫生是要打扫，可是作为一个老师，上好每一节课才是王道。”郭老师拉开凳子坐下，语气依然很严厉。
我和郭老师往日无怨、近日无愁的，怎么也不好上来就跟她打擂台。我灵机一动，很谦卑地：“小蔡，别顶嘴了，郭老师说得对，我正在发愁今天的课该怎么上呢，之前郭老师说要听我的课，可是我在应聘时讲过公开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的确提高不了什么。我就想着，先好好向郭老师这样的老教师好好学习一下，小蔡，你第一节正好没课，咱俩都学习去呗？”
“是啊，是啊，我看没课的老师都应该向郭老师学习去嘛。”坐在我对面的秦老师放下茶杯响应道。
“是啊，是啊，我也去。”有几个老师也纷纷响应。
郭老师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支支吾吾说了句：“改……改天吧。”
“择日不如撞日嘛，难得大家学习劲头这么足，也是郭老师领导有方啊。”秦老师继续说。秦老师和郭老师年龄差不多，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已经饱受郭老师摧残的，这会儿抓住机会报复一下。
其实做老师不是怕听课，而是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课。众多的老师都是懂行的，在讲台上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每一句话都会被行家尽收眼底，讲得顺利的话，不会出业务上的和常识性的差错，可是稍微一紧张，就短不了有说话不连贯冷堂的现象。此刻的郭老师还没进课堂，额头已经渗出汗珠。
上课铃就要响了，诸位老师纷纷搬起凳子，向郭老师的课堂走去，我和小蔡也连忙跟上。小蔡异常兴奋，偷偷对我竖起大拇指，然后小声说：“真有你的，都是她整别人了，你真给力！我代表全教研组的同志们感谢你。”
我不禁偷笑，说：“如果她不是处处针对我，我初来乍到，干吗跟她较劲啊？她那么大岁数了，不过，我也真想跟她学习一下呢，毕竟人家拿过全国一等奖，你也认真听啊。”
我大概数了数，坐在教室后排听课的老师有十几位，办公室里的成员一个不差全部到齐，据说第一节课有课的老师还专门临时倒课来听。
郭老师一进课堂，学生干部刚喊“起立”，就有一个男生说：“老师！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你如果再出现在课堂上，别怪我不客气。今天没准备鸡蛋，不代表我明天不会准备。”
“怎么说话呢你！”郭老师被气得浑身发抖，我一看事情有点复杂，顿时有些后悔怂恿大家听郭老师的课。
“我看今天您走错门了吧？这里不是校长室，您走错啦！”另一个学生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不止是他，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坐在我一旁的老师也意味深长地偷笑起来。
我有些自责，这样的场面肯定是很难收场的。初来乍到，我想我这个玩笑开大了，郭老师再不离开课堂，学生真能把她吃掉！我赶紧起身，从教室后门走出去，又从前门走进教室。
“郭老师，您不舒服吧？您赶紧去歇着，我来讲课。”我一边说，一边扶着郭老师走下讲台。
我用板擦在讲桌上敲了几下，台下的学生立刻鸦雀无声，面对新面孔，学生们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和极高的挑衅热情，刚才那几个活跃分子分明没把我放到眼里，一个个虎视眈眈的。
“同学们，郭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这节课由我来给大家上。我希望同学们认真听讲，听完以后，你们愿意砸鸡蛋也好，拍砖头也罢，尽管来。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明白，我不管讲得好与不好，学校不会少发我一分钱工资，可是，不好好听的话，你们不仅损失了家长给你们掏的高昂学费，还浪费了高考前的大好光阴。”
很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我就开始认真地讲课。即兴上课对我来说不难，因为同是高三，课程进度又是一样的。这节课我讲的是歌曲的高潮，昨晚我已经下载好了相关课件。
课堂中，我采用让学生参与的方式，比如，让学生自己举例歌曲，并找出高潮部分，学生纷纷举手参与。我发现学生的基础并不差，他们当中，大多数学生的演唱还是有一定技巧的，有的唱得还相当不错，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下课前，我对着全班同学说：“我的课讲完了，我还是希望同学们多多地提宝贵意见，不要太暴力，真的拿鸡蛋和板砖来问候我哦。好了，就这样，下课！”
没有想到的是，刚才带头捣乱的同学居然带头鼓掌，台下的几个老师也跟着鼓掌。
回到办公室，秦老师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蒋老师有前途啊。”
“谢谢，可是，我今天真不是故意要出风头的，我怂恿大家去听郭老师的课，没想到课堂上会是这样。”我说。
小蔡走近我，扯了扯我的衣服，然后噘着嘴巴说：“谁都看出你不忍心了，知道你是好心，可是，郭老师欺负你难道不过分吗？我还以为你替我们被压迫阶级彻底报仇了呢，真不给力啊！”
“行了，那么大岁数了，我真没忍心让她当众难堪。”我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说。
“小蒋，你的那份情啊，估计是没人领。不信，你等着瞧。”秦老师呷了一口茶，摇摇头说道。
我拍拍小蔡的肩膀，小声说：“郭老师的休息室在哪儿？你带我去一下，我有事找她。”
小蔡白了我一眼，疑惑地瞪大眼睛说：“你干什么啊？不会是要去给她道歉吧？”
我笑了笑，很诚恳地说：“算是吧，毕竟这场风波因我而起。”
小蔡噘着嘴说：“那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走吧！”我趁小蔡不注意，拉着她就往外走。
我关办公室门的时候，听见秦老师叹气说：“年轻人吃点亏才能成熟啊。”
小蔡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我向郭老师的休息室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唠叨说：“大家都是去看笑话的，你败了大家的兴，还要去找她？你脑子真进水了。”
“你为啥觉得大家都是去看笑话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郭老师现在的教学方法，就是人在课堂上一站，基本都是学生自己练习，她轻易不开口讲。讲课的话，学生闹得更欢。”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小蔡不慌不忙地说：“她讲课总是不着调，讲着讲着就不讲课堂内容了，总是讲她年轻时候的事，比如说她当年多么刻苦才考上重点大学啊，又比如说她教过的学生有多少出国留学啊什么的。现在的学生，你给他讲这一套谁买账？所以喽，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幕呗！”
“那你们还积极响应跟着我去听课？还不拦着我点儿？”我埋怨小蔡道。
“切！她在学生面前摆老资格，同样也和我们摆，上课没本事就会吹毛求疵，同事们都巴不得有人整她呢，我们差点就欢呼你万岁了！”
“行了，这么一会儿责怪我几次了。”我说。
“好了，不说你了，到了。”小蔡喃喃地说。
我敲开郭老师的门，小蔡也跟了进来。郭老师迎我们进门，就又退回到床上坐着，只说了句“请坐”，就紧紧闭嘴。
“郭老师，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学生会那样。”我站在郭老师对面，恭恭敬敬地说。
郭老师抬起头看看我，站起身来拉我坐下，还点头示意小蔡也坐下来。我看到郭老师眸子里闪着什么东西，她慢慢抬起头来说：“小蒋啊，你快别给我说对不起了，是我错在先，我真不该倚老卖老欺负年轻人，课时的事，我们找个时间就调整过来吧。还有，今天在课堂上，如果不是你替我解围，我还真是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了呢，太谢谢你了，雪中送炭啊。”
“没什么，现在的学生可真调皮，谁都短不了遇见的，郭老师您别往心里去。”我不忍心再揭郭老师的伤疤，连忙安慰她。
郭老师终于忍不住低头用手擦了擦眼泪，她再次抬起头说：“让你这个年轻人看到我的痛处了，真是不好意思。”
“郭老师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您有啥困难就说出来。按道理说我年轻多上点课不算啥，可是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时间确实也蛮紧张的。”我如实说。
“哦，我们现在就调课，调好后，我告诉刘静茹老师一声就行了。”说着，郭老师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课程表，招呼我看。
“那好吧，不过说好了，您要是临时有事或者感觉太累随时叫我，好吗？”我说。
“小蒋真是善解人意，小蔡啊，多向小蒋学习啊。”
“是啊，蒋老师会好好教我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呢。有您这个大梁在那儿稳着我们呢，错不了！”小蔡阴阳怪气地说。
我连忙扭过头朝小蔡使了个脸色，小蔡朝我吐了吐舌头。我看看时间，一节课快要过去了，我接下来还有课。告别郭老师，我和小蔡手拉着手走出门去。郭老师送我们到门口，还一个劲儿向我道谢，看上去非常诚恳的样子。
“欣瑜姐，你很厉害啊！”小蔡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我。
“我咋厉害了？”我说。
“你一个脏字都不带，恭恭敬敬地就把郭美人给收拾了哦！”小蔡满脸得意扬扬的神情。
“唉……说实话，这件事我是真的太冲动了，那么大岁数了，让我搞得下不来台，估计郭老师恨死我了。”我说的是实话，课时的事我的确很气愤，很想报复郭美人，可我只想警告她一下，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初来乍到就锋芒毕露，我后悔极了。
“不会吧？我看她挺和气的啊，还主动把课时帮你调整过来了。”小蔡又是一脸的疑惑，我看看时间，马上就要上第三节课了，对小蔡说：“等着欧阳约你吧，我可要上课去了。”
三四节课分别是一班和二班，两个教室挨着，课间我没回办公室，当第四节上完走回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欧阳和小蔡坐在办公室里。
“咦？你怎么在这儿？”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把课本放进抽屉。
“欧阳说带咱俩去吃香辣虾！”小蔡抢先一步说。
“哦，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说。
“你不去，你有事要办吗？”欧阳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着我。
这时，我的手机正好响了。我拉开时装包，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甄鹏。
“下课了吗？”甄鹏问。
“嗯，刚下课。有事？”
“我下午要去康复中心听一个关于自闭症儿童的讲座，可是，上次讲座的笔记本好像落在你家了。如果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午饭，顺便给我开下门。”
我看了看时间，十二点钟，于是对甄鹏说：“没问题，下午我没课，赶上两点上班就行。你现在哪儿？”
“我就在学校附近，我马上过去接你，你在校门口等我就行。”
我挂了甄鹏的电话，欧阳就站起身走到小蔡身边，笑着说：“走吧，美女，人家有人约了。”
“是啊，正好切断电源，不然我这个灯泡得多亮啊！”说完我就朝小蔡笑了笑。小蔡的脸上早已经是彩霞满天，她腼腆地看看欧阳，然后凑近我低声说：“就你善解人意，行了吧？”
“我先去休息室拿点东西，欧阳你在楼道等我一下哈。”说着，小蔡就像蝴蝶一样飞出办公室。
“我锁门，一起出去吧。”我说。
欧阳直直地看着我，我的目光接触到他眼底最深情的部分，他的眸子明亮得像一潭清澈的湖水。我连忙避开欧阳的目光，听见他说：“欣瑜，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把小蔡介绍给我？”
我没有看他，很自然地笑笑说：“第一天看见小蔡，我就觉得你俩是天生一对！”
这话是真的，看到小蔡的时候，我被她超凡脱俗的气质所吸引，心想，什么样的白马王子才能配得上她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苗条匀称的身材，别说男人，女人看了都心动。我脑海里突然跳出来的就是欧阳，欧阳的帅和一般男人的帅很不一样，他骨子里的放荡不羁和艺术气质使得整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高贵。
“是不是天生一对，不用你操心，呵呵，还是要感谢你吧。”欧阳频频点点头，露出一抹不可捉摸的笑。
我发现欧阳变了，他的神情和行为都在我拒绝之后变得神秘起来，他的眼神里有一层淡淡的忧郁，他比之前更爱笑了，但笑起来让我感觉他的内心有着千万种微妙的变化，只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他对生活的热情依然还在，真的希望他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玩得开心点啊，我先走了。”楼道里，我向欧阳挥手告别。
“欣瑜！”他叫住我。
“怎么？有事？”我回过头来问。
“是他吗？你那个叫甄鹏的同学？”他在几米处看着我，眼神热切地期待着我的答案。
“我陪他到我家拿点东西，我租他的房子住，这个你知道。”我如实回答说。
“去吧，再联系。”欧阳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一个接电话的姿势，这时，小蔡正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没停留，先他们一步走到学校门口。
正当甄鹏从车里走出来向我打招呼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欧阳拉开车门，向我这边看过来，他抬头注视着甄鹏。小蔡在车里连续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拉开车门走进车里。
甄鹏帮我拉开车门，他也看到了欧阳，淡淡地笑笑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姐弟恋，怎么，你没兴趣和他新潮一把？”
甄鹏的态度很轻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的态度顿时冷下来，说：“什么意思？”
“呵呵，开玩笑呢，你看你还当真了。”甄鹏又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来，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问，“想吃什么？”
“随便吧，买点简单的回家吃也行。”我把头扭到窗外，想看看附近有没有菜市场。
“上了半天课，挺累的，我带你去俏江南吧。”
宫保大明虾球，过桥排骨，石烹豆花，几个菜很快就端上来了。我和甄鹏都有些饿，半小时不到，我们就把盘里的菜一扫而空。快一点的时候，我们从俏江南走出来。上车后，甄鹏对我说：“时间还早，我们去附近的茶社喝茶吧，离学校也近，待会儿直接送你去。”
“不去了，我有几个学生低音区总有问题，正好中午琴房有空，我给他们补补。”我如实说。
甄鹏扶着方向盘，摇头叹息道：“补课？你可真敬业，现在的老师有补课的劲头都去外面赚外快了，像你这样的真没几个了。”
“我没工作经验，再不刻苦点儿，真的会耽误孩子们前程的。我上高中那会儿，我们老师就经常给我们加课，要不然，我考不上师范大学声乐系。”
甄鹏再次摇摇头，说：“是啊，如果个个老师都像我似的争前恐后地跳槽，老师早就没人干了，欣瑜，你有做好老师的潜质，可是，做老师太苦了。”
“苦？这个学校给我的工资是原来学校的五倍，这还叫苦啊？还是私立学校好啊，家长有钱，学校待遇就是好。我一定珍惜这么好的机会，有了这份工作，我和璇璇生活得才踏实。”
“欣瑜，你没变，还是那么朴实，那么容易满足。”甄鹏说话太酸，我刚想回敬他，没等我开口，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对我说，“对了，康复中心发信息，说今天晚上必须爸爸妈妈一起带孩子去做康复训练。”
“康复训练怎么是晚上？”我疑惑地问。
“平时都是白天，今天不知道为啥是晚上。”
“哦，我很想帮你，和你一起带甄帅去康复中心，可是，璇璇没人看。”我如实说。
“这样吧，璇璇放学了我去接，让璇璇先跟着我妈。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而甄帅只有我自己，尤其是全家游戏环节，我根本没法帮他完成。”
“那好吧，我陪你去。”看着甄鹏着急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过。
“那下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接璇璇。”
“嗯，好的。”我点点头。
到了学校给学生补完课，我突然想起郭老师下午还有一节课，郭老师肯定请假休息了。走进办公室，果然没有见到她，其他老师告诉我郭老师请假了，于是，我又把调整好的课时打乱，主动帮郭老师上了课。
放学后，甄鹏就在学校门口等我。上了他的车，甄鹏载着我去接璇璇，璇璇见到甄鹏分外高兴，她兴奋地打开车门，叫道：“甄帅！甄帅！”
“弟弟没有来哦！不过，一会儿你就见到他了。”甄鹏把璇璇安排好坐下，回到驾驶位，我也跟着上了车。
“璇璇，妈妈带你到甄帅家里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璇璇很兴奋。
“到了弟弟家，我和叔叔要带甄帅去上课，你就跟奶奶玩好不好？”我担心璇璇会不肯留下来，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我不想让璇璇知道甄帅是个有自闭症的孩子，所以没有说带甄帅去看病，而是说要去上课。
“弟弟上什么课？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呢？”璇璇噘着小嘴说道。
“课程内容只有男孩才可以听哦。”我撒谎道。
“那好吧。”璇璇乖乖地点点头。
很快到了甄鹏家，璇璇欢欣雀跃地下了车，跟着甄鹏到了他家。甄鹏的父母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我们来，连忙站起身来迎接。他的父母看上去都像是退休干部，慈眉善目的，但是很内敛，很淡定。
甄母笑着说：“这位姑娘就是欣瑜吧？上大学那会儿就听他念叨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快进屋，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呢。”
“谢谢阿姨，璇璇，快叫爷爷奶奶。”
甄鹏的父亲朝我们笑了笑，就走到餐厅去盛饭，老人家看上去精神矍铄，他一边盛饭一边对甄母说：“老伴儿，快让孩子们来吃饭，快来。”
璇璇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说：“叔叔，甄帅呢？”
“帅帅！吃饭了！”甄母拉着璇璇的手，去卧室叫甄帅吃饭。
过了一会儿，璇璇拉着甄帅的手走出来，对我说：“妈妈，吃完饭你一定要参观一下弟弟的房间，好多好多拼图，好多好多积木哦！像个童话世界一样！”
甄鹏的父母很热情，他们非常喜欢小孩儿。吃饭的时候，一边忙着给璇璇夹菜，一边问她几岁啦，喜欢吃什么。饭毕，我争抢着帮忙洗碗，却被老两口拒绝。甄母说：“快去歇着，年轻人打扮得干干净净，待会儿还要出门，可不好把衣服弄脏了。”说完就推我到客厅去。
我拉着璇璇坐到沙发上，说：“待会儿璇璇跟着奶奶玩儿，你要听奶奶的话，不许提无理要求哦！”
“妈妈，我也要和弟弟一起去上课！”璇璇抬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璇璇真不乖，都说过了，只是男孩子才可以上的课哦。”我心里有些着急。
璇璇明显对我的谎言表示不相信，她瞥了我一眼，就走到甄鹏面前，拉着甄鹏的手说道：“叔叔，我就知道妈妈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们在幼儿园上课也是男生和女生一起的，怎么上课还要分男孩儿女孩儿呢？”
甄鹏一下子就被璇璇逗笑了，他抱起璇璇，转头对我说：“你啊，随口就撒谎，你以为孩子啥都不懂啊。这样吧，今天带她一起去吧，反正也有好些个好玩的游戏，璇璇也玩会儿去呗？”
我摇摇头表示很无奈，甄鹏伸手刮了璇璇的鼻子一下，高兴地说：“好了，璇璇可以一起去喽！”
我们到康复中心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来了很多家庭，一般情况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做康复治疗。我观察了一下，也有几个家庭是四口之家，两个孩子一起来，可是稍加注意就会发现，在这样的家庭里，只有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从他们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
首先进行的是半小时的康复动员活动，只有家长被带到会议室去听，甄帅和璇璇被一个年轻姑娘带领着去做集体广播操。
甄鹏说每次活动的动员讲话都很鼓舞人心，这一次也不例外。专家总是从他们的从业经验和家庭的角度讲治疗的意义，进一步鼓舞家长不放弃、不抛弃，让人听了信心百倍，觉得只要坚持康复训练和日常训练，孩子很快就会一如常人。
接下来，专业人员带领我们进入康复训练的游戏环节，首先进行的是简单的镜子游戏，让自闭症孩子一起模仿动作，想象着自己是一面镜子，跟着父母的动作进行。动作开始时，速度也很慢，甄鹏说让我带着甄帅做，璇璇却抢先一步说：“叔叔，咱们来个比赛吧，我和叔叔做这个游戏，让弟弟和妈妈做，看我们谁模仿得像，坚持得时间久，好不好？”
璇璇刚说完，就转头去问甄帅：“小男子汉，我们比赛了，好不好？”说完，她就不由分说地把甄帅拉到我面前，游戏正式开始。
果然，甄帅显得很有兴致，他一板一眼地跟我做动作，还时不时瞟一眼对手璇璇。璇璇是个鬼精灵，她为了鼓励甄帅，假装做错好几次，结果当然是甄帅获胜。璇璇跑到甄帅面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说：“我就说你很棒吧？你就是很棒哦！”
说完，璇璇会意地朝我和甄鹏笑笑，没想到的是甄帅居然咧开嘴笑了，他笑得很灿烂，还随着璇璇的夸奖用力点了点头。甄鹏非常激动，他迅速迈了两步走到甄帅面前，一把把他举起来，用力亲了亲他的脸蛋说：“儿子，你终于笑了，太好了！”说完就把甄帅举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原地转了好几圈。
璇璇走到我跟前，耳语道：“妈妈，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弟弟有病，对不对？你看这里的小朋友，他们的表情都和弟弟一样，像个机器人一样，妈妈，他们得的是什么病？”
我把食指放到嘴边，说：“不许瞎说！弟弟和小朋友们只是太孤单了，他们不爱笑不爱说话，他们感觉太孤独，只要我们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和你一样，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和璇璇一样念儿歌，弹钢琴。”
“真的？那我们经常陪着弟弟吧，他那么孤独真是太可怜了。”
甄鹏看着璇璇可爱的样子，蹲下身来，也亲了她一下：“以后叔叔经常带弟弟到你家去玩，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我陪弟弟玩，他就不会孤独了，对不对？”璇璇高兴地说。
甄鹏点点头，慢慢站起身，专注地看着我，他的嘴角轻轻扬起：“欣瑜，你欢迎我们吗？”
甄鹏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使我的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我本能地躲闪他温柔的目光，笑笑说：“只要甄帅能早点好起来，我很愿意做一些事，当然更不介意你们来做客。”
接着，我们又按照要求做了倾听游戏和传话游戏，甄帅都表现得很积极，就连康复中心的医生都感到非常惊讶，他说甄帅这次来做康复，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尤其是璇璇的作用。医生说看起来同龄人之间的交流非常宝贵，如果甄帅能经常和同龄人一起玩，那他一定恢复得很快。医生说这番话的时候，甄鹏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我不知道做何反应，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谢谢你。”甄鹏说。
“你帮我那么多，我还没说谢谢呢。”我莞尔一笑，很自然地说。
“那我们就不要谢来谢去的了。”甄鹏说完，就又投入到游戏里去。
后来的游戏环节，甄帅没有再笑，也没有说话，但是，我明显看出他的心情是愉悦的。我想，通往他心灵的大门在逐渐地打开，我很高兴能为甄帅做些什么，真的希望甄帅能快些好起来，能像璇璇一样想说就说，想笑就笑。
从康复中心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钟，璇璇嚷嚷着要和弟弟坐在后排，我只好坐在副驾驶位置，时不时回过头看着俩孩子，两个人还意犹未尽。璇璇拉着甄帅的手，玩了一会儿拍手小游戏，我和甄鹏谁也没说话，只是听两个小家伙说话，听着听着我居然有些犯困，于是半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车子停到我住的小区门口，甄鹏叫了我一声，我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回头看看俩孩子，他们也已经睡着，分别躺在座位上。
“离家还有一段路，要不然把甄帅放到副驾驶吧，不然的话他从后座上掉下来你也不知道。”我一边说一边抱起甄帅，准备打开前门，把甄帅放进去。
甄鹏也下了车，他拉开车门，我把甄帅放到座位上，可是孩子歪着脖子睡觉的样子很让人心疼。从我家到甄鹏家还有一段路，我担心孩子受颠簸，于是说：“要不这样，今晚甄帅睡我这里，明儿一大早你来接他，别晚于我送璇璇上学的时间就行了。”
“嗯，好吧。”于是甄鹏抱出璇璇，我抱着甄帅一起到家里。
安顿好俩孩子，甄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本来打算送他出去，可是他转身就走进卫生间，接着就传出声音：“欣瑜，你用厕所吗？不用的话，我想洗个澡。”
啊？他又要在我家洗澡？难道他又不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对着卫生间的门说：“回去再洗吧，容易感冒。”
这时，我已经听到淋浴的声音，接着又传来甄鹏的声音：“我家太阳能坏了，也不知道今天修好了没有，我用一下你还有意见啊？”
我不再说话，换了身居家服就到卧室打开电脑备课，心想可别把我的洗澡水用完了，我这一天也累死了，不洗个热水澡根本就没办法睡。既然他不客气，我也不能客气，我走出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对着里面喊：“节约用水啊，要不然待会儿我还得用热水器，你家的热水器我都不会用呢！”
说完我就又回到卧室备课。明天要讲的课程是唱歌时吐字咬字的训练，我找了一些相关视频下载下来试听，突然听见敲门声，我拉开卧室门一看，甄鹏只裹着一条浴巾出现在我面前。
看见甄鹏结实的胸肌我立刻羞红了脸，急忙扭过脸说：“你……你干吗……”
“我喊了半天，你也不吭声，我只好自己到卧室拿喽！”甄鹏一边说一边在衣橱里翻找他的睡衣。我赶紧走出卧室，到储藏间的箱子里拿出他的睡衣，推门闭着眼睛递给他，随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随后，甄鹏穿好睡衣走了出来。他坐下来，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笑嘻嘻地问我：“我的睡衣你帮我洗了？”
我淡淡地说：“是啊，洗了，并且放到一个箱子里，还有衬衫袜子什么的，我都一起放进去，然后把箱子放到储藏间了。”
甄鹏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又重新堆起一个奸诈的笑，对我说：“哦？不欢迎我来？”
我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第一，我不习惯家里有男人的私人物品，这会惹闲话的，我可是单身妈妈，影响不好；第二，我欢迎你和甄帅来做客，但没说欢迎你来洗澡或者留宿。”
说完我淡淡地笑了笑，重新走进卧室，继续备课。
甄鹏毫不客气地跟我到卧室，他依然保持笑容，对我说：“怎么？下逐客令啊？”
我抬头挤出一个笑容说：“你说是就是喽！”
他说了句“真不人道”就转身走出卧室。
我随口说了句：“不送你了啊，别忘了早点接甄帅！”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也没听到关门声，我打开卧室门，却看到甄鹏坐在沙发上，眼前摆着一瓶红酒，他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就全神贯注地看着杯里的红酒，脖子一扬，一饮而尽。
“你有心事？”我问他。
“备好课了？”他说。
“嗯，备好了。”我说。
“那陪我喝酒，好吗？”甄鹏用极其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有些不忍拒绝，甄鹏早已拿了高脚杯，给我倒酒。
“欣瑜，我敬你一杯，真的谢谢你能这么帮我。甄帅的康复以后还要靠你和璇璇，你别嫌烦，好吗？”甄鹏说完，再一次用更加深情的目光期待着我回答。
我点点头说：“我也谢谢你。”
他看到我点头，说了句“我先干为敬”，就又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甄鹏喝得这么痛快，我也就没有犹豫，也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我很少喝酒，之前只和朱德义喝过红酒，殷红的液体，透明的酒杯，再一次令我想起和朱德义初次约会的情景。当时他动情地说：“欣瑜，你不是最美丽的女人，但一定是最动人的，只有你才能拨动我的心弦，我发誓一定要娶你做老婆。”
那晚我第一次喝红酒，伴着柔美的音乐，我被朱德义揽在怀里，随着音乐的节拍和他翩翩起舞。当时我清楚地知道我爱朱德义，我也曾在心里发誓，我会一辈子死心塌地跟着他，不管发生任何事。可是，命运却如此捉弄人，短短几年的时间，我们就分道扬镳。
“欣瑜，你想什么呢？”甄鹏又给我倒上酒，抬起头问。
“没，没什么。”我支支吾吾地说，甄鹏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的情绪有些落寞。我看得出他有心事，但是他不说，我也不问，只是在他端起杯子的时候我很配合地端起杯子。到后来我们谁也不说话，客厅里只能听到杯盏交错的清脆响声。但我每次只喝一点点，我不能喝醉，璇璇和帅帅还在屋里睡觉，过一会儿我就要去看看两个孩子是不是睡得安稳才能放心。
眼看着一瓶红酒都被甄鹏喝光了，他举着杯子半眯着眼看着我，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欣瑜，我……我，我不能失去帅帅！我不能！”
我也端起酒杯，甄鹏的酒杯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好半天才找到我的杯子碰了一下。我只是感觉脸有些发烫，脑袋相对还比较清醒。我说：“我，我理解你，放心吧，帅帅会一直在你身边。”
“欣瑜，帮我看着帅帅，谁……谁也不能把他带走！”甄鹏一边说着，一边踉踉跄跄地朝璇璇的卧室走去，嘴里叨念着，“帅帅，爸爸来了，你不许离开爸爸……”
我不知道甄鹏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甄鹏爱甄帅如我爱璇璇一样。这样高大的一个男人，此刻泪眼婆娑，醉意朦胧，他像个害怕失去玩具的孩子，所有的无奈和隐忍在这个夜晚暴露无遗。
甄鹏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我连忙抱起璇璇给他腾出更大的地方，把女儿放到我的卧室。这时甄鹏已经睡着，他一只手紧紧搂住甄帅，嘴里不断呢喃着甄帅的名字。我被眼前的画面感动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到甄帅玩过的拼图，我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上天是公平的吗？如果是公平的，为什么这么好的父亲却要摊上这样的病孩子呢？如果是公平的，可爱的像天使一样的孩子怎么会得自闭症呢？
刚想去洗个澡，听到甄鹏的手机在响，而他早已经呼呼大睡。我从客厅衣架上取下甄鹏的外套，从兜里取出手机，来电显示是“老妈”。
甄鹏可能没告诉他母亲晚些回去，我于是硬着头皮接通电话，可是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我惊呆了，甄鹏的母亲一边哭一边说：“鹏鹏，你快到医院来，你爸爸他……他在急诊室抢救呢。”
“伯母，您别着急，我是欣瑜，甄鹏他喝醉酒在我家呢，伯父在哪家医院？”
“市中心医院，快让鹏鹏来，快点啊！欣瑜！”
我急忙回到卧室，一边用力摇晃甄鹏一边叫：“甄鹏，快起来，你父亲住院了。”
甄鹏本能地把我的胳膊支开，翻了个身就又睡去了。我非常着急，于是用手捂住他的口鼻。果然，甄鹏立刻被憋醒，我大声对他说：“快去医院！你父亲病了。”
甄鹏用力摇了摇脑袋，似乎清醒了很多，他神色慌张地向我确定：“你说什么？我父亲病了？”
我一边答应，一边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放在凉水里浸湿后拎出来拿给甄鹏擦脸。他慌乱地抹了一把脸，似乎彻底清醒了，急忙找车钥匙和手机。
“我开车吧，你喝了很多酒。”我从他手里抢过钥匙。
“你在家照顾孩子吧。”甄鹏说。
“快走吧，我给曼婷打电话。”说完，我就拉着甄鹏急匆匆走出门。
才十点不到，曼婷居然关机。这令我十分着急，慌乱中我翻到了欧阳的电话号码，欧阳睡觉晚，一个大小伙子深更半夜出来要安全些。于是，我硬着头皮按了绿色发送键。
“喂，是欣瑜吗？”电话刚一拨通就听见欧阳说话。
“是我。”
“有什么事吗？别急，慢慢说。”
“我没空解释，你现在开车到我家去，璇璇在家，还有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也在，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现在去医院，回来再跟你解释。我在开车，先不说了。”说完我立即挂掉电话。
甄鹏坐在副驾驶座上，他也在不停地拨打电话，只听他说：“妈，您别着急，我就快到了。”
到了市中心医院，甄鹏下车一溜烟就往急救室跑去，我也快速停好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跟了进去。
只看见甄母在急诊室外一边哭一边踱步，见到甄鹏，立刻抱住他哭起来。
“妈，我来了，您坐。”甄鹏一边扶着母亲，一边问道：“我爸是怎么了？”
“晚饭后，又接了默然的电话，一激动血压就高了，吃了降压药我以为就没事了，临睡前还和我说话来着……”甄母一边哭一边说。
“医生说我爸是什么病？”甄鹏着急地问。
“脑出血……”甄母刚说完，一位护士就走出来，甄鹏连忙问护士：“我爸怎样？”
“病人非常危险，需要马上手术，请签字。”说着护士递给甄鹏一个手术协议书，签完后，护士说：“病危通知单也签上。”
甄鹏抬头焦急地看了看护士，他紧紧蹙眉，低下头去，迅速签好字递给护士。
“什么？病危通知单？鹏鹏，你爸他……”甄母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我连忙喊来当班的护士，护士帮她量了血压，叮嘱甄鹏道：“还是给你母亲打个点滴吧，不然老太太撑不住。”
甄鹏点点头，转过头来对我说：“欣瑜，麻烦你看着我妈，我去手术室门口等。”
我点点头对他说：“放心吧，有我呢。”
甄鹏推开病房门走出去，甄母也慢慢苏醒过来，她醒过来第一句话就说：“欣瑜，鹏鹏他爸出来没有？”
我连忙安慰甄母说：“还没有，甄鹏去等着了，您先打点滴，我陪您。”
“我也想去等，我不打点滴，护士……护士！”甄鹏的母亲一边说着一只手就要去拔输液管，我赶紧伸手去阻拦她，说：“伯母，您的心情我理解，那边有甄鹏在，伯父会没事的。您先打点滴，不然您也倒下，岂不是乱套了？”
“嗯……”甄母无奈地点点头，她一边不住地小声抽泣，哭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对我说：“欣瑜，我家帅帅呢？”
“放心吧，伯母，帅帅在我家，他和璇璇一起睡下了，我一个朋友在照顾他，挺好的。”
刚说完，我就接到欧阳的电话，他说：“欣瑜，我现在在你家，谁病了？”
我对甄母抱歉地笑笑，走出病房小声地说：“你别问那么多了，帮我好好照看俩孩子，找机会请你吃饭啊。”
“这孩子是你那同学的孩子吧？欣瑜，你到底怎么搞的？”欧阳显然有些不高兴，但我知道他的脾气，他也就是发发牢骚不想让我和甄鹏来往，我不等欧阳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回到病房，护士正好在，说甄母没什么事，甄母一听，就毫不犹豫地拔掉输液管，急着下床。护士见状无奈地说：“好吧，实在不愿意吊水就算了，没啥大事。”
我点点头，连忙搀扶甄母下床。手术室门外，甄鹏正忙着打电话，过了一会儿，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甄鹏和他们分别握手后说：“主任，我爸在里面，拜托您了，一定要救救我爸。”
其中一位医生握了握甄鹏的手，用力点点头就急忙走进手术室。有一个小时的样子，刚才那位医生穿着手术服走出来，对甄鹏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不再复发，老人家的病情就算稳定了。”
我们三个人都忙着说“谢谢”，医生又走回到手术室，不一会儿，甄父就被推出来，进了ＩＣＵ病房。
安顿好后，已经是凌晨两点钟，甄鹏把我拉到一边说：“欣瑜，帮我送我妈回去，好吗？”
我点点头，甄母却说：“鹏鹏，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儿等你爸爸醒过来。”
“妈，您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呢。”甄鹏说。
“妈哪儿也不去，鹏鹏，我一定要等你爸醒过来，别撵我走好吗？”甄母用哀求的语气说。
甄鹏拧不过甄母，他招呼了我一声就走到墙角，我也跟了过去。他拿出一张银行卡，对我说：“这张银行卡帮我保存一下，明天你找个时间帮我取一些现金，密码是我毕业的年份和学号组合，到时候再告诉你取多少，我妈也在这儿，我恐怕抽不出时间出去。至于帅帅，明早我打电话让王姐去接他。”
“好的，你安心在医院吧，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保持联系。”说完我转头就往外走。
“欣瑜！”
“怎么？”
“谢谢你。”甄鹏说。
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医院。
回到家，都快凌晨三点了，我轻轻打开防盗门，换了拖鞋，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没想到欧阳还没有睡，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画册，见我进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轻轻地走出来。
我和欧阳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欧阳倒像是个主人一样，先给我倒了杯水，然后问：“饿了没有？要不我给你下碗面？”
这个大男孩如此细致体贴倒令我很意外，我笑着摇摇头说：“我不饿，谢谢，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是让我帮你照看孩子吗？”欧阳挠挠头皮说。
“你啊，真死心眼儿。我就是担心他们醒了，见家里没大人会闹，谁告诉你要不眨眼地看着他们。你真是的，快到我卧室躺会儿吧，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欧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转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究竟谁病了？”
“是甄鹏的父亲。”我说。
“半夜三更的，他打电话告诉你的？”欧阳步步紧逼。
“我和他带他儿子去康复中心做自闭症康复，回来晚了，他在我家喝酒来着。”我喝了一口水，如实说。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你家？”欧阳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我。
“欧阳，你误会了。”我着急解释道。
“误会什么？如果他爸爸不生病，是不是他就会住在你这儿了？”欧阳激动地抬起一只手指着我。
被欧阳误会，我也有些气恼，于是很严肃地说：“欧阳！你管得有点儿多了，我们即使是要好的朋友，我的私事也没有义务向你交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谢谢你这么晚了还到这里帮我，你快躺会儿吧，我也睡了。”
说完我不再看欧阳，自顾自地去卧室拿了条被子，就蜷缩在沙发上躺下。
“你别以为把小蔡介绍给我，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拒绝我的感情，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把小蔡介绍给我！”欧阳站在我面前，像一座大山一样。他愤怒地说完，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一手拉了防盗门，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欣瑜，你太不了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