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开

盛世凋零需要多久？百年？十年？

在末世发生前，没有人思考过这个问题。

早晨。

莉莉推开车门，从这辆新鲜的轿车里爬出来。

之所以说是新鲜的，是因为这辆车是昨天夜里才出现在街道上的——大概是想趁夜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可是夜晚才是丧尸的狩猎时刻。

在他们想要弃车躲进建筑物的时候已经迟了，车里的人在离开车的一瞬间就被蜂拥而上的丧尸啃食殆尽，只留下了斑驳的血迹铺在地上，鲜红色与暗红色混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现在的所有颜色。

莉莉已经在这个沦陷的城市里躲藏了两个月。

附近的物资已经被搜刮干净，这辆车是最后可能有物资的地方。

可惜什么也没有。

想来车里的人也是因为实在无法支撑下去才会铤而走险，半夜出行。

广播里一遍又一遍传来机械的女声，莉莉轻手轻脚地从车里落到地上，几乎已经能够背出广播里的内容。

“前往快乐101的车队位于中心体育场，需要撤离的幸存者请尽快前往，距离撤离日期截止还有五天……前往快乐101的车队位于中心体育场……”

莉莉摸了摸左口袋，又摸了摸右口袋，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确保没有沾到血迹，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去中心体育场的车队，前往快乐101。

她不敢走主干道，只能蹑手蹑脚地在小巷里穿行。就在她转过一个拐角，越过一具丧尸尸体往里走时，突然听到身后一点响动。

那具她以为是尸体的丧尸，居然是活的。

它直挺挺地坐起身，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吼叫，似乎是嗅到了活人的气味，它突然亢奋地站起身，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向她冲去。

莉莉吓得后退几步，却控制住了自己转身跑走的冲动，屏住了呼吸。

丧尸主要靠嗅觉狩猎，视力在白天很一般，快速移动只会引得它更兴奋地冲过来。

她按住右口袋，把手慢慢伸进去，颤抖着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缓缓对准了它。

它如果离得更近点，如果冲过来，就开枪！她想。

那头丧尸踉跄了几步，死灰色的脸上似乎一瞬间出现了人类一样生动的表情。它的动作慢下来，却还是手脚不太协调地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走。

莉莉握住枪的手微微发抖，她惊惶地退了一步，一咬牙，扣下了扳机。

“嘭”

子弹擦着那头丧尸的耳朵飞过去。

虽然对自己的枪法早有预期，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空掉一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她死死盯着那头丧尸的动静，大脑快速思考着，如果它被惹恼了冲过来，是要快速上膛给它一枪，还是直接转身就跑。

狭窄的巷子里，一人一丧尸就这样对峙着。

直到那头丧尸再次发出断断续续的吼声，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样，体态扭曲地调转了方向，动作不太美观，但速度很快地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莉莉：“……？”

她颤抖着垂下手，后怕地打了个寒颤，左右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有威胁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拖着逐渐恢复知觉的身体，轻手轻脚地离开这条巷子，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而巷口转角处，在她离开不久后，慢慢探出了一个丧尸脑袋。

离开的丧尸缓慢地走进巷子，动作虽然有些迟钝，但目标格外明确。

它有些吃力地矮下身子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抱着它重新离开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