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叶栖冰火术，木落云山西
从暮沅门的空地上出发，原本想着去古仪岭，不过我的双鸳似乎很不喜欢顾濛沉，也就由着它往叶栖木落的方向去了。
实话实说，我没那个心思去在乎，尽管觉得古仪岭的事儿不会少，裘辉阁又不是纸糊的，这会子去叶栖木落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呢。
叶栖木落，这山中的小园和那些院落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
我驾着双鸳，现在应该是在叶栖木落的斜上方吧，正好能看见整个叶栖木落的地方，这火……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是火，像极了噩梦里的火，不过这次这把火恐怕是烧不进我的梦了。
我抬手抚上双鸳的脖颈：“你带我来，就为了让我看见这个？”
我也不知道我说这话的时候是否有什么情绪，凡我在乎的，一定逃不了付之一炬吗？
双鸳凄厉地叫了一声，它自我记事起就跟着我，一向都明白我的心思，不过恐怕这次过后，它不敢再作我的主了。
“我们下去看看吧。”看着这火，早就过了能救的时候，一并连这周围的草木也都会保不住了。
如果双鸳也有情绪的话，这会子它的心情该不会比我好半分，这个地方，它也很喜欢呢。
双鸳听了我的话，自己寻了个合适的地方落脚。我自然也从它背上下来，一步步往更热的地方走过去。
呵，风月神教这次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那件宝贝，霍扎人想要这片土地就像饿狼想吃肉一般，这世上哪有什么侠王，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我走到叶栖木落的篱笆处，这会子恐怕整个园子，就这还有点原来的样子了。我往里头看去，这火还真是及时，恰好我来便看见它正烧得起劲。
我正转身欲走，这会方觉察到周围有一个人。
武陵王从一旁浓重的黑影里走出来，我能确定这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我没想到，会在这再次见到素玉姑娘。”武陵王，他在这做什么，还是说这大名鼎鼎的侠王，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我冷笑了一声，差点就信了仇峨雪说的和朝廷没关系，我简直要想不起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休养这么久，真是什么都忘了，从小到大，师父师兄当真是护我太多了。
看样子，武陵王和风月神教的合作，无非是武陵王帮他们在江湖立足，以达到他可以随时了解武林各派的动向。
如今既然到了这地步，连武陵王原籍霍扎都被翻了出来，他就做到明面上来也无妨。
我上前半步，向着武陵王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此时此刻再说别的也无用，这背后种种恐怕真的要等再见萧遥时才能全然知晓了：“武陵王居然亲自来。”
“这么好的地方，真是可惜。”武陵王的脸上写满了惋惜，只看他转头看着火光照亮的天。
我仔细看了看，园中的火似乎没有要烧了边上草木的意思。细细来看，不惜用风月神教的冰火之术来护住周遭，这恐怕不是武陵王能做到的。
这园中到底有什么，是他们不得不烧掉的？
萧遥在武林之中已是个死人，他们费心思烧了叶栖木落……是要告诉世人萧遥还没有死，还是要让萧遥用另一个身份重现于世？
萧遥，我该不该去问他呢？
我还在想萧遥的事，武陵王却不会给我清净的机会：“怎么样，这叶栖木落的火，有没有让你想起些什么？”
“武陵王觉得，我该想起些什么？”我不假思索地反问道。
听了我这样一句，武陵王转头来看我满是戒备的模样，勾了勾嘴角：“姑娘误会了，本王不过是来，找东西罢了。”
果然是因为江湖令，武陵王不会一个人亲自来放火，可这周围的确没有第二个人了，可这风月神教的冰火之术，难道说是有人有意为之？
看着武陵王那一脸等着我说什么好听的出来一般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觉得我知道那件东西的下落：“我可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好东西。”
“素玉姑娘，你此时不说，只怕更多的好地方，会遭殃啊。”武陵王却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火光照亮了天，不过有冰火之术，除了我们所站的这地方，远一些的地方恐怕连异常的热度都感觉不到。
我勾了勾嘴角，往前走了两步，盯着武陵王的眼睛：“武陵王是要，威胁在下？”
武陵王神色如常，也对，被朝堂排挤后多年如流放在外一般的王爷，在战场厮杀多年，他如果真有什么异常，我才要好好想想了。
“我说的，是事实。”看着武陵王的嘴一开一合，说得这么平淡。
武陵王说的这几个字好像是什么魔咒一般，这个声音说的这句话，我一定在哪听过，一定……
我没有那个心思再跟他多说，武陵王既然认定在这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那就让他接着找吧，便转身就打算走。
“本王，还没让你走。”
背后传来的这个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武陵王，果然是个征战的王爷。
“不知王爷，要素玉留下做什么？”我没有回头，我赌他不会在这动手。
既然这么多人都认定我知道江湖令的事，那么我越不说，他们便越不会把我怎么样。
“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敢把你怎么样？”
“王爷有什么不敢的？不过，素玉一介民女，王爷何必和我计较？”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认为我该知道什么？”我忍不住转过身去看着武陵王，他满脸疑惑与不可置信。
从江湖令重见天日的消息穿出来，我几乎就没过过安稳日子，看样子和这位武陵王脱不了关系，可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王爷在我身上下这么多功夫，难道此时方知找错了人？”
武陵王的眉头已经拧到了一起，我的手已经握紧了平沙落雁剑。
武陵王盯着我许久，终于是说出了三个字：“你走吧。”
武陵王让我走？也对，他没有理由把我扣在这陪他看这园子化为灰烬。可是这叶栖木落，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恐怕是再也不能知道了。
我转身离开，从叶栖木落往外的这条路走了无数次，偏是这次和从前都不一样了。这叶栖木落的园子烧了，同时好像还烧了不少东西。
双鸳令召来了双鸳，停在我跟前叫唤了两声，我从荷包里抓了一把谷物喂它，另一手打算去替它理一理羽毛，却发现它受了伤。
我看着那道血印，该是慕琮筠的凤凰振羽留下的伤口。慕琮筠这会子应该在云山院，这会子不该出什么问题才对，明天还有一个白天，除非……
双鸳啄完了我手上的谷物，又叫了两声，唉，可惜了，我从来听不懂它的叫声。
正在我还在想着云山院可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武陵王大步往我这走了过来：“素玉姑娘，本王送你一程？”
武陵王会好心送我？不论怎么说，这会我实在没办法再对风月神教的人报有信任，甚至平常心也不敢有。
“云山院。”武陵王见我没说话，便开口说了这个地方。
看来那个茶厅的密室幻境，武陵王也是知道的，否则他是没办法“送我”去的。
我没有反对，这会子双鸳受伤，尽管不是什么大麻烦，但还是先回去给它上药是正经。回去可得好好问问慕琮筠是怎么回事。
我随手从袖中拿了青牙黛，三条，正好我自己一条，双鸳脖子上挂一条，另一条给武陵王。
不得不想想黄道年那家伙，怎么什么都算得这么准？
武陵王从我手中接过了青牙黛，微微愣神，他当然认得这是幻灵君的东西，有它，便可以在幻境肆意妄为了：“都说萧遥和素玉姑娘交情不浅，本王今日算是信了。”
“王爷还有说这话的功夫，还是赶紧开了无妄境吧。”幻灵君死在萧遥手上不假，黄道年没骗我的必要，不过这东西的确不是萧遥给我的，可黄道年……算了，这些事以后有空再慢慢琢磨，这会子最紧要的是赶紧回云山院。
只看武陵王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我这会子满心都是慕琮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便没在乎那匕首长什么样子。
只知道武陵王用那匕首划过掌心，握拳，任由血滴在地上。我看他闭目，嘴里念念有词，这大概就是风月神教要开启无妄境时的咒语了。
我在此时也闭上了双眼，耳边有千万个声音，等到声音都停了，我再睁开眼睛，是云山院茶厅密室之中。
这里头的一切，与我那日和洪尘昃一起进来时一样，一排又一排的柜子，一串又一串的钥匙。
武陵王走在前面，双鸳跟在我身后，还没有到这密室门口，就已经能听见外头刀剑碰撞的声音了。
武陵王上前，在那密室门的右边墙边随意地抬手敲了九下，门便开了。我原记得这是云山西院的茶厅，而这门打开的时候，却是另一番景象。
“素玉！……”
“你居然敢来！……”
“你怎么没死！……”
“呵，侠王也来了……哈哈哈哈……”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
“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素玉，你果然是个害人精！”
“你不得好死！……”
“一身脏血，你活该下地狱！……”
……
这里显然是云山院的地牢，这一声声咒骂让我摸不着头脑，我……
我上前几步，侧着头瞥了一眼武陵王，他似乎对现在这样的情势很是满意，见他志得意满却不露声色的模样，我自然也就明白了。
聂戎青，如他这般易容乔装的天才的确不可多得，这时辰又把握得如此之好，当真是处处算计。
“素玉。”这会子，从地牢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一个人，他身上的血腥味盖住了原有的那股清香。
慕琮筠，他这次叫我名字的语气令人觉得心底里发寒。也好，他这样一开口，周围的咒骂声也就都停下来了，总算是清净了些。
慕琮筠叫我这一声，可以说不带任何情绪，没有杀气，没有愤怒，也没有他平日里玩笑的戏谑，只是淡淡的，冷冷的，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扎入肌肤还未来得及痛的那一瞬间的寒意。
我转头看向武陵王，他准备好这一切，自然不会让我在这个时候出事，那不如就将错就错。
我再抬眼打量了慕琮筠一番，他身上虽有几处伤但都只是皮外伤，没有毒，那就把武陵王交给他，我去找师父和云老头要紧。
“武陵王，好东西你得还给我。”我向武陵王伸手，讨回了青牙黛。
武陵王当然也就还给我了，这会子他可要做足了戏，不然前头这么多准备岂不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