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慕沅重门中,临潼夜镇外
“你说这好好的同盟会,掌门怎么丝毫没有开心的样子?”
“没有那件东西的下落,别说是同盟会他没心思,就是他女儿出嫁估计他也没心情。”
“就你会瞎掰,哪有女儿出嫁当爹的没心思的?”
“那可说不准,他那女儿……”
“得了吧,净扯没用的。我听说,前几日那边来了人,要他速做决定呢!”
“照你这么说,掌门是真的要对那些人动手了?”
“那还能有假,听说今天还叫了些人到山下的各个酒楼客栈去,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能干什么好事了。”
我听着这两人的意思,陈功赦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吗?可据我所知,陈功赦这人虽没什么才华骨气,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这些黑心事。
那人刚刚说“那边”,难道说陈功赦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别人手上?
这会子,另一边又有人走过来,这脚步较刚才那两人的沉稳些,但这三人无一例外都没有悠闲的意思,好像是在巡查什么一样。
只听那两人继续说道:
“也不知道掌门到底是怎么了,感觉最近就像变了个人。”
“谁说不是呢,我在云山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
“你们在嘀咕什么!”第三个人终于出现了,不过我这会也没功夫去看他们都是谁。
“师兄,我们,什么也没说。”
“管好自己的嘴,坏了掌门的事,你们担得起吗?”
“师兄,我,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好了,跟我回去吧。”
听这三人的脚步远了,我才放心地从墙檐上跳到墙外,来不及琢磨那些东西了,我从怀里取了双鸳令,待双鸳到时照旧从怀中的荷包里抓了一把谷物喂给它,然后驾双鸳,自然是先去慕沅门。
好在云山院到慕沅重门之间不远。
慕沅重门紧闭,要进去找慕沅门的人,还得是黄道年,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但也只能试试了。
慕沅重门除了最外头的院门可以省略不管以外,共有十二扇门,但不是每次都要全部打开的。
我从双鸳上下来,站在第一扇门前,抬手理了理双鸳的羽毛,从荷包里爪了谷物喂它,然后就挥手示意它先往别处去。
待双鸳飞走,我才来看这第一扇门。门上按着顺序,雕刻了龙之九子的雕像,好像从古至今只有在这上头才能见到这几个家伙聚在一起。
我拔了剑,狠狠向着那门上嘲风雕像的眼睛刺去,第一扇门打开。
第二扇门上,是五毒。我挥剑抬手斩了壁虎头,挑了蝎子尾,再横贯了毒蛇身,正准备刺蟾蜍腿时候门却先开了。
“你果然来了。”
谢天谢地,黄道年在这等着我。
“看样子,你都知道了?”我一点也不跟黄道年客气,他虽自称是“看着我长大的”师父的朋友,平日里也正经,但到我这都是有事说事的家伙。
黄道年面无表情,也没有回答我什么,开口就说:“你出了这个院子,去临潼镇外三十里处等着就是了。”
临潼镇,那是从志丘园去云山院不得不走的路。
这就是我不喜欢跟黄道年打交道的原因,他每次都跟个算命先生似的,把人每一步要走的路都看得格外清楚:“那我先走了。”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拿去。”
黄道年从我身后扔过来一个雕着狐狸的琉璃瓶,这玩意儿我曾见他用过一次,能解百毒。
“你也太抠门了,就这一小瓶还不够用的呢!”
“救该救的人就是了。”
“谢了。”
我连头都不转回去,只把那瓶东西收在了怀里,正要继续往外走,却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了,立马转身上前看着黄道年,就像要从他眼睛里找到答案一样。
“你是不是想问,陈功赦?”
黄道年在我这从不拐弯抹角,而且每次都能把人看得那么准。
“此陈功赦,非彼陈功赦。”黄道年这话说得极耐人寻味,我也不由得往他所说的方向想下去。
我白天还见过陈功赦,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对,刚在云山院里听见他们说“女儿出嫁”……我知道的陈功赦,他根本就不近女色,连孩子都不可能有,再说一个收徒弟都嫌麻烦的家伙,更不可能收个养女了。
“那现在的这个是……”
“聂戎青。”
赤翎堂的聂戎青,当今江湖上最擅乔装伪音之人,从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一年前聂戎青曾对我出过手,这人招法诡异自成一派,要他露出马脚,好像也没那么难。
“明白了。”我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拱手向黄道年行了个礼,这才赶紧往外走,以双鸳令唤了双鸳来,赶紧往临潼镇的方向去。
从这到临潼镇当然不远,可是从志丘园过来可就够远了,我心里止不住地骂道:“顾濛沉,你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我驾着双鸳,这会应该还在临潼镇上方,因为飞得比较低,能看见城外远处树林的另一边,路上的两匹马儿飞奔着,夜色下辨不清是谁,但也不会有别人了。
只看他们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当真是不要命的家伙。
黄道年说的是临潼镇西三十里处,而我却到了临潼镇西边树林中的黑影中落了地,大概离临潼镇西门有五十里的样子。
我一切照旧,先示意双鸳隔远些——毕竟这树林里的杀气一点也不适合双鸳这样的灵兽。
正好,我这儿算是这周围埋伏的家伙们的死角,不管其他,先下手为强。埋伏在这里头的二十个人,我打算,一个也不放过。
尽管我不用暗器,先掠枝飞影,再是飞石引蛇,草动魂惊,我还没出手,他们自己就先疑神疑鬼起来了。
呵,有没有点当杀手的觉悟,居然还怕鬼不成?本姑娘今儿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飞沙夺月,叶落凌波,秋风舒云,水尽寒光……
我一时玩起了兴致,便坐在边上的树杈看这些人自乱阵脚,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我听见外头的马蹄声渐近,知道是那两个家伙来了,便起身往临潼镇的方向去了。
这边埋伏着要对顾濛沉和慕琮筠动手的人已经自乱阵脚,我当然可以放心地到那边去等他们自个儿过来了。
我再次听见马蹄声靠近的时候,直接拔了剑飞身向顾濛沉刺过去,原是想试试顾濛沉的伤恢复了多少,偏慕琮筠眼疾手快,凤凰振羽双金锏一出,我索性就收了手,把剑收回了剑鞘中。
慕琮筠却认了真,提着凤凰振羽双金锏从马上一跃而起,直冲面门地向我杀过来。
我身子往后仰,躲过慕琮筠的这一招,慕琮筠落地回手转身,我也不敢怠慢地转了圈侧身往边上避了两步。
慕琮筠见我躲闪,索性双锏横扫,再接了一招凤鸣岐山,我只得旋身飞跃到空中,顺手把封好的蜜蜡金丸向顾濛沉扔去。
慕琮筠先是转头看我到底丢过去的是什么东西,在顾濛沉接住蜜蜡金丸的时候我正好落地,慕琮筠正这时候转过来起手一招独绕天池。
我原是看着顾濛沉,而慕琮筠这一招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仰后翻身再独立于他的金锏之上。
慕琮筠还是不肯收手,那金锏奋力往上一挥,我又飞身跳起,却没想到慕琮筠趁着这会子挑掉了我脸上的面具,我落地时一个回转,正对上顾濛沉盯着我的那双眼睛。
“琮筠住手!”
我当然知道我落地的时候慕琮筠的锏正要往我背上刺,分明要躲过也是容易的事,我却就站在那等顾濛沉开口。
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相信顾濛沉,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慕琮筠的凤凰振羽金锏几乎已经碰到了衣服。
感觉到慕琮筠微微一愣,然后收了手。我没有多说话,转身一边走一边吹响双鸳令,逃也似的往边上走,双鸳一到,我立马就骑了上去。
顾濛沉今天完全没有动手,慕琮筠这么拼命……顾濛沉身上的伤必定还很严重,但他们却这个时候还在赶路……罢了,该送的信都送到了,我也不用再多费心了。
在双鸳上看见的夜色真美,像极了……我在想什么,不过是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罢了。
可是,再想到刚刚看着我的那个眼神,顾濛沉,你当真知道是我来,我一定会来吗?
罢了,我摸了摸双鸳的头,再理了理它身上的羽毛,这家伙好像比谁都更懂我的心思,转头就往那个方向飞去了。
才是我到半路来回的功夫,他们已经从临潼镇的西边绕到了南边了。
说到底现在的朝廷,除了开关城门由得他们,别的一律管不着,偏就开关城门得让人跑不少冤枉路。
既然看见了他们,我也就让双鸳落了地,站在路上看着月色等着他们就是了。
听见了马蹄声,比刚才的更急,顾濛沉啊顾濛沉,你当真是不要命了,这会子急成这样做什么?
隔着老远,我就听见慕琮筠喊话的声音:“我们到底去哪,你倒说句话啊!”
听着慕琮筠这句话,我索性就往路边的山林浓影中去,想听听顾濛沉怎么回答。
“云山。”
“去云山不用这么急的。”
“越快越好。”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家伙。
“你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吗?”
“云山上有危险你看不出来吗?”
“那你就更不应该去了!”我忍不住从林中飞身跳出来,站在他们跟前,这俩家伙拉紧了缰绳,总算是把马拉住了。
抬眼看着顾濛沉,我到底是相信他会拉住这马,还是完全就相信这个人不会让我受伤,但是这家伙,怎么就要浪费我一番心思。
又是夜色之下,又是这个人,我恍惚间想起那一晚,手持白鹤卧雪刀的顾濛沉。
顾濛沉看着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那天我醒过来,他看我的眼神就与之前的不同。
他们两人下了马,顾濛沉看着我,像犯了错的小孩子在等着惩罚一般地试探:“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还要去云山?”我脱口而出的问话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人家要去哪,我管得着吗,何必费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