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晨雾掩奇才，高楼听雨眠
我接着看这聂戎青的所作所为，事情不多，无非下毒或是刀剑伤人，这手法并不见得多高明，可偏偏就能骗了这么多人。
不禁想不明白被骗的这些人，是对我太信任了，还是太不信任了？
或者说，其中还有幻灵君早已做好的手脚？
罢了，该看的都看完了，至于他聂戎青哪年月被谁救了性命我可一点都不在乎。
这样不知死活的人着实没有留在世上的必要了——就算我肯留他性命，他也已无处安身了。
我收了渃水寒玉簪，聂戎青如死尸一般从半空中落下。
我迈开脚步走到他跟前，这已被渃水寒玉簪刺伤了双眼又断了腕脉的聂戎青，恐怕……
我原是敬他是易容乔装之奇才，可惜了。
我抬手点了聂戎青三处大穴，是否能护得住他的心脉，保得下他性命要看他造化。
现在还没有赤翎堂和雪月庭的人到这来，就已经能说明仇峨雪没跟我开玩笑了。
我站起身继续往前走，这听雨眠的七层塔楼的门，还真是精巧，就是不知这里头会有什么。
我刚要细看这门上的花纹，那门就自己开了。
按理说，这样的塔楼，该是在寺庙前的才对，不管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到七层呢。
门刚被关上，我就听见这样一个声音：“阿玉？”
我看着那张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玉，你怎么了？”
萧遥……奇怪了，从霍扎回来这么久一直想见他，一直没有消息，如今却不费工夫地在哪都能见到他。
不论是生是死，是人是鬼，但现在再见，已然没有当初回来时那样牵肠挂肚的担心。在看着叶栖木落湮没在火光之中的时候，大概这一切也就随着那火光散了吧。
“阿玉？”见我一直不说话，他又叫了我一遍。
我往后退了一步，自己也不知是怎样的神情，只知道我从没有对一个人如此戒备过，尤其是对他。
“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找你。”
听了萧遥这样的回答，我不禁觉得讽刺。我去霍扎，他安排假死，瞒过所有人，连我也不例外。
出现，若是隔了这么久，在其他地方再遇见他，或许，不至如此。可现在，我确实不知能与他说什么。
我终是没有和萧遥多说什么，转身径直便往边上这台阶边上去，他就在我身后，我知道。
这，就算是进来了？
听雨眠拿来关人，没有守卫也就罢了，连机关也都没有吗？
快到第二层了，在这台阶上总算是见了那么些东西。
“银蝮蛇。”萧遥提醒道。
我还是没回他话，或许是我不知道能回什么，又或许是我怕自己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第二层的，没必要救。”
在我打算从楼梯口向前走的时候，萧遥略带急切地开了口。
萧遥从来都是那样从容不迫，着实很少让人能这么简单了解他的情绪，如此着急……
“有多久？”我站在原地，没有再挪动脚步。
“两个时辰。”
我点了点头，迈开了脚步，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萧遥站在原地看着我，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插手这事，那么他来这做什么，来看我的选择，还是来确认什么？
这第二层分明是银蝮蛇的蛇洞，它们吐信的声音如此杂乱，让人静不下心来寻找人的所在。
我闭上双眼，努力想要从这毫无规律的“嘶嘶”声中找到人的心跳声。
在这蛇洞中多的是腐肉的味道，再加上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我着实不敢仔细辨别有没有人的气息，只能凭这声音了。
我猛地睁开眼，倒不是因为我找到了什么，而是觉得腿上有什么东西……看样子，这五六条银蝮蛇正打算找可以下口的地方。
笑话，木石峰后头什么奇怪的飞禽走兽没有？我又是不安分的人，师姐如果没在我这衣服上下些功夫，别说在木石峰上活了十多年，我可能十多天都活不下来。
看了看边上深一些的地方，银蝮蛇分明是分成了两队，一队往外，一队往更深处……
脚下秋风扫叶，我自然抬手便拔了平沙落雁剑，使出一式松下言童。脚下紧接了华容炊烟，跟着一招飞来千寻，便一路畅通着到了这洞穴深处。
我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闻着什么就吐出来，这里头到底是有谁在？
我还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是这从背后生起的凉意，周边溢满了的戾气，可不是在玩笑。
“素玉姑娘，好久不见。”
“程鹭滕？”
我怎么也没想到，被困在这蛇洞里的竟然会是程鹭滕。看了看一旁……这蟠龙彩翎杵好歹也算一件宝贝，怎的被扔在那墙角？
“不止是我。”
我没管程鹭滕说的什么，既然剑还在手上，那就随手两招挑断了这蛇洞里的怪藤，程鹭滕算是脱离了束缚。不过程鹭滕身上这毒……
“后面还有人……”
我依旧没有理会程鹭滕，这会我一点都不想和他说什么。我随手收了剑，拔了发髻上的那根簪子，运了内力向着程鹭滕眼前一晃。看看程鹭滕现在这脸色，毒就算没解，也该解了大半了。
程鹭滕一抬手，那蟠龙彩翎杵也从银蝮蛇的“层层把控”里飞了出来，稳稳地被他握在手里。
看看程鹭滕这满身的戾气，和此刻在他手上的，那花里胡哨雕刻了不少玩意儿的蟠龙彩翎杵，倒真的挺搭的。
说到底，不仅是人选武器，这好的武器也是会选主人的，想来这俩也是磨合了不知多少年。
渃水寒玉的确是比万灵丹还好用，早知道这根簪子是渃水寒玉做的，我才不会要那万灵丹呢。
我把这簪子收在了袖子里，这接下来指不定要用多少次呢，一直簪了取、取了簪太麻烦了。
程鹭滕既然已经没事了，我也不想在这一层多待。程鹭滕早说了不只是他，我还在这等着被赤翎堂的人一齐出来围杀才是有病呢。
我正打算转身向这银蝮蛇洞穴外头走，还没等我迈开步子，程鹭滕抢先两步到了我面前来，郑重其事地向我行了礼，甚至连身上的戾气都敛了不少：“素玉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日后但有驱使，自当万死不辞。”
我只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心里盘算了时间，有些着急了。索性迈了步子就要走，也不再管他有没有收了礼了。
谁知道他说的能不能作数，赤翎堂的人要是能为这点事……不对，现在可能除了这洞里头困住的，不知还活着的几个人之外，恐怕是再也没有赤翎堂了。
程鹭滕也不再拦着我，大步向着这银蝮蛇洞的深处去了。
我加快了脚步，一路以影步往来时的路走，不过脚下这东西怎么好像……在动？
低头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路，这是……蛇信？
这二层是蛇的嘴里？那程鹭滕往里走岂不是……
我转了头往身后一看，哪有什么程鹭滕，早就不知道他跑哪去了。我拿了渃水寒玉簪使了一招远上白云，镇住这巨蛇，也算是给程鹭滕提了个醒。
也不知道程鹭滕现在有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不管他了，这才第二层，天知道这接下来的几层还有多少人等着。程鹭滕好歹在这蛇身子里，难道还怕被消化了不成？
“你总算出来了。”
我一向对时间的认识不如萧遥，但我能肯定前后只过了不到一刻的时间。虽然如此，也得加快脚步了。
我刚继续往这洞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来，转头看了一眼萧遥……
“你什么时候学的？”我一路往银蝮蛇的洞中走的时候，除了那几条死在我腿上的小蛇之外，这满洞的银蝮蛇和怪藤，丝毫不敢在我身上动些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渃水寒玉簪子的原因，但后来知道那所谓的蛇洞，是一条巨型的银蝮蛇……
如果我没猜错，萧遥用的，这是……霍扎阿玥氏的灵咒？
“先救人，出去我再给你解释。”萧遥好像……比我还着急，这接下来要救的人里，到底有什么人让他如此在乎呢？
不过的确是萧遥说的这个道理，我便也不敢再多耽搁，萧遥还是一直跟在我身后。一路走上来，路上和台阶上倒是没有什么东西了。
第三层，看似风平浪静。不过……
刚到了楼梯口，我正要接着往前走，萧遥抢了两步，一伸手就从我身后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有些疑惑，但眼睛被萧遥的……左手捂住，他的手臂往我肩头用力，我略微向侧后方挪了两步。虽然眼睛被挡住，但我听得很清楚，是钺。
萧遥既然没打算让我看见，更没打算让我插手这件事，那我便听着这动静避开那钺，不拖累了萧遥就是。
尽管好奇这会是什么人，想自己动手，但我好像还是，更相信萧遥不会让我受伤……
“该死！”我在心里暗骂道。为什么萧遥不让我自己来？无非是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需要人护着的小孩子而已。
突然，暗器飞来。这种感觉，绝不会出错。就算我知道萧遥一定用掌法内力筑了一道屏障，但那暗器，显然足够在一瞬间刺穿这道屏障——因为它们足够小，足够快。
我抬手使出一招悲鸟号木，是屏障，也是收为己用。我看不见萧遥的神情，但他挡我眼睛的左手分明颤了一下。
周围没有血腥味，那就是没有人受伤，看样子刚刚的钺使了这几个大招都被萧遥的掌法挡了回去。我手腕一转，带着那些暗器——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们飞过来时像要把这原本宁静的空气生生扯出一个洞来的气势，倒是很像蝴蝶镖。
不管了，接着一招春绕枯林，掌上再加了些力道，将那些东西全部向着它们来时的方向甩了回去。正是这时候，萧遥放开了我，闪身向前而去，右手上一招吹落北风，左手立马接了夕餐落英。
血腥味。
我还没看清楚那人的脸，他就已经倒下了。在我要上前去看那人是谁的时候，萧遥却用影步回到了我身侧。
萧遥还是不想让我知道那是谁么，但是当今用钺的人不多，并且……我垂眼看见嵌入了楼梯扶手的那把暗器……
这是，双翅蝴蝶镖？难道为云中飞将寻仇的？
可萧遥……为什么要挡住我的眼睛？
我还来不及仔细辨认，突然那暗器连带着倒在前面不远处的那……那具尸体，一齐都不见了。
果然，是风月神教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