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化解
虽然大齐开化,皇位传袭不论男女,听闻这永泰公主也颇有手腕,但仿佛也不得圣神女皇的青睐,被圣神女皇赐了封地在外域,也几乎没有登位的迹象。
如今,圣神女皇年事已高,一旦驾崩,还不知道天下是谁的?不管是张隆贤还是永泰公主即位,这位正倒霉的吉旦王,会不会如他母皇赐名那样吉人天相迎来明媚的明天,还真不好说!皇家的事,说得清楚么?
该低头时不低头,怕只怕埋下祸根……
正思量着,只见张果儿环顾四周,指着两个被临时叫醒来充差的衙役,大喝道:“你等,还不快快跪下!”
两个衙役杵着哨棒还在晕瞌睡,迷糊中听得张果儿一翻严辞,猛地又听得喝令下跪,一双惯跪的腿一曲,身子一矮,便要跪下来。突然又醒悟过来是在县衙堂上,说话的是张果儿,便又站直了,看县令脸色。
那谭太枣是个在官场混惯的,到底是为人玲珑,能屈能伸,一番思谋之后,稳步走下来,一掀官袍,双腿一屈,竟然就跪了下去。
什么情况?县太爷给被告下跪?!!!这到底几个意思?
见两个衙役面面相觑,谭太枣喝道:“还不跪下!”
呃……
今夜,不是在升堂么……
“大人,县令大人,难不成,今日要跪着办案么?”
“身为我大齐官员,便要遵从我大齐礼制。你们没见她怀里抱的是谁么?”谭太枣指着顾霏怀里的襁褓。
“不就是个小屁……”
“那是大齐的龙脉!我们跪的,是当今圣神女皇!”
女皇么,至高无上,当然该跪。两个衙役将哨棒一横,也屈身下来。
“好了,开始审案吧。你俩……请位乐安公主,你们有何冤屈?”谭太枣仰头问道。
一旁抱着儿子的顾霏惊得合不拢嘴。她知道丈夫张德瑞是皇氏血脉,可他与贫民无异,甚至比普通老百姓还穷。若不是当初史楚生逼自己还粮骗婚,自己上吊自杀被张德瑞救下,就连她一个孤女也不会嫁给张德瑞的。
从小倍受欺凌的孤女,有一个真正疼爱自己的丈夫,她知足了,受些穷苦,她甘愿。
只是,没想到,穷困潦倒的张家,说是有一个吉旦王的头衔,从来无人当回事,此刻,竟然就凭了这个一文不值的头衔,哦,当然还有张果儿的一番巧言,县令大人竟然都给自己下跪!!!
若不是因为儿子的爹被关,再加上张果儿强拉了她来,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来衙门这个地方……除了见过县太爷的轿子骄横的模样,她还第一次亲眼见到县太爷本人!
居然,一见面,县太爷就跪了!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张果儿道。
谭县令看了顾霏一眼,道:“前几日,一名唤史……史……”谭太枣一时想不起来,转头问身后的衙役:“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史楚生。”
“哦,死畜牲,一个外号名唤死畜牲的家伙,来衙门告状……”
果然,所言与羽书打听到的事实一样。
击鼓鸣冤,是张果儿不得已而为之,上了堂,张果儿只是想唬得住唬不住,先打一棒再说,故此一番巧言令辞,唬谭太枣一干人下跪。欲夺人之志,先屈人人身。早年在宫中,面对那些肚子里藏得有刀剑的宫女太监,沈贵妃惯用这一招,往往心中藏奸之人,多扛不住她这突然一唬。
早知道这个县太爷也如此好对付,何必整那么多手脚,还麻烦了桐心桐仪他们……不对!
如若他真的敬畏吉旦王的名衔和皇族血脉,怎么会接下史楚生的状子?且还将张德瑞捉拿入狱。
百官百态,和稀泥的人大有人在,大都阳奉阴违。显然,这个姓谭的便属于这一类。可是,他也阴得太狠了点儿。张德瑞都关进去几天了……
“我并没有得他婚聘,那黍当初说好了是借的……”顾霏对跪着的县令大人,说道。
“此事正在调查当中,请公主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明明是顾霏在说话,谭县令却转头对张果儿说话,并不回应顾霏,自始至终,谭太枣也没称呼顾霏。
远处传来鸡叫声,两个衙役已然杵着哨棒睡着了,而县令谭太枣仍然没有给姑嫂二人一个准信。
“你到底是放人还是不放?”
“这个么……此案若换了一般草民,便是十个张德瑞,也放了。独独这个案子牵涉到皇族后裔,下官做不得主,还得呈报上级,方能定夺。”
“上级是谁?”
“明州太守汪贵,汪大人。”
张果儿心下一冷。
“起来吧。天还没亮,你们回去补个觉。”
两个衙役是黄蟮听不得水响。迷糊中听得补觉二字,忙睁开眼,站起来。不料跪得太久,其中一个站急了些,一个跟斗摔倒,手中哨棒一掀,将谭太枣的官帽一戳,官帽便歪盖在谭太枣的头上。
张果儿噗嗤笑起来。顾霏见了,也笑起来。
一夜的紧张顿时化解开来。
“等天明了,请谭县便向汪太守呈请,尽快结案将我哥哥放出来。”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谭太枣扶正帽子,连声答道。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姑嫂二人走出衙门,鸡叫起了第二遍,天色开始泛白。
“看样子,阿瑞很快便能出来了!早知道谭县令如此好说话,果儿,我们早该来的!”顾霏疲惫的脸上,溢着憔悴的笑容。想着丈夫就要被放出来,顾霏心情好不舒畅。
顾霏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嘴巴,又睡熟了。看着嫂嫂和年幼的侄子,张果儿虽心有疑虑,却没有说出来。她怕惊了嫂嫂。
事情恐怕是没那么简单……
衙门外不远处,那家点心铺亮着光。老板又起来做包子了。张果儿从身上摸到几个钱,买了一叶包子。肉香泌入鼻翼,张果儿开怀起来。
或许,汪贵并不像她女儿那般心胸狭隘,毕竟是州太守呢。
她付了钱,抱了包子,想着哥哥张德瑞或许下午便回家来了,心下也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