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转折
莉莉醒来时天色已微微泛白。她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发着高烧，那种温度烧得她的眼眶生疼，整个脑袋都烫得要命。
她从地板上爬起来。在地上躺了一夜，四肢都冻得麻木了。
脑子里的记忆还没有完全退去，她撑着没什么力气的身体重新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现在的自己和五年前的自己简直处在一个境遇里，感染了病毒，高烧躺在床上，孤零零一个人。免疫系统和病毒厮杀，自己只能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如果她的猜想没有错的话，她在早年注射的那支血清影响下，虽然依旧是人类的躯体，但是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病毒承载体，此后的病毒感染只会激起她的免疫反应，而不会有任何其他影响——她依旧是广义上的人类，但实际上，现在的她和丧尸属于同源产物——这就是“共存”方案的初衷，保留感染者作为人类的特性，却同时可以容纳病毒的存在。
“共存”方案起初由于背离了“消灭病毒、拯救人类”的初衷，一直没有被通过，但这个方案本来在新型药剂研发后有望通过，药剂也有望代替旧型号血清成为主流的、针对被感染群体的特效药。
只是那一场母巢爆发，毁去了研究基地大半的心血，“共存”方案搁置、研究配方失落，只有少数核心研究员在撤离时带走了部分样本。
虽然不知道母亲的具体职务是什么，但是能够带回至少一支成品药剂，一定是核心成员起步。按母亲的性格，在病毒侵染北陆时一定就开始重新投身研究，“共存”方案应当会重新提上日程才对。
现在市面上的血清仅仅能起到对病毒的“灭活”作用，对于被病毒深度感染的幸存者并没有很高的抗感染率，或是见效不可观最终尸化，或是免疫系统过载引起死亡。如果“共存”方案通过，新血清的推广便可以为被感染的人类提供一条新的道路，为人人担忧的抗感染成功率添砖加瓦。
当年的“半成品”都可以将当年的她从尸化边缘拉回来，不知道这支药剂的成品，会不会对丧尸也有效果。
这样的话，阿吼成为人类，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母亲和父亲现在生活得如何，阿吼现在又在哪里……
一个又一个念头冒出来，困倦感也一阵又一阵地涌上来，莉莉再度翻了个身，闭上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再醒来时，房间里依旧昏暗，莉莉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扭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傍晚了。
发烧烧起了一身汗，好在最后退烧了。她掀开被子，锤着昏沉的脑袋，一边点开光脑看着消息，一边取了衣服去洗澡。
她没有什么经常聊天的朋友，退出营地后光脑信息更是一潭死水，除去新闻再没有别的。于是山海的回信在空空一片的聊天框中显得格外显眼。
【山海：对不住对不住，莉莉，我这边的破地方没有信号，刚刚才看到你的消息。】
【山海：我和科尔出了一点点小小的问题，他找你你千万别理他。】
【山海：我一切安好，你别担心，等我回去跟你细说哈~】
把衣服搭在架子上的手一抖，磕在了架子边边，一阵钻心的痛，刺激得她的眼泪都要挤出来，莉莉倒吸一口冷气，按住了磕到的位置，蹲在了地上。
手上疼，但她的大脑却陡然清醒起来。“痛”这个字已经很久没有在她的脑袋里出现过了，从她失去知觉开始。
她恍惚想起昨天夜里，自己是被手上的伤口疼醒的。
怎么会……
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没有了昨晚的异样，莉莉按了按伤口上褐色的血痂，没有什么感觉。她有痛感的时间恰好就是伤口感染后的时间，让她很难不把“感染病毒”和“恢复痛觉”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病毒在此期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什么结果，莉莉索性不再去想，顺势靠在浴室墙上，重新打开光脑回复山海。
【莉莉：前几天在北陆自由港公示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没事就好。】
【莉莉：不过坏消息是，我怕你在那边出意外，已经告诉科尔你在哪里了。】
【莉莉：不出意外的话，或许明天就能到？】
【莉莉：嗯……我觉得，沟通最重要！你们好好聊聊哈~】
发送完火速关掉聊天窗口，把光脑扔在一边开始冲澡。
虽然当时确实是担心山海一个人在北陆自由港出什么事，加上科尔之前确实看上去很是着急，她才会把他的行踪告诉科尔，但是现在看来，山海好像并不想见科尔，她无意间给他帮了个倒忙，免不得略有些心虚。
从这两个人的态度看，难不成是科尔哪里惹到了山海？科尔虽然讨厌，但实话说为人不错，和山海的关系更是铁上加铁，何况山海脾气好、玩的开，也从没见他和谁这么别别扭扭过，这两个人闹矛盾属实罕见。
要是一定要说，这两个人唯一能起矛盾的点不就只有……山海的前帝国人身份。
莉莉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后背一凉。
……不会吧。
……
洗完澡出来，莉莉还是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科尔先前的态度不像是要找山海索命，事情可能没有她想得那么严重，但是万一呢？如果山海真的因为她“通风报信”，成了科尔的枪下亡魂，她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
思来想去，莉莉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北陆自由港。
她作为外人可能插不上手，但科尔要是真的想干掉山海，她好歹能帮他挡个子弹什么的。
山海从前帮过她很多，她现在要是不闻不问，倒是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在了。
她也没什么心思收拾什么东西，准备了些必备的物资就离开了庄园，往直升机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