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郭秋敏想，原因可能是自己和李光良已经福利分房了，没有正泰安的户口了，自然是没有份了。另外，就是受弟弟的事牵连了。虽然婆婆没有对弟弟的事表态，但是，没让自己参加李家人分房，就说明了婆婆的态度了。当然，婆婆是有身份的人，许多事不会明说，而是要自己去领悟。自己现在还没资格去跟婆婆掰手腕，因为婆婆还支配着香港的公司事务。李光辉只是代理人，决策还是要听听婆婆的意见。

李光辉昨晚上回来了。小姑李明霞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于是，郭秋敏在想，李光辉回来到底是来看望自己老妈的，还是来处理与尤嘉敏的关系？李光辉去香港有十多年了。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与小XJ也碰不上几次面，不要说与尤嘉敏了。尤嘉敏据说是软硬不吃。他俩原来关系很好，尤嘉敏是写了血书，要跟李光辉一起去XJ。而当时尤嘉敏只有15岁。到了XJ后，两人的关系开始很好。但是，两人的观点不一致，再加上两人的性格也有关系。李光辉比较内向，胆小谨慎，不大会与人打交道。而尤嘉敏是比较外向，而且是不怕吃苦。在XJ，什么重活、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人家都说李光辉身上小资毛病多，而尤嘉敏没脂粉气，像个爷们。别看她年龄小，是个干活的好料。所以，没多久，尤嘉敏就入了团，还提了干，当上了连队干部，李光辉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要不是四十多岁才有了小XJ，两人会选择分开。香港恢复行使主权后，李光辉就提出申请去香港照顾父亲。八十年代中期，去了香港，而尤嘉敏也病退回了上海，后来安排在街道工作。夫妇之间的关系渐趋生分，若即若离。

李家与钱家关系一直很好。钱卫风的婆家亲戚在香港经营地产，李光辉刚到香港涉及到地产生意，得到过他们的帮助。所以，李家和钱家保持这亲密的关系。这次婆婆住院，李素珍已经来探望过了。据李素珍对郭秋敏说，这次李光辉回来，想把香港的公司业务逐步移到上海。这样一来，自己与婆婆的关系更加要处理好了。因为自己的女儿李箐也应该可以发挥作用了。另外，这次动迁，尤家与钱家恢复了关系，尤老太也生病住进了医院，自己也应该抽空去看一下。所以，郭秋敏一早就匆匆赶到了医院。

郭秋敏刚进入医院大门后，就看见尤嘉敏和李光辉站在院门口的走廊边。郭秋敏明白了，第四人民医院的急诊观察室是在底楼。尤嘉敏肯定是在陪尤老太，自己还是换一个进口上去吧。

李光辉一早就来到了医院。整个晚上自己也没睡好觉。躺在正泰安90号二楼前楼时，自己的心情似乎象是黄浦江的浪潮掀起的波澜起伏不定的。回想自己从大陆到香港，已经前前后后将近二十年了。二十年来，自己在香港打拼，翻滚摸打，的确很辛苦。刚刚到香港时，什么都不懂。学看财务报表也学了半年，而且香港很多是繁体字。再有语言不通，学广东话也很困难。幸亏父亲的几个朋友，还有自己的两个堂侄很帮忙。总算慢慢度过难关。自己到了香港这么多年，一直是比较勤奋，小心谨慎。亲身体会是：一是自己要勤快，即便是老板，也要亲力亲为；二是要学会忍耐、克制、谦卑，不懂就要多问、多看，切忌趾高气扬，要学会与员工相处，要吃苦耐劳；三是要注重人脉关系，要学会应酬。在香港许多事情是要靠经营人情关系才能运行。

在香港这么多年，也学会了如何做事和做人。过去对尤嘉敏似乎有点儿意气用事。那时自己还年轻，还有点儿血气方刚，听到别人赞美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强，就觉得心里接受不了。这说出去是有点儿可笑，自己与尤嘉敏并没有多大的隔阂。其次，当初响应国家号召，屯垦戍边，自己和尤嘉敏是第一批支援XJ建设的。尤嘉敏只有十五岁，还不够年龄，是写血书跟自己来的，多么单纯，又是多么纯洁啊。而XJ又是多么艰苦的环境啊。当初自己和嘉敏来XJ时，举目无亲，一片荒漠，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冬天零下30多度。哈气就会冻成冰凌子，整天吃得是萝卜、白菜梆子和玉米面馍。即便是最艰苦，尤嘉敏也和自己一起熬过来了。最使人难忘的是连队盖新房，自己在脚手架上抹白泥，不慎摔下来，腰摔伤了，全靠尤嘉敏照料。夫妇两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直到自己四十多岁，才有孩子。人家都叫李艳是“小XJ”，说明这孩子来之不易，而且长得很可爱，像XJ人。自己也应该珍惜。再说，自己也没有在香港继续组织家庭的打算。因为在香港找合适的对象，也很困难。因为香港人是讲实际的，人家要跟你过，必有所图。而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再想桃花运是不大可能了。即便是想，也要付出代价，吃不到羊肉惹一身骚！那么，李艳怎么办？尤嘉敏怎么办？家里的妈妈怎么办？归根结底是自己还不能完全融入香港社会，融入香港人的习惯和思维。究其原因是自己的亲情、爱情和理想追求的梦的根在大陆，而不是在香港。现在看来，应该修正一下，而况李艳已经是高中生了。父母还在闹别扭，而且打了十多年的冷战，是太不应该了。所以，自己想这次回来，有机会与嘉敏好好谈一下，希望得到理解和沟通。想来思去，直到半夜才睡下。早晨一醒，就过来了，没想到在门口就遇到了尤嘉敏，这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嘉敏，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好吗？”李光辉问道。

“啊，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尤嘉敏万万没想到，会在第四人民医院的大门口遇到李光辉的。昨晚轮到尤嘉敏值班陪母亲。一早，自己想倒一下痰盂，清扫卫生，刚走到了走廊边的通道，一眼就看到了西服革履的李光辉了，夫妇之间其实没有隔夜仇的。只要双方及时沟通，哪怕是一句轻轻的问候，或者是道一声称呼，很快就能化解了。怕就怕彼此互不想让，互相怄气，日积月累，时间一长，越积越深，就难以愈合了。李光辉和尤嘉敏就属于这一类型的，而且双方互不谦让，矛盾越积越深。十多年了，双方几乎很少沟通。近在迟尺，视同陌路。今天不期相遇，双方很自然打招呼，也化解了十多年来的隔阂，这也算是这次动迁的契机吧。

“我是昨晚上回来的。听小妹说岳母大人也病了？”李光辉说道。

“是的，我妈也病了。前两天住进来了。这几天我妈胃痛的厉害，我也顾不得去看你妈了，实在是很抱歉。”尤嘉敏说道。

尤嘉敏的态度很诚恳，微微触动了李光辉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