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步倒
由于只上半天课，老师留的作业比之过去加量不少。
鱼头妈妈经营一家面点铺，中午最忙，下午最闲。没到下午，她一边和面，一边监督鱼头写作业。鱼头等同禁足。
这日下午，程致远去找过鱼头，鱼头正在卖力写作业。他见程致远来了，便如看到救星，放下铅笔，道：“你不看书啦，咱们去玩吧。”程致远摇头道：“这几天看不进去。”见他将笔放下，问道：“写完了？”鱼头略一犹豫，道：“写完啦。”说话时向程致远使眼色。
程致远见他挤眉弄眼，知道他在说谎，禁不住向角落里的扫帚看去。鱼头循着目光看到扫帚，咽了咽口水，正好这时，妈妈端着果盘进来。
鱼头问道：“妈，我和致远玩一会儿，行吗？”鱼头妈道：“你作业不写完，一会儿你爸回来，又该揍你啦。”
鱼头道：“妈，我最近天天都很认真的写作业了，实在是作业太多了，怎么写都写不完。”
鱼头妈让程致远吃水果，对儿子说道：“耐心点吧，今天的事情今天做完，压到明天，你更做不完啦。”
鱼头满脸愁容，哀求道：“妈，我晚上回来写，保证写完还不行嘛。”
鱼头妈看向程致远，说道：“你要是像致远这么聪明，妈还用费心思管你嘛。”鱼头听妈妈口气，似乎答应了，走去程致远身边，说道：“回头把你的脑子分给我点，让我聪明起来，给我妈省点力气。”
程致远道：“我也不是聪明，只是比你早学了几年。”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听到开门的声音。
鱼头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起笔写起来。
鱼头爸进屋后，换了脱鞋，进屋看到程致远在，笑道：“致远啊，你来啦。”
程致远道：“叔叔好。”
鱼头爸见儿子认真在写作业，心下高兴，说道：“最近鱼头越来越听话了，哈哈，我都找不到理由揍他了。”
鱼头道：“爸，致远来找我玩，我作业写完了，能跟他去玩吗？”
鱼头爸道：“可以啊，你写完作业没人管你。”
鱼头大喜，站起来道：“那我们去玩了。”
鱼头爸问道：“你写完了？”
鱼头道：“写完啦。”
鱼头爸骤然提高音量，又问：“写完了吗？”
鱼头馁了，说道：“差一点。”
鱼头爸收敛笑容，郑重问道：“到底还差多少？”
鱼头看到他的表情，霎时脸如死灰，一跤倒在沙发上，道：“还差得远了，这作业永远都做不完。”
鱼头爸问程致远：“李老师留了很多作业吗？”
程致远道：“是挺多的。”
鱼头爸问道：“你做完了吗？”
程致远道：“我只做完了一半，余下的打算回家再做。”其实他全都做完了，故意这样说，好让鱼头有机会玩一会儿。
鱼头爸听说程致远也只完成一半，皱眉道：“不是说好减负了嘛，怎么老师还留这么多作业。”
鱼头道：“是啊，老师根本就不听话啊，而且大家都说减负就是负负得正，其实根本没减。”
鱼头爸见儿子委屈，劝道：“晚上爸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脑。”
鱼头感觉爸爸口风变了，问道：“爸，我能先去玩一会儿吗？”
鱼头爸道：“怎么还想着玩啊，先把作业做完，爸答应给你奖励，听话。”
程致远见状，知道鱼头出不来了，当下向鱼头一家告辞。
离开鱼头家，程致远漫无目的四处闲逛。走路时回想刚才鱼头爸爸的态度，虽然看上去严厉，实际上却充满对鱼头的关爱，暗想：“终究还是有爸爸更幸福。”
他正自伤自怜，迎面一个中年男人推着自行车走来，后座坐着一个小女孩，大概只有三四岁。
中年男人一面前行，一面回头笑道：“闺女，爸爸明天放假，带你上公园玩啊。”说话间与程致远擦身而过。
程致远目光扫过后座女孩，见她瞬间满脸喜色，跟着听她问道：“真的吗？爸爸，你都好久没带我去公园玩啦。”
中年男人略带歉意，道：“爸爸最近一直上夜班，亏待我闺女啦。明天去公园给你买风车玩，好不好？”
父女笑谈声中，越走越远。
程致远站在原地默默听着，心中酸楚到了极点，心想：“小时候问妈妈，爸爸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回家。妈妈说祖国需要爸爸，爸爸是伟大的军人。我问姑姑，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就算祖国这么需要爸爸，总也该让他回家一次啊，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多想念爸爸吗？”越想越是难过，掩面跑出十几米。
几个妇人正在阴凉处纳凉，一人见程致远哭得伤心，问道：“孩子，你怎么啦？”程致远停步看向她，抹了抹眼睛，道：“阿姨，谢谢你关心我，我没事。”妇人见他这样懂礼貌，更是喜欢，道：“是不是让人欺负啦。”语气颇为关心。
程致远道：“没有，我……谢谢阿姨。”妇人对另一妇人道：“看这孩子多懂事啊。”另一妇人认得程致远，道：“他是瞿燕家的孩子，是不是和妈妈吵架啦。”程致远道：“没有，你们别猜了，我自己心里不舒服，和妈妈无关的。”一群妇人听他小小孩儿，居然还有心事，都不禁失笑。
程致远见她们拿自己寻开心，不禁着恼，不再理会她们，径直向西走去。
瞿燕多次告诫儿子，不许离开九栋楼的范围。程致远过去一直铭记在心，从不走远。今天他心中悲伤，不愿被人看到，尤其是被熟人看到，于是越走越偏，离家越来越远。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叔叔阿姨似乎都很喜欢我，可见我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孩子，可是爸爸为什么不要我呢，我做过令他讨厌的事吗？”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公园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