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寒冰城
雾隐惊讶地合不拢嘴:“什么?那,那你昨晚为何不跟他明说?”
姬天河说道:“小声点,让别人听到了,姜氏将有大祸。他们掳走世子,就是想给世子算算,他能不能承受以后成为君主的命格。”
雾隐问道:“什么君主的命格?世子以后不是要成为大王的吗?”
姬天河说道:“我也略知一点星象,昨天夜里,我根据星象推衍了一番,两国的战争就要发生变化了,而能掌握这种变化的人,却不应是世子,而是……”
雾隐凝神屏气地听着,姬天河的食指忽然指着雾隐说道:“这个人就是你。”
雾隐吓了一跳,说道:“我,我为什么会改变战争?”
姬天河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推算出来的,一个人的命运都是有其定数,不能更改的,不管有多么离奇,你都要去接受这点。”
雾隐战战兢兢地问道:“你是说我会造反么?”
姬天河说道:“我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我看,你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雾隐来到烟霞城有两件事,一件事找到不争道长的师兄甄道墟,来化解自己体内的毒,当时因为甄府门前的家丁趋炎附势,自己没有见到甄道墟,经历了一番波折,也算是达成了目的,第二件事就是找到姬隐。两件事,他都做到了,可是又因为嵇泓幽对自己做下的恶行而产生了仇恨,此仇不报,便要离去么?
一切随缘吧。
姬天河带着雾隐来到烟霞城中,继续为寻找世子暮云而努力,他二人一天下来,已经见到六个门派中的人。这六个门派的人,都像姬氏部落的人那样,决定全力以赴,寻找世子的下落。
一天下来,并没有任何关于世子的消息。百里山河已经要发狂了,而王后姒桑汀则也出了重金悬赏,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世子被人掳走一事,可是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翌日傍晚,世子一个人出现在王宫门口,似乎对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侍卫们乱做一团,将世子拥进宫中,百里山河亲自询问将他掳走的人是谁,可是暮云世子只是感到很疲倦,什么话都没说。百里山河找来御医为暮云世子把了脉,世子一切安好,喝了一碗参汤就睡下了。
雾隐见事情果然如姜太阴所预料的那般,不过他对于姬天河猜测是姜氏的推衍门将世子带走一事,始终存有疑虑。
第二天百里暮云醒来,看到床前除了王后以外,还有雾隐也候在一旁,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看自己并没有什么异样,问道:你们为何都在这里?难道我生病了吗?
姒桑汀的眼睛都红了,说道:“你,暮云啊,你这两天去了哪里,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暮云世子仔细想了想,似乎想起了点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记不得了,他颓然摇了摇头,说道:“什么都记不得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还要上早课的吧。”
王后姒桑汀只好让儿子和雾隐离去,她暗中找来姜氏的星象师姜星汉,让他算算暮云到底因为什么而遭此劫,姜星汉将世子的生辰八字和雾隐的生辰八字放在一起,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这名伴读,于世子不利,他的命格和世子相克,只有让世子远离于他,才能平平安安的。”
王后向百里山河转述了姜星汉的话,百里山河欲待不信,可是心中也有一点放心不下,这点放心不下随着他越想越多,终于使他下定了决心,他招姜星汉过来询问,要让雾隐去哪里,才能保暮云世子的平安。
姜星汉推衍了一番,说道:“世子的这名伴读,身份也是非同小可,我看,就让他去极北之地,寒冰城。这样既与世子无碍,又能借助他的命格保住寒冰城的平安。”
寒冰城除了终日大雪不断,生活苦寒之外,现在还在嬴无虑的大军压迫之下。疾风军的百里无定已经将大军开到城下,雾隐此次前去,对一个孩子来说,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可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平安,百里山河还是下定了决心,就让雾隐到寒冰城去吧。毕竟世子出事,也确实是因为雾隐成为伴读之后的事,在此之前,世子从没遭遇过这样的事。
雾隐得到消息后,留给他戴在烟霞城的时间不多了,绿儿等四名婢女要跟着他一起去,被雾隐拒绝,他说那里非常寒冷,又在打仗,跟着他,或者连命都保不下来。绿儿等人只能默默流泪,她们跟着他不过一个月,可从来没有向雾隐这样的主人,待她们这样好。
他接着向姬天河辞别,姬天河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姬天河向百里山河陈愿,出乎意料的是,百里山河竟然同意了,似乎战争依然发动,他也不再担心姬天河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了。更何况,姬天河这么老了,都快一百岁了,就要到人类年龄的极限,此次前去寒冰城,或者跟雾隐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雾隐在离开之前,又出了一次宫,分别和海中青,燕北歌等人告别。燕北歌本就是在寒冰城出生长大的,深知那里条件恶劣,说道:“要是在那里待不住了,你就偷偷地溜回来。”
雾隐知道自己不能偷偷地溜回来,这样就算违抗王命了。镜明昭却要求和雾隐一起去寒冰城,因为他现在没有了龙门武场教头的身份,已是自由身,正准备去加入疾风军,几人便一道出发。
只有世子暮云依依不舍,对他来说,好不容易有了个朋友,却又要分别,百里山河并没有告诉他雾隐离去的真正原因,什么命格不和,生辰相克,只说姬天河要带着雾隐到北方修行。临走时,雾隐将从赫连珠峰那里得来的雪蟾送给了世子,暮云世子本不想要他的东西,雾隐说道:拿着吧,让你照顾了这么久,送你的礼物都不要,还算什么好朋友?百里暮云这才收了,说道:“一有机会,就回来找我。”
本以为会孤零零上路的雾隐,在临走之前,却有不少人前来送行,其中就有百里梦等人,就连一向冷冰冰,对他不假言辞的妘小沫也来了,不过看她眼中的神情,估计是以为雾隐此去,可能就回不来了吧。
百里山河或者对雾隐感到有些愧疚,竟给他们准备了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又派出一队守城军护送他们,这队守城军一直送了他们一百多里,方才回去。
终于离开了这座伟大的古城,雾隐不知心中是和滋味,随着他离开烟霞城的那一刻,他感觉过去的一切都在远离,无音寺的沧海和尚,玄渡大师等人,他都来不及去道别。不知为什么,此次一别,雾隐甚至对于嵇泓幽的仇恨都变得淡了些。
路上,姬天河又让雾隐坚持习练血脉运行之术,以补充他空虚的窍穴,其实雾隐窍穴中的元气,也在逐渐增加,从他打开的奇门窍穴,不断吸收着世间万物的灵气,功力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水平。
镜明昭一路很少说话,只有看到姬天河指点雾隐血脉运行的时候,才说上两句,他做过龙门武场的教头,对于血脉的运行,本就比别人知道得多些,可是对于姬天河的方法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自己也试着照做,发现比自己原来运行的血脉,要流畅得多,只可惜他的血脉运行已经定型,强行更改的话,得不偿失,只能遗憾地还是照着自己运行的方式行功。
从烟霞城到寒冰城,有一千多里,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月,虽然在南方,此时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是,越接近寒冰城,越感觉时光在倒退,似乎比烟霞城冬日最冷时还要寒冷。
到了寒冰城一百多里的范围内,天上开始纷纷扬扬下起了雪。那一望无际的雪花,就像无数在空中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蝴蝶落在地上,就凝固不动了。地面上结着厚厚的冰,树上也挂着冰凌,冰棱上堆着厚厚的雪,有风吹来,树上的雪就像是被扫落一般,一团团地掉落,在树下形成一个雪丘。整个世界仿佛都是冰雕出来的,晶莹剔透。姬天河指点出寒冰城易守难攻的地方,那就是城墙上也都结了冰,攻城的一方,想要爬上这样的城墙,比别的城墙更要难上数倍。
奇怪的是,他们来到寒冰城下,并没有发现疾风军的踪影,城墙上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守城军。
他们手中拿着大王签发的谕令,而守城兵将又收到了烟霞城的飞鸽传书,早已知道他们的到来,便放下了城门,让他们进了城。
迎接他们的守城将领告诉他们,由于青离国的朱雀军来到了离城不远的地方,所以,现在全城戒备。要在以前,这城门在白日从不会关上的。寒冰城的城主名叫百里齐鸣,也是王族的人,姬天河猜测百里齐鸣肯定和大王不和睦,所以被罚到这里来做城主,因为这里实在太冷了,呼出的气里都似乎带着冰渣子,整日待在这个城中,绝不好受。
偿若只是雾隐到来,绝不会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只因为姬天河身份超然,所以,当晚就举行了盛大的迎接盛宴。百里齐鸣对于怎么安置这三人费劲了心神,最后和幕僚商量,让姬天河做了守城军的军师,雾隐虽然年龄小,但做过世子伴读,安排他做了守城军的裨将,至于镜明昭,以前做过龙门武场的教头,这次依然做个教头,教习守城军一些最基本的武功。
是晚,宾主尽欢。就连雾隐也喝得醉醺醺的,出了晚宴大厅,由一名兵卒带着,来到给他们准备好的下榻之处。那雪依旧下个不停,黑夜也因为这雪,而变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