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间对峙

第四节课自习，李丽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即将放学时，她看了看表，道：“大家收拾书包吧。”

同学们都知道放学后会有大事发生，不由自主观察陈涛和程致远，只有少数人专注于整理书包。

李丽暗奇：“今天孩子们怎么不着急放学了？”忽然程致远道：“李老师。”

李丽见他举手发言，问道：“什么事？”

程致远道：“老师，放学后我们组织集体活动，您可不可以最后离开教室，将门锁上。”

李丽笑望着他，点了点头。

稍后放学铃声响起，程致远起身走向陈涛的座位。陈涛见他走来，强按怒火，向他瞪视。程致远低声道：“放学一起走吧。”

陈涛嘴角冷笑一下，道：“挺有种啊。我还以为你放学后会马上逃跑呢。”

程致远道：“我没什么好怕的。你收拾完了吗，这就走吧。”

陈涛将书包往肩上一扛，对小淘、于迪、张虎道：“完事儿没？走。”

程致远走向陈涛，班上同学都瞧见了。李丽站在门口，回应同学们的问好，并未注意二人。

程致远向李丽说再见，当先出门而去，陈涛紧随其后。同学们心中都认为二人即将会有一场打斗，纷纷跟在二人身后。

出了校门，程致远走在最前，左拐走向树林。陈涛怕他溜走，紧随其后，对小淘道：“你先去小树林看看，如果看到大孩子在等人，马上回来告诉我。”小淘答应一声，快步跑向前方小树林。

程致远见陈涛谨慎，倒非草包一个，暗想：“这几天我每天都去小树林，这个时间林子里极少有人，但愿别有人来破坏我的计划。”又想：“除了李老师和教务处，只有秦娈手上还有班级钥匙。等李老师将教室门锁上，我的计划便可成功一半。”伸手摸向裤兜，从秦娈那里偷来的钥匙就在兜里。

一行人走进小树林，在林子中间的空地停下。小淘已经查看过了，林子附近没人，将情况告诉陈涛。陈涛走到程致远面前，问道：“鱼头呢？搬救兵去了？”

程致远经陈涛提醒，才想到一直没看到鱼头，暗想：“鱼头真的不来了？”心下暗暗失望，他清楚这时候由不得感情用事，迅速调整心态，道：“陈涛，咱们就在这里解决吧。”

三年二班来到小树林的人数大概三十，他们自发围成一圈，将程致远、陈涛、小淘、于迪和张虎围在当中。陈涛自认此战必胜，欣喜有这些同学在旁见证，当即摘下书包，扔到地上，道：“单挑还是群战？让你挑。”有同学在场，陈涛为了展示气度，将选择权白送给程致远。

程致远环视周围，除本班同学外，还看到几个同年组的外班男生，想来是被朋友叫来看热闹的。他记住这些人的面孔，随后发现秦娈、王龙也都在人群中，唯独不见鱼头。

陈涛见程致远不答，笑道：“事儿是你挑的，怎么，现在怕了？”

程致远不再去想鱼头为什么不来，道：“怕的人应该是你。”说话时直视陈涛的眼睛。

陈涛一甩头，笑道：“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啊。说吧，你是要自己打我，还是找人打我啊？”

程致远道：“我不是来打架的。陈涛，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很令人讨厌的人？”

陈涛忍不住哈的一笑，问小淘：“我很讨厌？”小淘含笑不答。陈涛又问于迪和张虎：“我很讨厌？”张虎道：“涛哥，他说你讨厌你就讨厌啊，我还说你不讨厌呢。”

陈涛看向自己班同学，问道：“你们都讨厌我吗？”一一巡视众人。众人与他目光一触，有的立刻回避，有的尴尬一笑，秦娈面无表情，王龙坦然与他对视。

陈涛盯着王龙双眼看了几秒，问道：“王龙，你也讨厌我，是不是？”

王龙“哼”了一声，道：“自己什么样，自己难道不知道？遭不遭人讨厌还用得着问别人？”

陈涛不想此时额外树敌，默默将这笔账记下，回过头来，对程致远道：“我看出来了，你想发动大伙和我作对。告诉你吧，不可能，没人敢和我作对。”

程致远道：“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胆小鬼，可是我程致远不是。今天我让大家过来，只是当面做个见证，没人想要发动群众。陈涛，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你已经犯了国法。”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陈涛却只嘻嘻一笑，完全不怕，道：“糊弄谁呢，你当我是傻子啊，还犯法……脑袋让屁崩了吧。”外班同学听得有趣，低低发出几下笑声。陈涛听见，心下自鸣得意。

程致远嘀咕道：“果然是无知者无畏。”从怀里掏出一沓单据，对小淘道：“拿去给你老大看看。”

小淘上前接过，回到陈涛身前，将单据交到陈涛手上。陈涛根本不看单据上的内容，哈哈一笑，道：“玩过家家呢，谁是爸爸，谁当妈妈呀，这些破纸是不是代表钱啊。”此言一出，引发周围一阵哄笑。陈涛妙语连珠，梅开二度，更加得意。

程致远不卑不亢，道：“你顶撞老师，践踏同学们的尊严，甚至你的朋友都被你欺负过。陈涛，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你哥哥，你的处境会是怎样？”

陈涛随手将单据往后一甩，瞬间撒的满地都是，道：“程致远，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爱说废话，你到底打不打？你要是怕了，我也不刁难你，当着这些同学的面向我认个错，我今天就放过你。”

程致远见他看都没看便随手丢掉，全不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道：“陈涛，你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尊重别人吗？”

半月以来，陈涛每日指使小淘偷窃程致远的名牌物品，几乎每天都有一两件名牌进账。正所谓拿人手短，陈涛占了程致远如此大的便宜，这才一改往日三句话不顺耳便动手的传统，一再让步，还表现出幽默。可是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再也无法忍耐，指着程致远鼻子道：“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瞬间原形毕露。

程致远白了他一眼，道：“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你把地上的纸捡起来看一看，那些都是你的罪证。”

小淘平素只当程致远是会学习的好学生，没想到今日见他对峙陈涛，居然毫无惧色，佩服他的同时，暗暗有些生疑。刚好一张单据落在脚边，当即拾起，第一眼便看到纸上的价目：$599.0。

小淘父亲是倒卖外汇的，耳濡目染，他知道美元兑换人民币的汇率是9.8。算完价格，不由得惊呼：“将近六千块钱。”

陈涛听到小淘的话，侧目问道：“什么六千块钱？”

小淘道：“这上面都是洋文，我看不懂，不过这张单子上的价格的确是六千块钱。”

程致远道：“陈涛，你知道什么是收据吗？这些纸片全都是我买衣服的收据，小淘手上的只是其中一张而已。”

陈涛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不愿当众露怯，被围观同学耻笑，强硬地道：“有收据又怎么样，证明你很有钱吗？”

程致远道：“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我在虚张声势吗？”

陈涛一把抢过小淘手上的收据，用力撕碎，向天一扬，道：“你唬我！现在收据被我撕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话音刚落，树林外响起一个声音：“涛儿，哥来晚了。”正是陈波的声音。

三名男生听说陈涛哥哥来了，下意识向后退开几步。其中一人自顾自低声笑道：“差点忘了，我还得回家写作业呢。”转身便走。另外两人久闻陈波大名，见大家都向声音处望去，没人留意自己，也趁机溜走。

只见陈波大步走向人群，身后跟着二十几名男生，人人手上拿着东西，不是铁棍，便是方子。远看气势汹汹，近看威势慑人，大家自觉让开一条过道，陈波等人大喇喇走进人群。

陈涛见哥哥带着这么一大群人赶来帮助自己，心下大喜，道：“哥，这小子欺负我。”

陈波走上近前，一眼认出程致远，道：“程致远，那天我真没看错你，你小子够能耐啊。”不等说完，伸手向程致远脖颈抓去。

小树林距离陈涛家只有不到二百米远，程致远早料到陈波会来。从他打定主意，要与陈家兄弟作对，便将陈波算了进来。眼看陈波要来掐自己脖子，脚下一错，向侧方向闪开。

陈波攻其不备，冷不防伸出手，不料却抓了个空。他想程致远速度虽快，力量与自己相差甚远，虽然没能一次抓到，仍是有恃无恐。当下走到弟弟面前，问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陈涛嘴角一扬，道：“就凭他，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程致远躲开陈波一抓，信心大增，道：“陈波，你来得正好，我还怕你不来呢。”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三年二班同学见陈涛哥哥来了，心中都已有了计较，料定程致远今日必会惨败。跟随陈波同来的社会青年见到程致远是个小孩，起初均觉很没面子，他们没想到老大兴师动众，是为对付一个小学生。这时听到程致远的话，才隐约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想象得那么简单。

程致远走到陈涛面前，与他相距不过一米距离，指着地上道：“陈波，你弟弟是个法盲，我很难和他沟通，正好你来了。你自己看吧，这地上所有的收据，都能证明东西是我买的，而我花钱买的东西，却出现在你弟弟身上。你算算价钱吧，看看你弟弟可以被判刑多少年。”

陈波听程致远这样说，立时转过目光，瞪视陈涛。陈涛脸色微红，道：“哥，我没骗你，真都是小淘借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