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大山1
秦岭，东西横贯在华夏大陆的中部，东连大别山，西接昆仑山、祁连山，绵延数千里，没有春秋季，只有冬夏两季，常年大雪纷飞。
当太阳的最后一道光芒消失于地平线上，无边的黑暗开始君临大地，一小队药商打扮的人在岭中行进。一行五人四男一女，说是药商他们却大多带着兵器，行动之中透着古怪。
看看灰蒙蒙的天空，走在最前面的大汉低头骂道：“这里是什么天呀，那么早就天黑了！”
“老方，不要急……秦岭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的。”走在中间的葛衣老者笑道，“是吧？羽小哥。”
被他成为羽小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红扑扑的脸上两道剑眉，一身猎装，身材相当雄健。
羽小哥笑着答道：“叫我阿羽就可以了，老爷子说的不错，这里没有春秋，只有冬夏，而且夏季还来得晚走得早。前面方大侠不要着急，看天色今晚有大雪。”
“有雪？有刀也要赶路。”姓方的大汉在前站住了，他一站住整个队伍只好都停下来。
迎着大家的目光姓方的大汉冷笑一声对阿羽道：“小子，我方邦兴问你还有多久才到南宫涧？”
阿羽眨眨眼道：“正常的走还要大半天。可是如果下雪就不知道了。”
方邦兴扫视了周围的人问道：“大家认为来得及吗？”看到周围的人没反映，他一笑道，“既然如此连夜赶路吧！总不成等我们赶到那里连渣子也分不到吧。”
阿羽还想争辩，众人却已经上路，他摇摇头悄悄对葛衣老者说：“老爷子，这样不行啊，秦岭的风雪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再急也不能顶着大雪走。”
“不用管他，姓方的想要做这个队伍的领头者。”葛衣老者尚未答话身后却有个动听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这个队伍里的唯一女子，她对阿羽一笑，“看他出丑吧，他以为自己是少林的手掌乾坤就很了不起吗？小兄弟是个好向导，我白云傲霜卫子蕾不会怪你的。”
“卫姑娘，你们这到底是做什么去？那么急！”阿羽皱眉问道。
葛衣老者轻咳一声：“做好你的向导，知道太多不是好事情。”
阿羽看看身边的另一个玄衣文士，他把皮帽压低看不清楚容颜，只是赶路。真的无趣啊，要不是自己贪图对方许诺的一天一两金子的报酬，此时应正坐在热炕上吃着娘亲作的饭菜，何用在此奔波。越看这些人越不像善男信女，除了葛衣老者比较和善外其他人都怪怪的。不由伸手摸了摸临行前村里孟大爷送的匕首，要小心啊阿羽！
很快入夜了，大雪也如期而至……
六个人奋力向前赶着，雪越下越大了。阿羽现在走到了最前面，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那里的路可以走，哪里的路不可走。真是不知死活啊，在秦岭上冒雪赶路，不是找死吗？阿羽暗暗骂道。
“见鬼！”方邦兴终于忍不住叫骂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周围无人答话，方邦兴只好冲着阿羽叫道：“你找不找得到落脚的地方？”
“找不到！”阿羽说道。
“什么？”方邦兴啪的上去就给了阿羽一个嘴巴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怪我？”
阿羽措不及防被打得一栽歪，捂着脸怒视方邦兴。
白云傲霜上前扶住阿羽对方邦兴喝道：“方邦兴！你作什么？说连夜赶路的是你，打人的也是你。你以为你手掌乾坤能够只手遮天？”
方邦兴嘿嘿一笑，刚要答话却被葛衣老者打断，“老方不要说了，给我忘心居士一个面子。到此为止！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方邦兴冷哼一声向后退去，看来他对忘心居士相当忌惮。
忘心居士笑着对阿羽说道：“小哥儿不要生气，他就是这臭脾气，人其实不错的。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雪也太大了！”
阿羽皱眉道：“真的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好在离此偏西十里有个猎人的窝子叫老熊窝，用来避雪的。不过去那里我们晚上可白走那么多路了，时间就耽误了。”
忘心居士微笑道：“也是没有办法，走吧！小哥带路！”
于是一行人偏离既定的路线，在风雪中向老熊窝走去……
雪带着冰，风卷着雪，在黑夜中肆虐着，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无边的黑暗无情地吞噬了六个人。他们就是在这样陌生的路途上，在这样的天气里，一点一点地向前走。
卫子蕾跟在阿羽身后一步也不敢远离，她终于知道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奇怪的是身前的那个大男孩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无声无息的走着，就像在散步的豹子一样。“还有多远！”她大叫着，因为低声低语的不会有人听的清。
“快了……”阿羽回答。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因为你刚刚问过。”阿羽笑笑。
卫子蕾倔强的说：“你会武功？否则怎能跟的上我们？”事实上是卫子蕾自己快跟不上了。
阿羽摇摇头道：“你们不习惯山岭中的风雪，下意识的跟着我，而这大山我已经走了那么多年，就像自己家一样。说到武功，呵呵，不知道自己村里学的算不算？”
“不算，你们村里没有会上乘武功的，我看过。”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那个玄衣人。
阿羽诧异道：“什么是上乘武功？”
那个玄衣人眼中透出一丝笑意说道：“我现在看到远处有一个亮光，在大树桩下，可能就是你说的老熊窝吧。你看得见吗？”话毕长身而起向前冲去！
其他人都紧随而去，听说有了希望谁都没有在乎阿羽的死活。阿羽还是一步一部的走着，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我看得到呀。看得远一点很稀奇吗？”
满地都是死人，横七竖八的躺在雪中，就在老熊窝那棵碍眼的树桩前。五个人惊怖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头掠过了大雪中尤未感受到的寒意。
忘心居士深吸口气对阿羽道：“这个树桩里可以歇脚？”
“是。”阿羽回答。
忘心居士点点头道：“大家进去，避过风雪要紧。”
卫子蕾诧异道：“这里安全吗？”
玄衣人断然道：“附近没有敌人。”他说话很有分量，忘心居士听了示意阿羽把老熊窝的门打开。
阿羽犹豫问道：“不把这些先埋了？”
玄衣人冷笑道：“活人自然比死人重要，不用管了。”
老熊窝居然是如此舒服的，除了阿羽之外众人异常惊讶。这里不仅酒肉粮食淡水丝毫不缺，更有随时可以烧起来的热炕头。与外面的风雪交加以及满地的死尸相比不亚于天堂，众人在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方邦兴嘿嘿一笑对阿羽道：“你们这些山里人很会享受嘛。这里真不错！”说着伸个了懒腰躺在地上的熊皮上。
而玄衣人也第一次摘下了皮帽，嘴上两道八字胡相当整齐，一看就知道是会享受生活的人。
忘心居士轻咳一声说道：“众位，既然我们为了一个目的来到这秦岭。那么就要团结，方才门外的景象你们已经看到了，那是八角会和青梅帮的人，虽然不是高手但是从他们的伤口来看他们是被同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的。”扫视了一下众人，他接着说道：“方才松老弟说附近已经没有敌人，是可以相信的。就凭他剑气中原的名号我们也要相信！可是那个杀人者是谁？他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却不能不追究！”
“的确，居士说的有道理，在别处我们这几个都是武林里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不怕他们，可是现在秦岭之上龙蛇齐聚，众人皆为了蚩尤铠和宝藏而来。我们如不精诚合作只怕难以过关。”剑气中原油然道。
方邦兴浓眉一挑就要责怪对方把事情说的如此清楚，完全不顾阿羽这个外头人。
剑气中原微微一笑：“方老弟不要生气，这件事情早就该揭开了，羽小哥是聪明人，是个好向导。你也看见了这秦岭的天气不是你我这样的外地人可以应付的，我们不要遮遮掩掩的，我剑气中原松且去向小兄弟陪个不是。以后我们就要患难与共了。”
卫子蕾看大家都已放开了于是轻声问道：“你们看方才外面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松且去笑道：“天下用剑高手不知凡几，然则能够用的如此之狠如此之准的还不多。”
忘心居士也笑道：“松老弟是剑术名家了，大可给我们说上一说！”说着瞟了眼阿羽愣愣的样子，“我们这个小朋友也可以长长见识。”
松且去看着阿羽道：“下手如此之狠，绝不是我正道人士，我正道人士讲究的是救人于困，除强扶弱施仁者剑。因此这必是旁门黑道中人所为。如今最强的江湖势力是哪些？小羽虽处山区，想必多少也会有所耳闻吧。”
阿羽欣然道：“是年华楼、秦戈盟和离别社！我还记得有段歌谣呢！莫伤离别抗群倭，纵横天下挥秦戈，悠悠年华似水流，唯我神州竟风流……”
还没唱完就被打断，松且去鄙夷道：“这还不是江湖上的无知之人相互吹捧。他们再厉害哪里及的上我们少林武当华山峨嵋的千年基业？何况他们争名夺利全然不顾别人死活，听说此次龙泉剑的争夺梦鼎江之役年华楼就生了变故，你说的公子瑜和死神离都不知怎么样呢！”他说的口沫横飞全然忘了方才是谁弃别人的尸首于荒野而不顾的。
忘心居士此时接口道：“说道剑法的狠辣方才三家之中自然要数秦戈盟的剑君十二了，这个魔头是秦戈盟盟主玉天麟近前第一剑手，出剑必见血。想当年天都城之役大内高手围捕他却被他杀了一十七人，从此再无人敢去要他归案。”
“这次来的是他吗？”阿羽问道。
松且去摇头道：“伤口上看，很像。但是剑君十二很少单独行动，更何况大风大雪他能够到哪里去呢？”
阿羽轻声道：“回来啊，我刚才准备吃的的时候发现东西不久前刚被人动过，而且还没收拾整理好。应该还会回来的。”
他的话音不高却像道惊雷在其他人耳边炸开。卫子蕾大声嗔道：“你不早说！我们就不该留下！”
“外面下雪啊！我们不留下还能怎么样？何况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的……”阿羽抓头道。
“见你的大头鬼！”卫子蕾正要继续骂。
就听忘心居士轻轻的说道：“有人来了。”
啪啪啪……大树桩外竟然传来了敲门声！众人脸色不由为之一变！
没有一个人吱声，就听的树桩的出口被哐哐的击打着。松且去下决心道：“若是敌人只会直冲进来，不会那么从容……”可能他自己也觉得牵强，顿了顿才道，“阿羽去开门！其他人准备。”
阿羽心头虽然犹豫却不能不去，这冒冒失失的开门自己很可能成为活把子。他暗中戒备，向大门走去。
阿羽刚刚把门开到一线就觉一股极强的力量涌来！啪……阿羽的身子向后飞去，直撞在身后的墙壁上。眼前一片混乱，轰！劲风震动，然后就听到了笑声！
阿羽睁开眼，就见到方邦兴和来人抱在一起，师兄师弟的叫着。在这冰天雪地里居然师兄弟遇到一起了！来人是方邦兴的师兄蓝邦定。
从他们言谈中得知，大批武林人已经向南宫涧聚集，天下三大势力都有人来，这样就连忘心居士也觉得坐不住了，既然老熊窝的门已经毁了，而像剑君十二这样的大魔头随时会出现，还是马上出发较好。
卫子蕾走近阿羽轻声道：“还能动吗？”
阿羽觉得身上除了有点酸麻之外并无不适，点点头挣扎着起身，说道：“真的要走，还是我来带路吧。”
蓝邦定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这个人真的只是向导？这里的本地猎户？居然吃了自己方才几乎使出了全力的一掌却安然无恙，他不敢说破，点点头笑道：“有劳小兄弟了！”
于是一行人从老熊窝出发，全力向南宫涧行进，再也没有人抱怨风雪，毕竟风雪虽大却也险不过可能面对的腥风血雨。阿羽回头看了眼老熊窝的灯光，知道自己原本单纯的想法要改变了，这次绝不是普通的向导，而是向死神的挑战，方才被人当作工具牺牲的机会以后会越来越多，人心忌贪！我何苦为了一天一两金子的报酬来冒险呢？此时阿羽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活着回去，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己。